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章 後浪勝前浪,人這一生全靠浪
這潘鳳先自信滿滿的全力一擊,在李得一眼中,根本就毫無力氣,而且破綻百出。
李得一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猛催胯下「悍馬」,瞬間縱騾往前一衝,左手猛一擊這潘鳳先的手肘,使其這一錘偏了寸許,砸了個空。緊跟著手裡軍刀出鞘,唰!刀光一閃而逝。「俺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悍馬」停下腳步,潘鳳先人頭從脖子上掉落,霎時噴出三尺高的鮮血,好似開了一朵血紅的曇花,轉瞬即逝,剩下的腔子軟軟從馬上跌落在地。潘鳳先騎的那匹戰馬,往前衝出幾步,感到背上一輕這才停了下來。
李得一輕夾騾腹,低下身,抄手從地上撿起這個人頭。動作如行雲流水,瀟洒無比。
這位潘鳳先,潘大少,浪了一輩子(也就二十多歲),卻沒想到,人生後浪推前浪。他今天,就被李得一這朵後浪給拍在了沙灘上。潘大少一生放縱不羈,迷茫二十多年,揚帆沒有方向,全靠浪催,結果今天,被這浪催死了。
可了不得了!大帥的侄子被人一刀砍了腦袋!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晉軍兵士全都亂了,慌忙有人就跑去報告這個消息。有那個受過潘鳳先氣的,還在心中暗暗叫好呢:「讓你平時總覺老子天下無敵,欺負我們這些小兵。這回遇上真有能耐的,栽了活該!」
李得一有意再觀察一陣這晉軍的反應,並未急著後退。李得一在「悍馬」上把腰板挺得筆直,擺出一副獲勝的姿態,刻意多等一陣,看晉軍如何做出反應。結果等了好一陣子,晉軍當中才傳來動靜。
只見在諸將的簇擁之下,一位頂盔摜甲的大將從軍中走出來。這大將不必說,自然是晉朝新封的二品征西將軍,潘皋支,潘大將軍。潘大將軍從諸將的簇擁中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侄子的死屍,還有李得一提在手裡的那個人頭,頓時臉就變了顏色。
潘皋支急吼道:「給本將軍上!誰能擒殺此人,賞千枚銀錢!搶回本侄人頭者,賞百枚銀錢!」然後晉軍中就是嗚嗷一陣大亂,只要會騎馬的,全都亂鬨哄趕著跑去找自己的戰馬,騎著來追殺李得一。弓箭手和弩弓手,也紛紛張弦搭箭,試圖射殺李得一。
瞅著這情況,李得一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好漢不吃眼前虧的,跑吧!然後直接調轉騾頭,毫不遲疑地一溜煙兒就跑遠了。
以「悍馬」的速度,晉軍這些騎兵哪裡追的上他,弓弩手的箭剛搭在弦上,「悍馬」已經衝出去了三四十步,等他們拉開弓弩,「悍馬」已經衝出去近百步。這個距離,晉軍射來的箭矢根本就沒剩多少力道,根本射不破他身上的黑鋼鱗雲甲,對李得一絲毫沒有威脅。
逃走之後,李得一卻再也沒有回頭的打算,因為已經沒那個必要。光聽晉軍大將喊出來的那一嗓子,再瞅瞅之後晉軍亂鬨哄的場面,李得一就徹底知道清楚這支兵馬是什麼德行。
當年郭無常率軍,那是調度有方,軍紀嚴明,諸將嚴格按照軍法規矩行事。郭無常營中一切兵馬調度,都是規規矩矩。再看這位潘皋支,因怒興兵不說,而且根本就胡亂調動兵馬,毫無法度可言。一嗓子下去,整個晉軍大營全都出動,近四萬兵馬只為抓李得一這一個人。亂鬨哄的,李得一當年見過自己莊子為了搶水與別莊械鬥,都比這支晉軍有規矩。
「觀晉軍主將調度兵馬,亂七八糟毫無章法,此人定是草包無疑。此地多留無益,俺還是速去劉敗夷那裡瞅瞅。」李得一想到此處,奔跑中直接調轉騾頭,奔著北面劉敗夷的兵馬就去了。晉軍騎兵哪裡能追得上「悍馬」,跟在腚後頭吃了一路塵沙,只能悻悻而歸。
縱騾急行,李得一朝著西北劉敗夷的兵馬一路猛趕。連趕六天路,李得一終於找到了劉敗夷大軍所在。
此刻劉敗夷的兵馬已經離著鄴城不足三日路程。這趟劉敗夷共派出精銳步卒一萬五千餘,騎兵近五千,後頭還有運送輜重糧草的民壯近二萬。
李得一剛湊近劉敗夷兵馬百里以內,就陸續發現不少偵騎。瞅著偵騎的那身打扮,軍服樣式與晉軍類似,只是顏色略深一些。李得一心說,這該是劉敗夷派出的偵騎。其中不少偵騎也發現了李得一,很奇怪的是,劉敗夷的偵騎並沒有廝殺的意思,明明看到李得一,卻故意當做沒見到。
別人是仗著藝高人膽大,李得一仗著胯下騾子跑得快,所以他人膽子也大。反正不可能有馬能追的上「悍馬」,情況不對,大不了掉頭就跑。
