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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前幾日試著向獄卒打聽情況,她想知道,裴燁搜到了那首詩沒有,準備如何處置自己和裴修衍,是淩遲,是斬首,還是五馬分屍?

  這些獄卒隻是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齊齊緘默不語。


  她頓時明白了,這事應該鬧得太大了,大到獄卒們也不敢私下議論。這讓她很欣慰,事情越大,裴修衍死得越慘。


  她每天都在努力保持規律的作息,努力啃完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饅頭,在看到裴修衍死之前,她要好好活著,她要親自看著裴修衍下地獄才能安心去死。


  牢房裏yīn暗肮髒的環境和gān硬的饅頭,對她來說勝過錦衣玉食,讓她格外舒心。


  今日的葉楚顏依舊坐著閉目養神,牢房的大門發出悶悶的咯吱聲,她不用睜眼也知道,申時了,送飯的來了。


  “時大人!”四個獄卒同時出聲。


  葉楚顏聞聲有些驚詫,她微微睜開眼睛,隻見獄門全開,門外陽光格外刺眼,她忍不住抬手擋了一下。


  須臾以後,放下手才看清,來人是時鹿。


  時鹿正逆光站在門口,穿著一身藍色官袍,麵上一如既往地嚴肅,左手提著一個食盒。


  他進來後,對著四個獄卒道:“都出去,我要單獨審問犯人。”


  這個死牢是屬於大理寺管轄的,時鹿是大理寺卿,是這裏權限最高的人。


  獄卒們識趣地將牢門鑰匙遞到他手裏,本本分分的退下了。


  時鹿將食盒放到桌子上,用鑰匙打開了牢門,對著葉楚顏道:“出來吧……”


  葉楚顏微微一笑,“時大人,我們又見麵了。”


  世事無常,前幾日在城門相見的兩個人,現在身份已經是雲泥之別。


  葉楚顏慢慢起身走了出來,沉重的腳鐐讓她有些吃力,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腳鐐發出巨大的嘩啦聲。


  時鹿雙眸沉寂,死死盯著葉楚顏。


  她清瘦很多,穿著死囚專用的藍色粗布囚服,身上沒有任何飾品,頭發有些淩亂,臉上髒兮兮的。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容顏和氣度,反而讓她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驚心之美。


  她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眉眼間帶著安靜和恬淡的笑意,不像死囚,像個即將出門踏chūn的大家小姐。


  她失去了所有內功,這個專為死囚打造的腳鐐對她來說過於沉重,腳踝隱約可見血痕,應該是這幾日被磨的。


  葉楚顏終於走到了囚室外的桌子邊,她正要俯身下跪行禮,時鹿托住了她。


  “不必行禮。今日不是正式提審,我有些話想問你,坐吧。”


  說完,他轉身打開桌子上的食盒,端出裏麵的四樣小菜和一份點心。


  “你吃完我們再聊。”


  葉楚顏大概能猜到時鹿要問什麽,也不客氣,頷首坐到了板凳上,撚起一塊點心嚐了一口,是甜的。


  她笑了……


  這輩子因為愛裴修衍,愛到心裏發苦,吃不得甜食,現在要解脫了,終於感受到吃甜食的快樂了。


  時鹿見葉楚顏吃了一口糕點便能欣喜地笑出來,覺得心裏悶悶的。


  “這幾日我一直在忙著調查裴修衍謀反的事,未來得及叮囑這裏的人,從明日起,我會讓他們按照這個標準給你送餐。”


  葉楚顏搖搖頭,“不必。我是死囚,沒資格飽餐錦食,多謝時大人的好意。”


  她說得謙卑又誠懇,時鹿有些心酸。


  他永遠記得葉楚顏穿上銀色盔甲和自己一起剿匪時候的風采,那時候的她飛揚英颯,渾身帶光。


  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她便卑微至此,知道自己是死囚,一頓像樣的飯都不敢奢求。


  葉楚顏吃完點心,心情愉悅。“時大人,有事請問。”


  談到正事,時鹿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


  “我去查了你說的那個東瀛人水先生,他是地道的大豐人,隻不過在東瀛呆過幾年,你所說的裴修衍勾結東瀛人這事,並不存在。”


  “清王府的莫娘子是個孤女,受過裴修衍恩惠,學會了製衣,後來去清王府當了管家,並不是當年莫家之女。”


  “天láng寨那事,你說他因此戕害烏家少主這件事也不存在,烏家少主昨日剛剛回京,安全無恙。”


  “你說裴修衍征用戰船期間大放厥詞,這件事除了你,我並無尋到其他人證。”


  “我確實在清王府搜到了你說的那句詩,這詩是前朝詩人遠行的時候在江上有感而發,當初寫出來的時候,並非是謀反之意。此事我無法定奪。”


  時鹿自小熟讀聖賢書,來去清白。他不願意饒過一個壞人,也不願意汙蔑一個好人。


  和裴修衍同朝為官這麽久,知道裴修衍素來對朝廷盡心盡力。如果當真沒有謀反,自己願意為了裴修衍,在皇上麵前爭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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