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見
沈月然莞爾,「下一次。」
「下一次?」王雅心不解。
沈月然提起唇角,「對,下一次的雅心小姐。下一次,若你遇到相似的情況,仍舊這麼做,說明你認為自己是對的。若你沒有這麼做,說明你認為自己是錯的。」
王雅心若有所思。
沈月然接著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府衙也有了定論,就連史小姐都不怪雅心小姐,他人就再沒有資格對你說三道四。唯一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的人只有雅心小姐你,所以,有資格判定對與錯的也只有雅心小姐自己。」
王雅心點頭,「說得有道理。只要問心無愧,自個兒明白,就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是不是這個道理?」
沈月然也點頭道,「是。寬容,並不一昧忍讓。爭取,並不傷及他人。恩怨分明,心懷坦蕩。這個道理,是雅心小姐教會月然的。」
王雅心甜甜一笑,「這個道理,也是沈姑娘教會雅心的。」
二人越說越投機,直到與王雅心一同前來的兩名女子前來催促,沈月然才與王雅心道別。
從馬車出來,已是申時。沈月然在食肆門口等了一陣子,瞧見張秀兒掂了幾捆布匹從布莊走出來。她趕緊迎上去,接過布匹。二人又逛了逛,買了些必備的物件,將近酉時,雇了一輛馬車,趕回京郊。
這時,已有不少百姓向拜月堂涌去,馬車跑不開,只得走走停停,令本就不適的張秀兒更加噁心難受。沈月然一路照顧著她,見她難受得緊了,便趕快張羅著對馬夫說兩句好話,讓秀兒下車透透氣。就這樣,二人走走停停,到了京郊,已是將近戌正時分。
中秋之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鏡。
二人回到住處,沈月然打開院門,將買來的東西歸置放好,又攙扶張秀兒進屋躺下,這才奇怪綠蘇為何還沒露臉。
院子的地面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歪脖梧桐樹上掛起幾盞火紅的紙紮燈籠。院落中間擺放了桌椅,火鍋,炭火,西瓜,桌几上泡著粉條、腐竹、鴨血等食材,一副等人來到就立刻開飯的架式。
沈月然心中一哂,綠蘇定是等急了罷。
只是,她呢?
小小的庭院一目了然,廚房,小屋,後院,空無一人。
她喊了幾聲,沒有回應。
綠蘇呢?等不急她和秀兒,所以出去瞧熱鬧了?
沈月然點起炭火,做好底料和配料,邊做邊等,一直等到差兩刻亥時,圓月都升到了頭頂,還是不見人影。
沈月然覺得不太對勁兒,讓張秀兒好生在家裡歇息,獨自向院外走去。
她一路小跑,跑到餅鋪,只見鐵將軍把門。她不敢耽擱,馬上調頭,向拜月堂徑直跑去。拜月堂的祭祀早已散了,只有三三兩兩晚歸的路人悠閑地邊走邊聊。她上前詢問,比劃著道有沒有見到如綠蘇一般的女子。路人都道,拜月的人很多,誰會注意到一個小丫頭。
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又原路跑回住處。
當她遠遠地看見張秀兒掂著一盞燈籠在門口張望,心道壞了,綠蘇定是還沒有回去。
綠蘇和她一樣,無依無靠,平日里全是餅鋪、住處兩點一線地來回。京郊附近又滿是山坡和低谷,行路並不算便利,這麼晚了,她一個人不吭一聲跑去哪裡?
張秀兒見她獨自回來,比手划腳,急紅了臉,一會兒指指東,一會兒指指西,大意是說再去哪裡找找云云。
沈月然扶著額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回來時,是用鑰匙打開了院門的,而且院落里整齊乾淨,屋子裡也擺放有序,並無衝突的痕迹,至少說明綠蘇是自願走出家門的。
走到桌几旁,伸手摸了摸泡在水裡的腐竹。
柔軟,細滑,展開。
腐竹完全泡開需要兩個時辰左右,現在是亥時過兩刻(註:晚上九點半),也就是說,綠蘇大約是在酉時(註:下午五點)左右回到家中,開始著手準備食材,這與她每日收工的時間基本吻合。
目光轉動,伸出一指,挑起一根泡在水裡的粉條。
柔韌,有彈性,能夠掛在指尖,用指甲輕摳,粉條斷開,估計泡了約一個時辰左右,向前推算,大抵是戌時左右泡下的。
這麼說來,從酉時一直到戌時,這一個時辰內,綠蘇應當是在院落里忙碌的。
而且,粉條泡開一般只需要兩刻鐘左右,若是泡得久了,一入熱水中,就會斷開,漿糊,最後還會導致糊鍋。這是吃火鍋的大忌,她曾經告訴過綠蘇,粉條泡了兩刻鐘后就一定要撈起來瀝干。所以,綠蘇不會放任粉條一直泡在水裡。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她走得匆忙,忘了粉條。二是她以為出去不過兩刻鐘左右。
什麼樣的事導致她走得匆忙?什麼樣的事又導致她以為只是出去一小會兒呢?
沈月然想不通。
張秀兒見她只是垂頭沉思,更加著急,咿咿呀呀地又指向院外。
沈月然看向院外,此時,鄰人家的燈火已經滅了大半,只有寥寥數盞還亮著。不過,和今晚夜空中明亮的圓月比起來,那幾盞燈火實在顯得微弱。
若綠蘇大約是在戌時左右離開院落,或許有人瞧見。
顧不得天色已晚,她與張秀兒一道,逐個敲開鄰居的房門。
鄰居們一聽說有個小丫頭不見了,披著外衣,打著哈欠,紛紛探出頭來,互相打聽、詢問著。
不一會兒,沈月然和張秀兒被指指點點的鄰居們包圍了。
「不見了?何時不見的?」一個婦人問道。
沈月然搖頭,「不知,只可大概推測出應當是戌時。」
「戌時?那正是拜月的時候啊。家家戶戶要麼在家中吃餅拜月,要麼去了拜月堂湊熱鬧還沒回來,誰會注意到一個小丫頭?反正俺是沒瞧見,你們可有誰瞧見了?」婦人問向眾人,眾人也是搖頭。
沈月然心急如焚,哀求道,「再想想!再想想!一個大活人,總不會憑空消失,何況她應當是走出家門的,今晚又這麼亮堂,總會有人瞧見了什麼是不是?」
婦人附和道,「也是,又不是深更半夜的。那個點兒,總有人在外面逛著,對不對?喛,我說,你們就再想想,這兩個丫頭就是在集市口賣梅字餅的那兩個姑娘,平日里為人又老實又厚道,咱們都幫著出出主意。」
眾人一聽說是梅字餅,似乎都有了印象,上下打量起沈月然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