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世迷離
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在別人眼中，鋼鐵戰士死的輕巧和無用，相比勇者，更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完全死的沒有意義。
可是……
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即便，在所有人眼中，他的死真是那麼可惜，但在鋼鐵戰士看來，正是因為他，阻礙了冥鬼前進的步伐，哪怕是一秒鐘的時間，他也捍衛了大境門，捍衛了家，捍衛了，他心中的那個信念。
現如今，還有無數的戰士和天賜者奔波在第一線，每一秒，都有喪屍和人類死於戰鬥，從一開始，這原本就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在這個大環境下，死亡原本就是天賜者的宿命和必經之路。
無邊的邪惡黑氣，縈繞著冥鬼全身，此時此刻，他幾乎沒有了人形，不單單是頭顱變成了一隻豺狼，就連尾椎骨也衍生出了一道巨大的骨尾，剃刀般鋒利的骨刺在空氣中閃耀著銀色的金屬寒光。
「死吧！」
「你們這群卑微的生命，就將生命，獻給偉大的吾主吧！」
烈火在燃燒。
冥鬼沒有憐憫，喪屍軍團同樣沒有手下留情，他們如同蝗蟲一般侵略城鎮，迅敏、瘋狂，短短一剎那的交鋒，就有數名天賜者和數十名戰士死於非命。
相比戰士，它們是只有殺戮的混亂者。
冥鬼並沒有急於攻佔這片土地，相比佔領這裡，它所要的，只是最為簡單的毀滅這裡。
它不會容忍任何一個勢力，擁有推翻它統治的實力，所以，這場戰爭，死了多少人，毀壞了多少土地，儼然並不是冥鬼所關心的話題。
「少尉，糾察隊的兄弟們已經……全部陣亡了，喪屍的數量太多了，尤其，對方還有傳奇境的強者，我們根本無力反抗。」雙瞳抿著嘴唇，即便也參與過不少爭鬥，但現在，他的表情卻充滿驚恐，臉色也蘊含著慘白之色。
邢軍的表情很複雜。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現過許多事情，但緊接著，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壓制下去。
邢軍回過頭，望著這片有他一手打造的城鎮，終於默默的呼出一口濁氣。
在剛才，他甚至產生了逃跑的念頭，可是又被他瞬間推翻。
逃走？邢軍搖了搖頭，他清楚，以對方那殘暴的手段，定然不會允許自己這樣一個威脅行走在附近之中，就算逃得了一時，難道還能逃的了一世？
他是這片土地上最後的一個象徵。
所以他不能走。
他想留下來，哪怕是一眼也好，他想親眼注視這場戰爭的走勢。
邢軍的眼中閃現出一絲光芒。
他站在地上，像是一塊石頭，臉上寫滿悲壯，靜待死亡。
…………………………
「吼！」
一聲怒吼，手持兩柄巨錘的熊怒不可遏，純粹的力量在滋生，剎那間，他渾身的肌肉越發膨脹，因為骨骼受不了如此程度的壓榨，竟然咯吱咯吱作響，瞬間鮮血就滿布全身。
「給我破！」
強者依舊是強者，即便受了如此之重的外傷，卻絲毫不影響熊的發揮。
他是黑暗的寵兒，亦是殺戮在世間的代言人。
等待時機，一隻通紅的拳頭，猛然從他身旁探出，帶著濃濃的氣力，說不出的駭然！
「嘭！」
他眼眸里流露出嗜殺的暴戾與兇狠，隨即殺意騰騰地獰笑起來！
熊施展全力，不再留守，狂野的鐵鎚，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一衝數米，所過之處，仿似一切都化為虛無，剎那之後，這驚世一擊猛然轟到了冥鬼的跟前。
「卡擦！」
一聲滲人心脾的骨斷裂的聲音，冥鬼的肋骨直接被轟斷！
「我竟然受傷了？！」
聽著自己胸口傳來的聲響，冥鬼感覺，這簡直是有一口大鐘在耳邊轟鳴一般，如雷貫耳，如醍醐灌頂一般。
「轟！」
「你竟然敢傷我，我要你死！」冥鬼徹底癲狂，此時他的早已沒有了思維，暴戾之下，它甚至咬碎了自己的嘴唇，鮮血瞬間流滿唇邊，但即便這樣，他的臉上亦然蘊含著無邊的怨氣。
它的眼底深處，精光迸射，猶如一道道血色長劍撕裂靈魂！
