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為什麼這麼怕我

  【葉蘇，男，十六歲，疑似固氣期。於建和十六年七月二十四日夜入朔水縣城大肆屠戮，城中大小官員與百姓共四千餘人被殺。此人罪惡滔天，人神共憤。現懸賞通緝，凡有將其擒獲送官者，可得賞銀十二萬兩】


  小六過來說讓逃，任雄本要大嘴巴抽過去。可是見到那張通緝令，手頓時就抬不起來了。


  根據賞金大小，通緝令的樣式也有所區別。葉蘇以前那張就是隨便的一張紙，畫影圖形加上榜文。可賞金一千兩往上，就會不一樣了。


  一千兩以上的通緝令，紙張四周會加上邊框，且在榜文下方會多出一朵黑色梅花，俗稱暗花。普通通緝令除非註明，否則犯人必須活捉。百姓協助抓捕可以，但不能將犯人打死。可是加上暗花的通緝令，便是生死不論。


  任雄懸賞一千五百兩，便是暗花通緝，他也一度因此為傲。一千兩賞金，一朵暗花，兩千兩賞金，兩朵暗花。湊夠一萬兩，又會換成一朵暗花，不過顏色會變成紅色的血梅。


  凡通緝令帶血梅暗花，朝廷都有特殊條例，允許捕快差役自行決定是否抓捕。因為這種級別的通緝犯都極度危險，除了六扇門高手及少數強力機構，一般捕快根本連碰都不敢碰。


  現在小六拿著的這張，便是一張帶著血梅暗花的通緝令。細細數來，竟然有十二朵！


  通緝令上的畫影圖形讓任雄看著很熟悉，再看名字他更熟悉了。


  葉蘇，一夜屠城的葉蘇！


  噹啷，任雄的劍一下掉到地上。


  「那個人，那個人……」任雄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他很想回身說點什麼，不管是求饒還是求死什麼都好。可是巨大的驚恐，讓他根本沒有轉身面對那人的勇氣，整個身體抖成一團。


  其他匪徒面面相窺，不知道他們的任大哥怎麼了。剛想發問，就見任雄噗通跪倒，抖如篩糠。


  「大哥，您這是……」


  這個時候，眾匪依然沒有搞清狀況。


  葉蘇的暗花通緝令早已廣播四方，但任誰第一次看到真人，都很難將兩者聯繫起來。通緝令上雖有畫像，可終歸和真人有所差距。再加上葉蘇先前表現處處忍讓，實難想象會是一個千人斬的殺人狂魔。


  酒鋪掌柜和夥計是本地人，之前官府也在肖家集搜捕過，故此一聽名字就想了起來。可任雄這一夥是外地流竄來的，朔水屠城對他們來說僅僅是個談資。要是先聽見名字，說不定還能想到。可是偏偏先看到葉蘇本人，先入為主之下，竟然沒有一個人往這方面想過。


  「還不快跪下！」任雄終於有了動作，對著身邊幾人一陣拳打腳踢。也唯有這樣，他才能讓心中的恐懼淡化幾分。


  「一群瞎了狗眼的蠢貨！這位是一夜屠城葉蘇葉大英雄！」


  任雄釋放些許恐懼之後，轉身噗通跪倒，連葉蘇的腳面都不敢看，將頭緊緊貼在地上。


  單獨說葉蘇這個名字，可能有人還反應不過來。可要提起一夜屠城，要還有誰不知道，那就純粹是傻子了。


  噹啷噹啷，劍掉了一地，人也瞬間跪了滿地，有的人甚至恨不得把腦袋都扎到土裡。這可不是崇拜，全是嚇的。


  「假的吧……」有人作出這樣的猜想。


  任雄聽見之後想都沒想，抄起劍起身一劍將那盜匪捅了個透心涼。捅完之後把劍一丟，再次跪到地上瑟瑟發抖。


  假的？要是在別處，任雄說不定也會這麼猜猜。可現在，且不說葉蘇與通緝令的畫像有多相似，光看所處的地方就基本可以斷了這個猜想。


  在別處或許有人腦袋發熱，出於各種目的冒充高賞金的通緝犯。可肖家集距離案發地朔水不到一日路程，在這裡冒充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


  再者就是，葉蘇的傳聞太可怕了。可怕到縱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是真的，任雄也不敢賭。


