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靈鳩宮前
秋風蕭蕭愁殺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誰不懷憂。令我白頭。
子時,萬籟寂靜,偶有寒風襲來,正是天黑殺人夜。
李秋水長袖飄飄,負手而立,宛如神仙中人,她望著不遠處殺機四溢的鎮子,悠悠的道:「師姐,七十年的紛爭,今夜就讓它徹底畫上句號吧!」
回首她一臉嫌棄:「你吃夠了沒有,從黃昏吃到現在,哎西,我當初怎麼就選了你作為幫手呢!」
游坦之沒心沒肺的大吃大嚼,回疆之地的烤駱駝,真是人間美味,他笑嘻嘻的說道:「皇帝不差餓兵,前輩現在還只是皇太妃呢,稍候稍候。」
李秋水一臉黑線,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游坦之這才戀戀不捨的從餐桌站起,李秋水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指著東南角一個山坡道:「從這個鎮子前往縹緲峰,只有那一條路,稍後我會將師姐引出來,倘若事成,我會直接殺了她,若是有所變故,你在那裡隨時接應我,清楚么?」
游坦之一怔,緩緩點頭,他換上夜行一套,瞧了一眼一旁的李秋水,後者眉頭一揚:「我的人設就是白衣女子,你休想我會換上黑衣服。」好吧,可以的,這很強勢。
腳步輕點,游坦之宛如夜色下的鬼魅,飄忽不定,遠遠地繞過鎮子,來到既定之地,荒蕪一人,離著此地兩三里之外,有一條山路,山頂常年雲霧繚繞,故稱縹緲峰,這座山峰共有十八處險地,越是高的地方,越是危險。
遠遠地傳來一陣叮噹亂響,游坦之嘴角輕挑,一會的功夫,從鎮子里飛出來一個白色人影,來到近前,她臉色難看,盯著游坦之瞧了半晌,她這才說道:「我那師姐居然回了縹緲峰,鎮子里只留下十幾個妖人,她居然如此膽大,難道就不怕我殺上靈鳩宮,她逃無可逃么?」
游坦之奇道:「許是那位天山童姥有了什麼依仗,或者設下什麼陷阱呢?」
李秋水皺眉道:「言之有理,嗯,今夜咱們停留一晚,明日無論如何,咱們都上峰,多拖一****那師姐的功力就會多恢復一些。」
深夜。
李秋水腳不沾塵,來到一處空地,過了一會,遠處來了一人,來到近前,納頭就拜,離得有些遠,游坦之朦朦朧朧只瞧見那人頭髮有些花白,身後背著一把長劍,想來就是李秋水在靈鳩宮的內應了。
聊了一盞茶的功夫,內應起身再拜,遠遠離去了,李秋水回到民宿,臉色有些難看,點上青燈,她手兒托腮,瞧著慢慢撲向燈芯的飛蛾,一拍桌子,翻身睡倒。
游坦之眼珠子滴流亂轉,李秋水的實力還在他的想象之上,荒漠之中,他曾經誘使姜太虛出手,以此試探李秋水,可沒想到幾乎就是碾壓,以己推人,他比姜太虛當然要強很多,但也不至於到吊打的程度,綜合來看,比起李秋水,他暫時還不是對手,這也很正常,否則他也就無須費盡周折,和童姥聯手了。
先天功的進展並不能讓他滿意,龍象般若功終究不是道門功法,與先天功有所偏差,他也只能一步步調整,急不得。
翌日。
一前一後上峰,走了一個多時辰,兩人來到縹緲峰第一險地,斷魂崖,但見一尺寬的小道,道旁就是幾十米乃至數百米的深淵,李秋水環視周遭,但見遠處山間草后,人頭攢動,她心中一動,忽聽得幾聲呼嘯,隨後遠處突然襲來數十隻箭矢,簌簌猶如雨下,李秋水一揮袍袖,箭矢倒卷而回,只是也沒飛多遠,盡皆落地,她趁著空隙,腳下輕點,來到平地。
遠處那些埋伏之人呼喝幾聲,逃得無影無蹤,游坦之來到近前,李秋水臉色微微有些難看:「前面還有失足岩、百丈澗,接天橋,仙愁門,若是每一道險地都有人這般干擾,咱們即便登上靈鳩宮,也要累個半死。」
游坦之勸道:「前輩也無需如此憂慮。咱們倒班來,以你我的回氣功夫,想來也不至於失了戰力。」
失足岩,但見怪石嶙峋,山路之崎嶇令人咋舌,游坦之沒去過蜀道,不過想來與之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兩人都有凌波微步在身,不過游坦之不願提前暴露,只是以金雁功和蛇行狸翻身法行走,高處的山崖忽然出現十幾個帶著黑紗的女子,手裡各個拿著迴旋鏢和鐵鎖鏈,等二人來到近前,驀然出手,但見滿天鎖鏈如同一張鋼鐵洪流鑄成的漁網,從天而降,將兩人籠罩。
鐵鏈之間有半尺多的縫隙,這些女子一揮手,手中的迴旋鏢,子母刀,各式各樣的暗器,如同疾風驟雨幾乎將兩人淹沒,耳聽得叮叮噹噹一陣亂響,暗器散了一地,游坦之真氣鼓盪,一拳轟出,將鐵鏈打開,女子們又是一陣呼喝,撤向了峰頂。