冥鬼怒吼一聲，驕傲之下被熊偷襲，已然令它憤怒不已，下一秒，它身形閃動之間，已經來到了熊的身邊，雖然它自負自傲，可剛才熊那迅敏一錘，其威力可見一斑，冥鬼可不想再挨一記！
退無可退……
熊之所以能夠成功擊傷冥鬼，全靠偷襲二字，現如今，雙方差距了足足一個境界，這顯然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戰鬥。
然而……
面對威脅，熊非但沒有收手，而且那鐵鎚幻化出更大的力量，隨即更加迅速的碾壓了下去，根本沒有一絲藏拙。
「愚昧！」
冥鬼冷眼一瞥，隨即立刻就調動身後的骨刺，這條銀光訕訕的尾巴瞬息之間就將他的身軀包圍盤捲成一團，形成了一個難以撼動的堡壘！
冥鬼無視攻擊，獰笑一聲，握起了拳頭，這一刻，吞噬了無數生靈的拳頭就如同濃烈的岩漿一般，所傳遞出的殺意，簡直能將他人的靈魂都燃至湮滅！
熊全力掙扎，渾身上下血肉，竟然通紅一片，極端的求生意念讓他試圖扭轉眼前的局勢。
可這一切卻早已無濟於事……
當冥鬼握緊拳頭，朝前反殺的時候，下一刻，熊感受到身體的機能在急速下降，他咆哮著，咬著牙，那原本渾濁的眼神之中，頓時一陣驚駭的神色閃過，那被憤怒沖昏的頭腦也終於感到了一種叫做恐懼的存在！
面對這無法阻礙的一擊，熊的腳下一軟，竟直接被生生轟飛，而就在倒飛的時候，無數的血液從他腹部噴涌而出，凄慘無比！
「死吧！死吧！你們這些卑微的人類，你們何德何能，竟然佔據如此茂盛的地域，去死吧！」
冥鬼狂吼怒嘯，下一秒，竟然生生抓住了熊的腦袋，用力一擰，這個儼然算是邢軍左膀右臂的男人，腦袋就這麼被擰斷了下來。
死了？
隨著熊的戰死，大境門再一次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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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雅靜割去一名喪屍的腦袋，退居一旁，看著不遠處死於非命的熊，眼神渙散，一股冰冷從心底油然而生。
今天，她經歷比她十幾年所有的戰鬥加起來都要駭然的一幕。
死了？
都死了？
這些在大境門中，都算是雄威蓋世的天賜者，竟然都這麼悲戚的死在了這裡。
……………………………………
一些渙散的記憶在喬雅靜的腦海中翻滾。
天微涼，靜靜的，泛白的光亮照在大地上，彷彿是一層輕紗，又彷彿是一層濃霜。靜夜是美好的，但從中也透露出一點點凄涼，讓人不禁感到絲絲的感傷。
陷入重建的大境門眾人不是鋼鐵，即便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幹勁，卻也需要進行休息，以求儘快補充體力。
喬雅靜閉上眼睛，卻無論如何無法入眠，她喜歡實力的成長，雖然要殺很多人，要做許多自己從前不會想的事，但卻很充實，這是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過程，刺激並痛苦著連帶著還有一絲彷徨，當然，只是一點點。
夜深人靜。
喬雅靜坐在地上一手托著香腮，一手隨意擺弄腳裸所掛的裝飾，人美如花，輕吟如南方二月最溫潤的小雨，這幅畫面，讓人無法分清現實還是做夢。
喬雅靜很美，不止是那嬌柔的臉蛋，更是因為那顆由鮮血澆灌的內心，她不是那些深門豪院中的金絲雀，也不是王公貴族飼養的花紋狸貓，相比那些代表著柔弱與嬌媚的辭彙，她更像是一條行走在山間小巷中的噬人青蛇。
她叫喬雅靜，混跡香艷場所並沒有徵求家裡的同意，也可以說是不需要徵求什麼同意。除卻在整個大境門都闖下偌大名頭的父親，對於自己的生母，喬雅靜依稀記得是一個溫順的女子，像朵花，恬美，愜意。
末世並不是一個養花的好地方，很小的時候，生母上吊，她或許是厭倦了打殺的生活，又或許是不想再面對這如地獄般的每一天，她死了，死在了一個秋天，那一年，喬雅靜四歲。
喬雅靜沒有童年，甚至沒有快樂，在身邊，除卻那個如虎狼的父親，還有一個性格是懦弱與暴虐結合體的怪胎哥哥，從很小的時候，喬雅靜便學會自保，無論是對於前者，還是後者。
從第一次殺生的彷徨和手上沾滿數十條人命后的麻木，這個如花似玉的一般的女子，在普通少女無法想象的場面下逐漸成長。
強者的宿命，便是戰死。
