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王頭終於堅持不住,摔先出手,掐就法決揮出,愈加濃厚的霧氣中亮起十二道青雲箭氣,分散開來,射向四周。
百度的一聲「小心」還沒出口,正對著老王頭面前的濃霧忽然聚成一道似有似無的影子。兩道青雲箭氣射在上面,發出「滋滋」聲響,霧氣凝聚成的影子分裂了一下,又聚在一起。
老王頭「哼」了一聲,身子一晃,接連後退。他實在受不了那種無形的血腥怨氣,雖然明顯感覺到那巨大的壓力,卻感應不到具體的來源,只好將十二道青雲箭分散,但即便是只有兩道青雲箭的反彈力仍使他站立不穩。
站在他後面的陳楓急忙向旁邊一閃,避開老王頭撞過來的身體,那道霧氣聚成的影子就在這個空擋沖向老王頭。老王頭拚命將右手捏成箭狀,用力前點,同時身子迅速後仰。
那道霧影劃過老王頭的身體,再次凝聚成形,向他沖回來。
老王頭面色如金,強忍片刻,最終噴出一口鮮血,氣急敗壞地看向陳楓,「你……」他當時全力使出自己苦修了五十年的青雲箭,原本並不抱有希望能對那道霧氣產生什麼作用,但總能為陳楓和百度爭取點兒出手的時間,但沒想到的是,陳楓不但沒有出好手,這個旗門的傳人居然連擋都沒擋,直接就選擇了躲閃。
陳楓一邊飛快地後退,一邊苦笑,「我早說過,此旗門非彼旗門。」
霧影穿過老王頭,沖向了百度。百度自入宏願寺就傳承著血願血殺的苦修,再加上一路從九華山行五體投地大禮而來,所以並不驚慌,合十的雙手一分,口中喝道:「破!」
霧影受阻散開,但在瞬間重合,轉而又沖向陳楓。
陳楓狼狽地就地一滾,騰身剛剛站起,忽然發現眼前白霧漂浮,腦子裡不知怎的,閃出一句話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出這八個字后,那道霧影閃晃了一下,轉而飄向衛飛躲身的方向。
衛飛看著那道似有若無飄飄散散又如有實體的霧氣撲來,嚇得尖叫一聲,但偏偏全身又動彈不得,「完了完了……」
忽然「吱」的一聲,瓜皮小帽的柳靈郎憑空出現,與次同時,衛飛只覺胸口暖流涌過,先前他從陳楓那裡搶過的那塊玉,忽然碎裂,一面玄色的三角令旗閃著金光出現在空中。
霧影一淡,猛然間血腥之氣如有形般地狂暴起來,百度陳楓老王頭都被衝擊得連連後退,心中不由得升起要嘔吐的感覺。
而那面似乎應該有點兒作為的玄色令旗,如它出現的一樣,閃了閃,突然消失不見,化做幾塊碎玉掉在地上。
霧影中隱約顯出淡淡的血色,夾著幾欲讓人魂飛魄散的血腥之氣依然撲向衛飛。
老王頭的臉上青光大盛,拇指搭住食指雙手相扣成環,「氣凝結,轉太虛,五行換化……」百度也是口中默念經文,蓮花狀的法訣閃出金色的光芒,陳楓站在一邊手忙腳亂的,嘴裡還不住地說道,「那塊玉,可惜了可惜。」
還沒等老王頭與百度發動,衛飛身後的霧裡有人輕喝一聲:「蠢材。」隨即,那道霧影像是被人吹了一口氣一樣,呼地四散開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霧氣散去,東方亮起,微弱的陽光透過樹枝灑了進來。一夜,竟然不知不覺地如此度過。
衛飛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材高大與百度一樣看不出年齡的道士。
老王頭大喜,上前躬身行禮道:「行游師叔!」
那名道士冷哼一聲,大步走了過來,「蠢材,青雲箭是肺氣所化,你全力施為,是不是不想要這條小命了。」
老王頭恭敬地說道:「剛才情況危急……」
行游掃了一眼衛飛,彷彿看著一隻螻蟻一般,「什麼危急?值得么?青雲箭雖然是龍門派的小術,可要煉成也是不容易的。」
百度行了一禮,「宏願寺百度多謝……」
