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建新學堂
在李得一識海中的記憶碎片里,那些坐在學堂中的孩子,每人手裡都拿著一本書。這在李得一看來,簡直是不敢想象的,那個朝代得多富裕?每個孩子都能有一本書!而且更要命的是,李得一還看到,有個孩子甚至隨意把書撕著玩。李得一在窗外仔細盯著那個撕書的孩子,想知道這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居然如此紈絝。
書在李得一眼裡,那是稀罕的好東西。自己學識字的時候,根本就沒書,就是師哥在紙上寫一個字,自己學一個。末了師哥寫字的那張紙,李得一還都當成寶貝,仔仔細細地收好。
記憶碎片隨著他的心意而動,讓他看清了那孩子的臉龐。這孩子看起來好眼熟,可李得一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
教室里,正在上課走神的木玉峰忽然間若有所思,抬起頭望向窗外,隨手從數學課本上撕了一片書頁,塞到自己嘴裡嚼起來。咦,剛才明明感到窗外有人盯著自己?「木玉峰!你上來做一下這道題!」走神的木玉峰,剛才根本沒聽課,自然不會做這道題。①
那孩子上前黑板前面回答問題去了。黑板,李得一以前在記憶中就認識了此物,並且嘗試著做了出來。現在他對那些孩子手中的書更加好奇。
記憶碎片隨心而動,記憶里浮現出一段字,李得一瞬間就得知,這些孩子手中的書,叫做課本。每個課目都有相應的課本,這些孩子每人都有幾十本書。知道這個情況之後,李得一再次被這個朝代的富庶所震撼。這麼些年下來,要是不算那些衙門卷宗,李得一看過的書,加起來還不到十本。這些孩子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每個人卻都已看過幾十本書,真是難以置信。
受到昨晚識海中出現的畫面啟發,李得一決定模仿那記憶畫面中的內容,他也要編纂課本,也要給每個學員都發一本。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就連李得一,都被自己的大膽想法所震驚,那要花多少錢?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從哪裡找那麼些會寫字的人來抄書?若要刻印,就要有會刻雕版的印書匠,然而眼下整個定北縣都找不著一個。
儘管有這麼多困難,然而李得一身上那股子莊戶人家特有的犟勁兒,再次幫了他的忙。李得一決定咬著牙把這事兒幹下去,他就不信,就是不服。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五年,總有一天,他也要把那課本發到每個學員手裡。事兒得一步一步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把這學堂的章程都擬出來,然後再想課本的事情。
與這仨鐵匠商議了半頭晌,終於大略定好了學堂的各種章程。這時也到了吃晌飯的點兒,李得一親自去火頭營,從王壯彪那兒取來好酒好菜,跟這仨鐵匠好好吃喝了一番,這才回到自己的小屋裡。
一回到屋裡,李得一馬上坐在那小桌旁,拿過一張紙開始寫告示,共有兩種,其一是獎賞一千枚金錢,求造甲良方,最好是平周朝太祖時傳下來的技藝,其他亦可。其二就是,新成立的定北剛鐵學堂招收學員,學成之後,統一給予威北營二等戰兵待遇,其中的優異學員可以配發烏木牌,享受一等威北營戰兵待遇。
之所以求造甲良方,並且寫明求平周太祖年間的造甲良方,只因李得一曾在《太祖定亂演義》中讀到,當時平周太祖麾下的兵馬,每個兵士都身披這種板甲作戰。而且演義中寫著,太祖定國之後,國力鼎盛時期,那時的皇家鋼鐵局,可以做到日產近千套板甲。
李得一親自測試過這板甲的防禦力,防禦力確實遠超現在威北營所有的幾類鎧甲。這板甲如此之好,產量又可以做到如此之高,為何會在六百年後的今天徹底消失不見?乃至於到現在,根本就找不到人會打制這種板甲。李得一越想這事兒越覺得奇怪,按照道理來講,根本講不通啊。這麼好的東西,應該代代相傳才是,怎麼會漸漸消失?現在才十五歲的他卻不知道,這世上有好多事兒,按照世間的道理,就是講不通的。②
連夜把告示寫了二十份,第二天一早,李得一的兩種告示就貼了出去。圍觀的百姓和威北營控制下的流民,都對那高額的賞金眼饞不已,可等看到下面的內容,又紛紛搖頭不止。六百年前的造甲術,誰還會記得,就算有家族秘密傳承了下來,多半也不會在這西北犄角旮旯,小小的定北縣中找到。
到了下午,李得一帶著孩子們來到了告示附近,搬了一溜桌子來,然後讓韓福敲響了銅鑼。「各位鄉親們,俺威北營的『定北鋼鐵學堂』開始招收學生了,學成之後優異者,配發威北營烏木牌!正式享受一等戰兵的待遇!」
附近百姓聽到這吆喝,轟一下,登時就炸了。威北營正式一等戰兵的烏木牌是個什麼待遇,他們還不太清楚。可是他們知道,如果自己能拿到威北營的那種普通木牌,就是那種威北營給招募的民壯發的,做工領工錢用的木牌,那就了不得了!