隨著那個強大的父親被群屍湮滅，她的生活，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被毒打過，唾罵過，甚至還被自己的親哥哥惦記過，最終，在積蓄了許久的力量，終於選擇反抗，而將親手將哥哥削成了一具骷髏的她，就此長大，開啟了她身為禁慾祭祀的絢麗一生。
她不需要同情，或者說是感情。
長久的壓抑，令喬雅靜自認為已經做到天塌不驚的境界，無論是殺死哥哥，亦或是從事老鴇這種損人利己的職業，都未曾流露出多麼震驚的表情，殺人，無非就是手起刀落腦袋掉地，沒有適應沒有過度，就這麼簡單到如喝水一般便習慣了這人會吃人的世界。
只是她沒有想到，她依舊會感到震驚，當他看到楊爍輕描淡寫就召喚出那般恐怖的魔靈時候，在所難免的出現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就是那麼一群恐怖的魔靈，竟心甘情願的跟在那麼一個年輕的青年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
轉移目標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本想著探尋魔靈的追隨原因，最後不知怎麼就關注到了楊爍，細細品味一番，才發現這個男人真的有某些可取之處，本身年齡不大，身邊卻擁有著一群忠心的魔靈，更瘋狂的是，他手下不單單有青眼白龍、地獄犬這種駭人魔物，還有一名傳奇護衛。
但最關鍵的還是那個冷漠的男人說過的一句話。
「在遠方，更溫暖，不止是湖泊還有江河，更美麗的風景更漂亮的衣裳，在遠方，有著比這裡遼闊百倍壯麗百倍的風景與人，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嗎？」
離開這裡？
真是很觸動人心的一句話。
帶著對這裡厭煩與怨恨，對於這個從記事起就沒有感受過任何親情的少女來說，楊爍的一些話無疑觸碰到了她心底最為深層的一些存在。
拋棄屬於大境門的榮耀？甚至因此抹去自己的身份？對於喬雅靜來說，這些其實真的不是很重要。
對於手下的性命，喬雅靜從來無動於衷，憐憫與善意，對於她來說太過遙遠，她望著閉眼沉思的他，想起那個比憐憫更加遙遠的夢，嘴角不由的咧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誰願活在當下？
可又有幾人掙脫束縛？
路太遠，迷茫之人何止千萬？
「呼呼……」
一陣濃郁的黑暗之力，將喬雅靜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的眼前變成了一片血色，雖然還有無數的戰士在奮起反抗……
但是，冥鬼的力量太狂野了。
傳奇之力火力全開，在如此威勢之下，鋼鐵戰士一擊被殺，熊這個被邢軍予以重任的高手也被生生扭斷了脖子。
「結束了。」
喬雅靜一直都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她臉色微變，她深知在這種情況下，大境門根本無人能夠抗衡冥鬼的衝鋒。
「哈哈哈，顫抖吧，絕望吧，盡量地獻出更多的生命和鮮血吧！」
冥鬼陰梟的狂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一直以來，殺戮和進攻的眾多喪屍們，也都以不可阻擋的姿態，齊齊朝大境門發起了總攻！
一切都結束了。
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喬雅靜甚至看到了冥鬼臉上的肌肉在抽搐著，一道道疤痕更是猶如蜈蚣扭曲，她絕望的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沒有人可以制止這樣的存在……
眼看著冥鬼如火如荼的進攻、殺戮，那雙駭然的手臂撕碎無數同伴和戰士的之際……
「異種！」
一聲驚天的咆哮聲響起，與此同時，天際中驀然降下了一道銀龍般的雷霆，狠狠地劈在了冥鬼的身上！！！
援兵？！
喬雅靜睜大了眼睛，下一秒，她仿似忽然想起了什麼，輕啟朱唇喃喃自語道：「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