行游看都不看他,「蠢材,都是蠢材。就憑青雲箭、破日咒就能對付得了血願嗎?空負修道之名,竟不知神通之意。」
老王頭不敢抬頭,「師叔教訓的是。幸虧師叔及時出手,逼退血願。」
行游的臉色好轉,又罵了聲「蠢材」,然後面色凝重地說:「不用給我戴帽子,真正的血願,誰也無法可施。之前那不過是血願的形體而已,他被天譴壓制那麼多年,如今行事全是本能而為,所以我才能暫時逼退他。」
百度一驚,「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行游略有自得,「蠢材,天譴之威是何等之威,亦難滅血願,不過是震散了他的意識,如今他不知道受到什麼感召,又再蘇醒,但意識未復,還憶不起當初立下了什麼願,一旦他悟過來,天地間還有什麼人能阻攔?!唉,即使是釋迦在世。蠢材,你們居然不知死活出手攻擊他,恐怕只會使他受到刺激過早醒來。」
看他的樣子,似乎忍不住就想甩幾人一個耳光。
百度額上冷汗直流,「阿彌陀佛!罪過!因果因果!。」
行游毫不客氣,「你還知道因果嗎?真沒想到千百年過去,宏願寺也淪落到這等田地,當年宏願寺以神通著世,現在也和我這個不爭氣的師侄一樣。」
老王頭少說也有六十歲了,卻被他訓得沒有脾氣,只好尷尬地看了看百度。百度自幼修行,自然不會在意。
「神通神通,無形為上,神念動處自顯,生死之間,哪還容你掐訣念咒。」說到這裡,行游似乎還不過癮,看了看衛飛身前的那塊玉的碎片,又轉向陳楓,「蠢材,那玉分明是護主之物,佩在他人身上,十分功用發揮不了一二。」皺皺眉,他有點兒懷疑地問,「你就是旗門傳人?」
陳楓苦笑,他只有苦笑,「旗門傳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至少我自己就不知道旗門稀奇在哪裡,旗門究竟有什麼秘密。」
一直躺在旁邊草叢地上的衛飛實在憋不住了,叫了起來,「媽的,胖子,你先把我給弄起來……啊……」
話沒說完,剛剛殺氣臨頭都動不了的他,忽然閃電般地跳了起來,「蛇啊!」
其他幾人都不禁一笑。行游忽然「咦」了一聲,看看衛飛,「好強的靈力。」又看看陳楓,問老王頭,「究竟他倆誰才是旗門傳人?」
老王頭急忙解釋,「先前他中了柳靈郎。」
「柳靈郎?」行游皺起眉,「蠢材,有工夫煉這個費時費力的柳靈郎,不去修正道。」看了一眼老王頭,「只是這柳靈郎是至靈之物,怎麼會……?」
老王頭說道:「這修它之人不知從哪裡得來殘缺不全的方法,為求速成,竟然找三陰命局的人吸取靈氣,不但如此,他還祭出柳靈郎的三魂。」
聽完老王頭的敘述,「鬼門十三針、四靈護主……」行游看了看衛飛,又看了看陳楓,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衛飛不敢惹那三個奇怪的老頭,卻對陳楓罵道:「媽的,你個死胖子,差點被你害死。」忽然想起剛才的幻象,「不過話說回來,還真不知道我的形象思維有那麼好。」
陳楓奇怪的問道:「什麼形象思維?」
衛飛得意的說道:「就是你們剛剛說的什麼血願,我在那邊聽你們說著,腦子裡好像能看見當時的景象,連人長的什麼樣都能想出來。」
陳楓不以為然地笑道,「呵呵,形象思維?你那是腦子受了刺激走火入魔了。」
「不對!」衛飛想起幻覺里那種想毀天滅地的感覺,腦子又是一陣眩暈,趕緊吸了口氣,「奇怪的是,他心裡在想什麼,我好像都能知道。」