  王彪看著跪一地的匪徒，心中覺得出了一口惡氣的同時，更是萬分的憂慮。


  若是放過這些人，葉蘇的身份就曝光了，傳出去肯定引來官差圍堵。可要是殺人滅口……他是真怕葉蘇殺性再起，把這肖家集連他王彪一快給屠了。


  「王彪。」葉蘇突然開口。


  「不勞公子動手！」王彪一激靈，狠狠一咬牙：「公子你出去歇歇，這些人小的幫你料理。」


  任雄等人竟然鬆了口氣。似乎被別人殺是掉，比被葉蘇殺掉要幸福似的。


  「王彪，我且問你一件事。」葉蘇問道：「這些人那晚可在朔水？可是你的同夥？」


  「不是不是不是……」王彪可嚇壞了。「小人可不認識他們，公子為何這樣問？」


  「既然不是，為何這樣怕我？」葉蘇皺眉。


  王彪愣了好一會，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看到地上的通緝令，靈機一動，忙過去撿起來交給葉蘇。


  葉蘇拿過來看了幾眼，也是一怔。然後默默的將整張通緝令看完，雙目微閉。


  王彪不明所以，在邊上陪著。任雄等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老老實實的在地上跪著。酒鋪內無比安靜，安靜的幾乎令人窒息。


  過了好一會，有人從外邊進來。是任雄手下的崗哨，回來找人換崗的。進門之後就是一哆嗦，感覺後背直冒涼氣。


  明明一屋子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人都是靜止的，宛如中了什麼法術一樣。


  「明白了。」葉蘇睜開眼睛，笑了一下。


  那崗哨正在發獃，精神高度緊張。突然看到靜止的一個人笑了，頓時嚇的媽呀一聲，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沒人理會那個傢伙，都心驚膽戰的看著葉蘇。


  「公子……」王彪試探性的問道：「您，您明白什麼了？」


  「沒什麼。」葉蘇又笑了笑：「我送了一封信，對方收到了。只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把信的內容當回事。」


  葉蘇對賞金只是一掃而過，十二萬兩的銀子沒有讓他有什麼感覺。非要說有什麼感覺，就是總算不是二百兩那麼低了。葉蘇最感興趣的，是這張通緝令上的兩條信息。


  他的資料，以及按在他頭上的罪名。看著內容不多，但這裡透漏的信息量卻是不少。


  名字，年齡，境界，在通緝令上都寫的明明白白。知道葉蘇在朔水，又能完整提供這些信息的人，可是不多。


  趙家人、李青書、吳洪彪等這些死人自然不用考慮，只算活著的。


  離城的時候有很多人看見葉蘇，還和百姓發生衝突，但那些人最多描述葉蘇的相貌年齡，名字和境界卻無人知曉。馬匪也逃了不少，但從吳洪彪的言語，以及和王彪在路上的閑談中可知，下面的小嘍啰根本不知道葉蘇是何人。所以算來算去，能提供信息的不外乎幾人而已。


  趙三春、孫金寶、劍老、王彪。


  王彪可以排除，趙三春與孫金寶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那麼，就只剩下劍老。


  這個神秘人一直讓葉蘇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已經算計他很久。雖然身份還不能判定，但無疑是他把葉蘇捅出去的，而且還添了料。


  至於罪名上面，讓葉蘇覺得更有意思了。


  通緝令上的罪名，是葉蘇一個人屠了幾千人。這個罪名不可謂不大，也有夠誇張。誇張到但凡願意動腦子的人，都不難想到這裡面有貓膩。普通人都能想到的漏洞，可官府卻這麼堂而皇之的發了。


  劍老放出的信息當中，肯定沒少把髒水往葉蘇身上潑。但不管他潑的怎樣技巧，官府都不可能看不出一點破綻。城裡那麼多百姓，即便有人蒙了心眼，也不可能一個說實話的都沒有。縣兵冒充馬匪這性質的確嚴重，但就算想讓人背鍋，也不可能背這麼徹底，背的這麼假。


  別的不好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官府當中，有人想讓葉蘇死。最起碼，是對他很感興趣。


  一開始沒察覺他人的陰謀算計，不是葉蘇有多耿直，而是他不願意在這方面費腦子。只要肯想，很多東西都不難猜。不過即便如此，葉蘇也沒想去玩什麼智斗。


  「我本一心向劍，不願為外物所擾。可你們一個個的，卻都搶著拉我下棋。行啊，那就陪你們走幾步。」葉蘇眼神隱隱發寒：「不過，可別指望我按照棋路走。我修的是劍，不是謀略。」


  葉蘇的話讓王彪越聽越糊塗，只好沒話找話的問道：「公子，您接下來作何打算？」


  「去朔水。」葉蘇道。


  「啊？」王彪傻了，任雄一夥也愣了。


  剛才朔水犯完案子沒幾天，好不容易離開，怎麼又要回去？難道去自首？


  王彪忍不住問道：「去做什麼？」


  「殺人。」葉蘇答。


  王彪一聽腿就軟了，任雄一夥更是幾乎都要哭出來。


  怎麼繞來繞去，還是殺人啊，您老人家真殺不夠怎地。難道覺得朔水縣幾萬人口，殺幾千實在覺得少，想回去殺乾淨不成。


  這葉蘇，果然是一個殺人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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