百丈深澗里,過時花欲妍。應緣地勢下,遂使春風偏。嗯,不知道小白龍的鷹愁澗是個什麼風光。
來到接天橋時,對面的女子們正在用一把削金斷玉的寶刀砍著連接兩岸的鐵索,但聽著咔吧一聲,鐵索咣當一下撞在崖壁上,李秋水臉色難看,這兩岸之間足有五丈,若是無人干擾,她自信足下輕點,輕鬆可躍至對岸,只是此時,十來個黑紗女子手中好整以暇的抱著短弩,靜等她上前邁步。
過了接天橋,就是仙愁門,之後再走不遠,就能看到靈鳩宮了,李秋水瞧著遠處依稀可見的建築,臉色有些難看。
半晌,她忽然問道:「小子,以你的輕功可能從此間飛渡么?」
游坦之遲疑道:「若是無人干擾,勉強尚可,如今。。。」
李秋水打斷道:「好,既如此,我有一套投擲暗器的手法,我以此法將你到對岸,你將這些賤人盡數殺光,如何?」
游坦之眉頭輕皺:「若是她們半途以弩箭相迎,晚輩與半空中不得躲避,勁力相撞,晚輩跌落懸崖,那該如何是好?」
李秋水冷笑道:「凡事三分險,你若想拿到七寶練心丹的解藥,就須得以命相搏。」
游坦之臉色有些難看,躊躇半晌,他點頭道:「好,就依前輩之計。」
李秋水心中一動,眼神略顯柔和,來到近前,忽然拎起游坦之,百十斤大小夥子在她手中竟好似輕飄飄的一團空氣,暗運心法,她輕叱一聲,將游坦之擲了出去。
對岸女子們驚呼道:「快,快放箭!」
耳聽得簌簌一陣響,十幾把弩箭齊發,直奔半空中的游坦之而來,他心中一沉,真氣灌注,罡氣充實,耳聽得砰砰砰幾聲響,力道相衝,他懸在半空中,忽然急速下落。
弩的力道有多大呢?莫瞧著手弩巴掌大的一點,拉弦控箭似乎沒什麼了不起的,其實並非如此,一把AK47射出的子彈能夠射穿一個箭靶,但是弩箭卻可以將箭靶撞成粉碎。
恰在此時,李秋水長身而起,一掌打出,先是使了一招海底撈月,提起游坦之的衣領,對岸的女子們弩箭此時有了空檔,她遙遙一掌打出,掌風吹得諸女齊齊後退,她這才腳尖點在崖壁上,縱身躍上對岸。
諸女早已倉皇而逃,李秋水放下游坦之,輕聲道:「小子,你的罡氣倒是純熟的很。」
游坦之「一驚」道:「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秋水不答反問道:「方才我瞧見你懷裡有一副畫卷和一個指環,那是哪來的?」
游坦之呵呵笑道:「前輩,有些事,縱是舍了性命,也不能泄露的,你莫要問了,晚輩也不會說的。」
李秋水眼中閃過一絲激賞,隨即不在意的說道:「走吧,我那位師姐想必也等急了。」
仙愁門,因身處雲霧,視線不得蔓延,一旦行差踏錯,立時跌入深淵,連神仙經過此地都要發愁而得名,只是離奇的是,如此險地,居然無一人把守。
兩人走了一半,忽聽得一陣撲稜稜的聲音,循聲望去,原來是數十隻大雕,有的展開雙翅,可達半丈有餘,有的卻不足一尺,只是每隻雕的翅膀上都綁了利刃,遠遠望去,寒光閃動。
群雕忽的朝兩人撲來,李秋水冷聲道:「畜生找死!」
她說著話,忽然打出一掌,那掌力渾厚,猶如實質,最前方十來只雕嘭的一聲炸裂開來,血肉灑了一地,群雕一聲哀鳴,不敢再近前,高高飛起,也不敢再下落,只是一直盤旋。
李秋水真氣抖動,震去體表的污穢之物,兩人順著小徑向峰頂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霧越濃,不到一個時辰,便已到了縹緲峰絕頂,雲霧之中,放眼都是松樹,卻聽不到一點人聲,李秋水心中沉吟,莫非師姐在宮中又設下了什麼陷阱?這一路之上的埋伏雖然有些阻礙,不過對她來講,毫無用處,師姐雖然人變了小,但智慧尚在啊。
小徑地下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大道,每塊青石都是長約八尺,寬約三尺,甚是整齊,要鋪成這樣的大道,工程浩大之極,似非童姥手下諸女所能。這青石大道約有二里來長,石道盡處,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聳立,堡門左右各有一頭石雕的猛鷲,高達三丈有餘,尖喙巨爪,神駿非凡,堡門半掩,四下里仍是一人也無。
閃身進門,穿過兩道庭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終究還是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