奓著膽子,李得一衝到距離劉敗夷兵馬不足二十里處,這才找了個地方停下,駐足觀察劉敗夷的大軍。
此時天已是下晌,日頭已經西斜,單尚未到安營紮寨之時,是以劉敗夷的大軍依然在行進之中。
只見這劉敗夷的兵馬行進中,號令齊整,旗幟林立,迎風招展,遠遠望去,甚是威武雄壯。數萬大軍行進,除了車馬聲,竟然不聞絲毫其他動靜。
點點頭,李得一心說:「這劉敗夷果然治軍有方,與晉軍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心裡這麼想著,李得一還要再仔細瞅瞅,於是遠遠綴著劉敗夷的兵馬一路行進,並未急著離開。
直到太陽快落山,劉敗夷的兵馬開始準備安營紮寨。李得一在遠處瞅得仔細,這處營寨的位置,也是劉敗夷的偵騎事先偵察過,統兵將領看過之後,才定下的。這處地方東面有座高丘,正可派兵士在此處搭臨時望樓,方圓幾十里地,盡收眼底。營寨西面不足一里便是一處河溝,選在此處安營,便易挖出井水。
李得一看著劉敗夷的兵卒安營紮寨,也是極有法度,眾兵士有條不紊,各忙各的,心中對劉敗夷的評價,頓時提高几分。天黑之前,劉敗夷的兵馬終於掘壕已畢,營寨安扎也陸續結束。
然而直到此時,劉敗夷的大軍當中,都不曾派出騎兵來驅趕李得一。李得一邊瞅邊琢磨,待看到劉敗夷大軍居然掘壕安營時,李得一心中頓時瞭然:「劉敗夷必然是打算把這營寨長久立在此地,因此才掘壕安營。待明日天亮之後,挖出來的土就可壘成土牆,到時這營寨就可讓大軍長久駐守。」
觀察到此,劉敗夷的兵馬情形,李得一已經大體知曉,多留無益,李得一調轉騾頭,準備返回。剛要走,李得一忽然聽到身後有馬匹嘶鳴傳來,扭頭一看,卻是劉敗夷大軍營寨的營門打開,裡面帶頭衝出一將。
這員大將一衝出來,奔著李得一就來了。李得一想走,結果催了幾次「悍馬」,「悍馬」都沒動彈。李得一犟不過他,只好在原地等著。「悍馬」好幾天光跑路,沒打仗,有些心癢,這是想找茬打一架。
這員大將帶了一干二十個親衛騎兵衝到李得一十幾步遠,忽然一勒韁繩,停了下來。李得一見狀,把手裡攥緊的軍刀又送了回去。
借著最後一絲太陽的餘光,這員大將上下仔細打量李得一,待看到他胯下的那頭騾子,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開口道:「來的可是定北守備團,副團長李得一,李小將軍?」說著話,還抱拳來了個太祖見面禮。
李得一聽到對面這人居然認得自己,頓時大感意外,但意外歸意外,面上卻不動聲色,簡單一抱拳,道:「來的是劉敗夷手下哪位將軍?」
別看李得一年紀輕輕,但他絕對有資格用這種語氣說話。軍中強者,向來講究以實力為尊,以戰績說話。這些年來,李得一打過的仗,留下的戰績,足以使他與世間任何名將平起平坐。
對面這位大將隨即答道:「正是劉某本人。」
「原來是劉敗夷,劉將軍。不知將軍此番前來,所為何事?」李得一聽到是劉敗夷親至,也不慌亂,淡定與之搭話。
劉敗夷看著李得一,心中暗暗讚歎,「光看他這份淡定氣度,就不同一般,不愧是威北營的當家頂梁。狄大帥後繼有人也!」劉敗夷初時也沒認出李得一,可等看到李得一胯下那頭騾子,心中頓時就確定了幾分,再開口詢問,果然是李得一。
劉敗夷的地盤就在威北營東面不遠,兩家離得很近,這幾年處下來,劉敗夷多少也知道些威北營的消息。對於威北營這麼個強大的鄰居,劉敗夷向來是尊重有加,雙方之間也一直互有來往。
李得一的大名,劉敗夷是早有耳聞。無他,李得一實在是太特殊,從古到今,騎頭騾子上陣砍人的將領,而且還砍得風生水起的將領,你聽說過幾個?更別提那頭騾子還不是俗物,因此看到那頭騾子,劉敗夷就十分確信,來的是定北守備團副團長,李得一。
「還請回去告與劉團長知曉,本將軍此來,並無意與定北守備團爭鋒。只是礙於皇上情面,這才不得不發兵。」劉敗夷騎在馬上,說出自己的來意。
聽了這話,李得一心中不以為然:「信你才有鬼,要不是俺守備團足夠強大,你會這麼客氣?」當然了,劉敗夷話說的這麼客氣,李得一也不好當面戳破。
「好說好說,俺回去之後,一定把這話轉告給師哥。」說著話,李得一拍了拍胯下「悍馬」說道:「行了,沒得動手咯,咱家去吧。」「悍馬」不滿地打了個響鼻,他原以為這隊騎兵是出來打架的,因此就站著沒動,想趁機活動活動筋骨,哪知最後又沒打成。
剛剛調頭要走,冷不防身後劉敗夷又說道:「小將軍且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