現在這塊最普通不過的木牌,在定北縣百姓和流民眼裡,就代表著幾十枚銀錢,而且是年年都有!有了這塊木牌,家裡每年憑著給威北營做工,就能領到幾十枚銀錢的收益,兩三年積攢下來,一家人直接就能脫貧致富。什麼兒子娶媳婦,翻蓋三間新的大瓦房,修一溜東屋,這些平時只敢做夢時想想的事兒,統統就能實現。
定北縣有上千家現成的例子,現如今這些拿到威北營做工木牌的人家,可成了全縣人眼裡的香餑餑。都是各家爭搶著嫁閨女,說媳婦的對象。
按說威北營給的枚銀錢並不算多,就是那些鄉間小地主,每年的收益,也有幾百枚銀錢。可威北營給的這筆錢,它穩定啊!旱澇保收!從不拖欠。老百姓最喜歡的,就是這份穩妥!大家都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就是求個安穩么。
可威北營自從那次修抗旱水渠以後,只給自己控制下的流民發木牌,再也沒給定北縣百姓發過新的木牌,招工幹活,也只找這些領到木牌的人家。這讓定北縣不少百姓眼熱之餘,心裡也暗暗著急,都盼著什麼時候,再發一次這種「凹凸」形制兩塊木牌。
不少潑辣善妒的婆娘還在家裡天天嘮叨自己的漢子:「你瞅瞅咱隔壁那大頭王老二,自打領到威北營的木牌,整個人都抖了起來,現在人都不稀得上咱家吃飯了。隔三差五,那王老二自己就買頓豬頭肉吃吃,也不分給咱點,虧得當初還天天喊他上家吃飯來。大頭他爹,你也去威北營外頭轉轉,再遇到招工發木牌的事兒,就是拼了命,也得報上名!」
「哎,你放心吧,大頭他娘,俺現在天天都去威北營外頭轉一圈兒,只要再招工,俺小頭保管頭一個就報上名!」這個自己頭小卻生了個大頭兒子的老實漢子,連聲答應著。
現在李得一喊出要給學員發給戰兵的烏木牌,老百姓直接就炸了,呼啦一下,就湧上來一大群,迫不及待張嘴就問到底怎麼回事。場面直接就混亂起來,鬧哄哄的,到處都是七嘴八舌,大聲詢問的百姓。
的虧李得一早有準備,讓大嗓門的郭二牛和其他幾個孩子,一起在旁邊吆喝開了:「本次招人只招十六歲到二十五歲的青壯,進入學堂脫產學習兩年,管吃管住。兩年學成之後,先配發二等戰兵木牌,就在威北營效力。學堂執行的是威北營的軍法,若是有不服從命令的,好吃懶惰的,不肯用心學習的,一律按照軍法處置!」這些都是上午的時候,李得一現交給這些孩子的。
這個『定北鋼鐵學堂』在李得一心中,就是未來威北營全部刀甲的製作總局,因此必須得招收大量的學員。而且打鐵這個活計,經驗積累很重要,所以若要學,那就必須脫產學習,一整天都靠在這上頭,才能學得精,學得成。李得一頭一批招人,就打算招滿五百人,學完兩個月的簡單識字課程之後,就要分配他們去學習煉鐵鍊鋼,等等各個相關課目。
養活這五百脫產的青壯,對目前的威北營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負擔。兩年之後若是不能順利達成李得一預計的效果,那威北營就要損失慘重。
為此李得一決定對學堂按照威北營的軍規,進行軍事化管制,決不允許有人跟著在其中廝混,必須保證來的人都要認認真真學習,一個個還都得學有所的成,倆年後能派上用場才行。
用了兩天的功夫,李得一在流民和定北縣百姓當中,挑選出合適的五百青壯,都是老實人,那些想來偷懶耍滑混日子的,李得一是毫不留情,當場把這些懶漢打昏,拿繩子一捆,送到了威北營的小鐵礦場里挖礦去了。
李得一此時已經做好了打算,剩下這些日子,除非有戰事,否則自己每天就住在這『定北鋼鐵學堂』里,必須盡全力先把這個學堂辦好。現在雖然學堂的房子還沒蓋起來,但可以先用傷兵營的地方,給那些青壯上識字課。這個課程自己熟悉的很,現在那幫孩子也都認得不少字兒了,也可以幫著自己。
識字課程教授的還算順利,這五百青壯,多數都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了,實在養不起這個大肚餓孩子,聽說威北營頓頓管飯,這才送來。對付這幫老實孩子,也很簡單,只要說一句不學會這些字兒,就沒飯吃,這些人就會頭拱地,撅著腚,咬著牙拚命地學。這兩個月,也不能光學認字兒,在下午的時候,李得一會讓那仨鐵匠中的一個,來簡單跟他們講講打鐵鍊鋼的事情,先給他們打個底兒,腦子裡留下那麼個模模糊糊的概念再說。
現在那仨鐵匠可成了大忙人。他們應承了李得一的提議,一心想改變自己的匠人賤籍的身份,成為夫子先生那樣的風光人物。紛紛都拿出了一些自己掌握的絕技,其中有個叫鮑山的,就說出了他在皇家鋼鐵局時學來的煉鐵高爐,據說這還是太祖年間傳下來的高爐樣式。
得知這個消息,李得一特意當著仨鐵匠的面獎勵了他一百枚銀錢,並鼓勵他再多多貢獻這樣的良法。這高爐對威北營眾人來說,還是新鮮事物,因此根本沒有人會造,必須要鮑山親自指點才行。在造這個高爐過程中,李得一給幹活的兵士下了嚴令,必須叫鮑山先生,或者夫子。
有了鮑山打頭,其他倆鐵匠也都拿出了真東西,當然也都得到了豐厚的獎賞。這樣一來,威北營修建學堂,就必須要這仨鐵匠親臨現場指導,除了他們,沒人知道那些特殊的爐子和雙向進風的風箱該怎麼安排建造。在這個過程中,三位鐵匠也慢慢從匠人賤籍,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從內到外,正式成為夫子,先生,為人傳道授業解惑。
李得一這天正在給青壯們教授識字課程,外面就有兵士高聲報告:「小小醫官,小醫官喊你去。」李得一心中有數,知道師哥為啥派人來喊自己,讓孩子代自己先教著,匆忙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