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品堂
夜色瀰漫，一輛銀灰色越野車馳騁於荒原之上，這輛車並不具備懸浮科技，但它卻用四個輪胎爆發出堪比野獸的強勁速度，外形粗野，宛如一位蠻荒武士，頗具力感。
一隻布滿傷痕的手伸出車窗，指尖夾著一顆仿若正在燃燒的煙，忽然開車之人將手收回車中，僅僅一口便令所有煙草化為灰燼，扔掉煙蒂后，久久才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煙柱，臉上浮現出享受的表情。
這是一個下顎由鋼鐵打造的男子，他面龐方正，無一處不是坑坑窪窪滿是傷痕，他眼眸深邃，仔細觀察瞳孔會發現有火焰在燃燒。他叫鋼鐵，是一品堂的成員，他要趕往智械中心，殺一個人，救一個人。
鋼鐵的車上還有一個人，不，準確的說，那是一個通體潔白的人形智械，身著白色西裝的軀幹與人類毫無差異，但頭顱卻一顆光禿禿的，沒有五官沒有頭髮，只有一頂白帽子和三撇藍光拼湊而成的表情。
眼角餘光察覺到坐在副駕駛上的西裝智械，表情有所改動，鋼鐵發出低音炮般的聲音：「白王有新的指示？」
西裝智械動作自然的轉過頭，代表眼睛的兩道藍光由方才的上彎，變得平直無比。
見狀，鋼鐵點點頭，忽而又將目光投向荒野深處，智械中心的另一端，因為那裡傳來了刺眼亮光，並升騰起一道小型蘑菇雲。
「他們動手了，孔飛羽總算死了。」
鋼鐵的表情變得愉悅起來，他拉開越野車中的儲物箱，拿出一枚能量電池，隨手扔進嘴中，由特殊鋼材鑄就的牙齒將能量電池咬碎，進而引發出一場小型爆炸。然而這場本能將越野車從內部摧毀的爆炸，卻未能突破鋼鐵嘴唇的封鎖，僅僅有幾道火星化為漏網之魚蹦出嘴角，餘下的通通被他吞入腹中。
見到鋼鐵那驚世駭俗的動作，已然見怪不怪的西裝智械表情變為冷淡，他用白色手套點開手中的血色戰術平板，旋即越野車外浮現出一道湛藍色能量護罩，擋下了突如其來的火炮攻擊。
火光乍現，越野車險些被掀翻在地，鋼鐵面無表情的咀嚼著電池殘渣，等待留下戰術平板的西裝智械下車，才又啟程前往智械中心。
月色中，渾身雪白的西裝智械尤為顯眼，然而負責阻截的灕江塔成員，大都露出膽寒之色，因為西裝智械的表情已然換為憤怒。
……
灕江智械中心核心高牆之內。
負責守衛第四層門禁的羅文，像往常一樣，於凌晨時分與副手換班，回到他位於第三層的住所，一間裝飾簡單到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屋子，屋子裡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柜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連鏡子都沒有一塊。
長相普通的羅文對於這等「清貧」而又枯燥的生活毫無怨言，兩年時光令他熟悉了這裡的每一個角落，一如他的任務要求那般。從進入智械中心的第一天開始，羅文就在收集每一個信息，無論有用還是沒有用，而正是由於他提供的這些信息，令一品堂的黑客成功於前日入侵智械中心。
前幾天，輔助羅文展開行動的一品堂成員偶然被陳淵揪出，可羅文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搭檔不會說出哪怕是一個不應該說出的字。
羅文本可以繼續潛伏下去，然而當他得知孔飛羽要被陳淵押送返回灕江塔時，就立馬預感到自己若再不離開，那麼唯有死路一條。沒有一個人透露給羅文身份暴露的消息，就更別提郭虎衛的抓捕行動了，他決定今夜逃脫智械中心，只是巧合而已。
關好房門，羅文一如往常進入浴室洗漱，他的謹慎，麻痹了運用熱感應探測器的監視者，使之未能察覺羅文的動作有任何異常之處。他不著痕迹的將浴室牆皮扒開，從中取出早早預備好的兩張人皮面具，而後返回卧室，在監視者的眼中躺到床上，再無動作。
