陳安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鍾北山竟然會突然出手。
他下意識的舉起雙手交叉架在頭頂,卻只感到猛烈的風聲響起,下一刻渾身一顫,只感到一股磅礴大力從手上傳來。
陳安一下子倒飛了出去,落地之後還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迹。
咳嗽了幾聲,陳安捂著胸口站起來,面帶驚駭的盯著遠處的鐘北山。
咚,咚,咚。
鍾北山慢慢收回手,緩步向陳安走來,他走的很慢,腳下卻發出如同巨鼓擂動的聲音,在他身後,水磨石地面沿著他的腳步成一條直線,無聲無息的崩碎。
「從你偷學了雷手,第一天躲在這裡偷偷練習,我就發現了你。」鍾北山花白的頭髮飄動著,道:「你怎麼可能會有我不會發現的想法呢,真是愚蠢啊。」
「不過,就算你不在武館里練習雷手,我也可以感應到你,畢竟,要在松隆城裡找一個人有很多途徑,更可況,你修習了雷手,對我而言,更是難以掩藏氣息。」
鍾北山身體高瘦,頭髮花白,此刻踏著一條碎石路走來,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紫色,發出的氣勢簡直是恐怖之極。
在昏暗的天光之下,鍾北山渾身透著一種奇異的魅力,彷彿已經不是人了。
陳安感到胸口火辣辣的疼,他半彎著腰,使勁揉了揉胸口,等到疼痛稍微緩解,他才開口說道:「我……」
「不用多說了。」
鍾北山眼神變的凌厲,手掌攤開,手上的肌肉伸縮膨脹的猶如鐵塊,青紫色詭異,一眼望去,如同有一簇簇細小的電花乍生乍滅。
「說的再多,也沒有什麼意義,死吧!」
鍾北山身體一閃,整個人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直接就出現在了陳安身邊,帶起漫天的拳影掌影,一拳一掌連綿不絕,從各個方向上不停的打在陳安的身上。
陳安眼前一空,根本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整個如同破麻袋一樣倒飛了起來,下一刻,他感到全身各處傳來了劇痛,像是被觸到了高壓電一樣,渾身僵痛,動彈不得。
每一次拳頭轟擊在陳安身上,陳安的身體都微微一震,隱約還能聽到骨頭錯位發出的咔咔聲。
奇怪的是,鍾北山已經擊中了陳安很多次,可是,陳安只感到痛,卻並沒有很明顯的傷害。
陳安心中憤怒,身體輾轉一扭,腰腹間的肌肉發力,趁著一個空隙膝蓋重重撞向鍾北山的小腹,卻被鍾北山一掌橫拍出去,嘭的一聲撞在牆壁上。
牆壁猛的震了震,出現了一個凹坑,大量裂紋蔓延,細石灰被震的簌簌下落,灑在陳安身上,像是灑了零星的麵粉。
「用雷手中的格鬥技巧來攻擊我,這不是找死么。」鍾北山臉色淡然,非常平靜,只是衣服略微凌亂,他慢慢的走過來,盯著陳安,神色複雜。
「你啊,真是。」鍾北山微仰著頭,道:「可惜啊。」
陳安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翻江倒海一樣,難受無比,他撐著地面站起來,眯了眯眼睛,朝著鍾北山沖了過去!
「雷!」
這一次,陳安用出了全力,把剛剛感悟到的關於雷手的一切,都蘊含到了一拳之中。
啪!
砰!
陳安一拳擊中了鍾北山,卻被鍾北山控制了重心,直接抓住衣服凌空摔出去。
屋頂的大吊燈被陳安砸中,叮鈴咣啷幾聲之後,就掉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陳安則因為慣性繼續摔出去,直到沒入了那片鋼樁被其中的一根鋼樁擋住了之後才停下來。
鍾北山身體高瘦,依舊魁偉,沒有受一點兒傷,但衣服之上多出了一個淡淡的黑色拳印。
他低頭看著身上的那個黑色拳印,神色怔然,喃喃自語,道:「雷引?」
「沒有修鍊元法,他就已經把雷手修鍊到雷引境界了。」
鍾北山突然憤怒起來,腿一彎,身體的猛的發力,腳下像安了彈簧一樣,一下子躥了出去。
「小子,你想學雷手,可你知道,什麼是雷手嗎!」
「雷手只是一部分!不修行元法,又算什麼!」
鍾北山像一頭暴躁的困獅,直接沖了到那一片鋼樁旁邊,手掌扯動氣流,發出呼呼的聲音,對著那片鋼樁就拍了出去!
咣!咣!咣!
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地面震動起來,那些鋼樁直接成為碎塊,大塊大塊的四處飛濺,更有幾根鋼樁被拍斷了,直接擊穿屋子,飛了出去!
鍾北山就這樣像推土機一樣一路前行,直接以血肉之軀把深埋在地下的一根根鋼樁拍碎!
等到鍾北山站到陳安眼前的時候,地面的水磨石四處翻卷,一片狼藉,到處倒是鋼樁的碎塊,表面焦黑,還冒著黑煙,像是被電擊過的一樣。
屋頂和窗子也多出了幾個窟窿,那是被飛出去的鋼樁硬砸出來的。
陳安在地上向蝦子一樣弓著身子,滿口大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搖了搖頭,只感到全身上下無處不痛。
此時此刻,他像是沒有一點兒反抗之力了,只是,在他的胸口,一點兒紫黑色的光紋在他的皮膚上若隱若現。
「你修鍊到了雷引的境界。」鍾北山像是失神了一樣,重複著說道:「沒有元法的基礎下,你靠著自身,硬生生的把雷手修鍊到了雷引的境界?」
「是啊,在沒有元法的基礎下,你已經把雷手修鍊到雷引境界了。」
鍾北山像是被抽掉了精氣神,有些失魂落魄的道:「為什麼,為什麼鍾林沒有像你一樣啊……」
陳安微不可查的挪動著身子,慢慢的後退,同時調整呼吸,抓緊時間回復傷勢。
鍾北山死死的盯著陳安,目光複雜,他的拳頭時而緊握,時而鬆開,不知道想些什麼。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又像是只過去了一瞬。
終於,鍾北山聲音沙啞,低低的說道:「小子,你想學雷手是嗎,好,可以,我成全你。」
陳安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鍾北山。
鍾北山像是沒有注意到陳安的目光,自顧自的說道:「明天,明天你來吧。」
「現在,你就滾吧。」
陳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偷學雷手被發現,受了一番教訓,本來以為是一場大難,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他很想問問鍾北山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硬生生的剋制住了這個想法。
向鍾北山行了個禮之後,陳安拖著渾身傷痛的身體,慢慢的離開了。
等到陳安的背影徹底消失后,鍾北山才移回目光,蒼老的聲音才又響起,道:「人老了,心都軟了,我以為我會當場打死那個小子的。」
「或許,或許是捨不得吧,在對那個小子出手的時候下意識的就留了手,畢竟,在沒有元法的基礎上,能夠忍受修鍊雷手的痛苦,那個小子,也算是有大毅力的天才了。」
鍾北山轉過頭,盯著陳安離開的方向,目光漸漸銳利起來,道:「按照流派傳承下來的規矩,是應該殺了他的,哎,還真是矛盾。」
「不過,這個方法倒是不錯。」
「他想學雷手,我就給他一個機會,不過,千萬別給我理由對他動手,如果沒有達到我的要求,我就打死他!」
「如果他這樣死去,我打死他,也沒有多少負擔了,而他自己,因為雷手而死,估計也沒什麼怨言了吧。」
最後,鍾北山嘆息了一聲,背負著雙手,慢慢走向屋內,在他身後,大門吱呀一聲,自行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