然而在監視者看著熱感應中那道一動不動的身影，心想過一會兒就可以解放的時候，羅文卻悄無聲息的落入塌陷的床板，他的被子經過特殊改造，可以記憶他的身體溫度，而大床四周又貼著材料類似於蕭尋秋那身夜行衣的薄膜，阻擋熱量傳播。這些都是他的助手，一點一點為他提供的逃生資本，
在床板下，羅文戴上人皮面具，又換上了一身可以隔絕熱量的嶄新衣衫，神不知鬼不覺的通過他用二十個月挖通的牆壁，鑽到了隔壁同僚，不，準確的說是曾經同僚的衣櫃之中。
這是一項艱難而危險的工程，羅文利用他平日里表現出的盡職盡責，成功上演了一場未來版肖申克的救贖。
羅文知道房間的主人在守衛第四層門禁，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打開衣櫃，走向房門，側耳貼於房門之上，等待著料想中的聲音。
果不其然，門外的腳步突然多了起來，這是兩年中從未有過的事情！
羅文對此沒有任何錶示，他的心靜如止水，而後一把將房門拉開，看著嚴陣以待準備破門而入的郭虎衛等人，冷聲質問道：「你們是誰？」
滿面正氣的郭虎衛亮出身份銘牌，並用眼神制止羅文繼續出言，郭虎衛從未懷疑過羅文的身份，因為他與他的下屬，壓根就不知道羅文隔壁住著誰，也完全沒有看出羅文此時的樣貌，是一位工作在三層的普通職員，而不是門禁守衛。
羅文曾經預想過自己被抓的無數情景，顯然這次他賭對了，他望著郭虎衛又看了看自己的房門，故意露出難以置信又帶著些許厭惡的神情，而後彷彿認命般，輕嘆一聲，搖著頭走出門去。
沒有人阻攔，因為包括監視者在內的雷雲虎派之人，注意力都在「房間中」的羅文身上，他們只是習慣性用看待犯人的眼光，掃了一眼轉身離去的羅文，便再無表示，而這也使得羅文順利走出三層的宿舍區，來到靠近工作區的一個廁所之中，憑藉自己的強大身手，打暈了一個正在小解的工程師，拿走他的門禁卡牌，並換上同這位工程師完全相同的人皮面具。
羅文以及他的搭檔花費了很長時間，最終選定了兩張人皮面具的模仿人選。前者只是隨便挑選了一個路人甲，可後面這張便是正躺在地上的工程師，這位兢兢業業的工程師不僅每天要工作到凌晨，而且固定會在離開核心高牆之前，去一趟廁所，更重要的是，他的密碼被羅文成功搞到了手。
所以，換了一張臉又換了一身皮的羅文，離開廁所，一路上毫不露怯的與同事打著招呼，順順利利走向第三層門禁，並且又一次看到了郭虎衛。
羅文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郭虎衛肯定會在得知抓捕目標消失的一瞬間，全力搜尋方才的那個「他」。羅文再一次施展自己的演技，模仿著工程師的表情動作，狐疑的看了眼神情嚴肅的郭虎衛，一邊刷著門禁卡，一邊向相熟的門禁守衛詢問出了什麼事情。
那位門禁守衛看了郭虎衛一眼，並未出言解釋，而是予以放行，令羅文再一次騙過郭虎衛，順利通過門禁，向第一層進發。
……
蕭尋秋畢竟是凌雲閣的人，張遼就算表現得再過好色，也始終堅守著底線。對於她的話，張遼只是板著臉，自顧自的傳授起狂風快劍，令有些幸災樂禍的鳳目美人，立刻板正心思，專心學習。
忽然，門鈴響起。
張遼下意識掃了蕭尋秋一眼，後者很快度過最初的慌亂，找到藏身之所，張大官人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來到門邊，看著顯示器中嶽明中的身影，心中疑惑：「這傢伙半夜找我幹什麼？難道又有什麼大新聞？上次他說陳淵守株待兔抓到了人，最後還去找孔飛羽的麻煩，這次難不成又和孔飛羽有關？」
「希望……不會是什麼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