他剛剛所說的形象思維,其實就是佛家的觀想法,道家叫存想或者存照。各門派的功法不管所傳多秘,基本上都是假借天地萬物而存照觀想,得已靜定,或吸取天地靈氣,俗世間所說「關照」一詞即來自於此。只不過各門各宗的觀想對象以及在體內的借用不同而已。一般來說,觀想之力越強,也就是形象思維能力越強的人,修鍊起來就會事半功倍,尤其是神通方面,更是得天獨厚,佛家有五眼六通之說,是對神通術法的劃分概括,其修鍊運用之法,都是以觀想為基本。但是,在觀想中有衛飛這樣真切感受的,卻還是少有,聯想起之前衛飛的失控行為,陳楓心中一動,「莫非是……」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行游哼了一聲,「蠢材,雖然柳靈郎也算作是集天地靈氣之物,可是即便是附在了他的身體之上,融入了他的靈性之中,也不過是因此有了些許通靈之能而已。哼,五眼六通倘若如此易得,我輩還用一生苦修么?」
陳楓知道他說的在理,卻仍忍不住說道:「五眼六通,無論天眼、天耳、神足、漏盡、宿命還是他心通,無不以觀想為用,根本就是借觀想而以假修真,真中有假,假亦可真,其運用之妙,不過是借、催、掌、控……嘿嘿,你龍游派又知道多少呢!」
衛飛也早就對行游一口一個蠢材的看不順眼,見行游皺眉思索,馬上跟著起鬨,「對,胖子鎮鎮他們。」
「借假修真,借假修真……」行游默念了幾句,竟然出口問道:「道家主修金丹大道,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百日築基,得白雪黃芽,其後產葯溫養,天眼隨之而生,只是何謂借、催、掌、控呢?」
陳楓一笑,隨口說道:「借勢而布局,催局而造勢,掌勢而控局……」
行游猛然抬頭,「神通五訣!世間果然有此妙論。」神色變幻間,忽然向陳楓施一禮,「小友是否有意赴我龍門派一敘?」
態度如此一百八十度的轉彎,令陳楓不由一愣。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百度此時插嘴道:「血願當前,宏願寺與諸位在此結緣,看來因果早有定數,不如……」
「蠢材!」行游又罵了一句,「天譴之威都只能暫時消散他的意識,憑我們幾個怎能對付得了?你還是自己回到九華參悟血願因果去吧。」
陳楓覺得不論是百度,還是行游、王老頭,這就算是與血願結了仇,跟誰走都不安全,便一拉衛飛,「龍游在西,九華在東,去哪邊都太遠,最近的地方就是回家。」
百度不死心,說道:「阿彌陀佛!血願復生,人世間不知要有何變故,旗門能置之度外?」
陳楓打了個哈欠,「神通人力難為,一切自有因果,是不是,百度大師?」
百度合掌,「善哉!善哉!」不再說話。
行游卻面色一變,他是龍游派現今掌門的師弟,自幼天賦過人,入道僅三十載不到,便於金丹大道上突破常人難過的瓶頸,此時元嬰初成,神通正顯,其實大多數修道之人都和他一樣,神通只是修行途中的副產品,但一旦嘗試后,就會不自覺地陷入其中。剛才他無形中手不動足不抬,就令霧影消散,旁人看來沒有出奇之處,他自己卻知道,動念之間威力所在,而陳楓含糊的幾句話,又正是他目前苦思不解神通運用的訣竅,一向自傲的他,也不禁對陳楓客氣起來,然而他平時何嘗如此過,龍門派是道家正傳,無論輩分還是功力,都只有罵人蠢材的份,見陳楓轉身要走,閃身攔住,「慢著!」
陳楓苦笑,「又幹什麼?」
行游毫不掩飾,「神通五訣,借、催、掌、控,敢問第五訣是什麼?」
陳楓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借勢而布局,催局而生勢,掌勢而控局,控局而分寸……」
老王頭百度都跟著凝神思索,行游直接問:「何謂分寸?」
「不知道,你看我全身上下,哪裡像有神通之力?此等妙境,不入其中,怎得其意。」
行游果真上下仔細掃視了一遍他,「你全身經絡似通非通,且陰陽失衡,丹田空虛,與常人無異,但眉宇間神光閃耀,竟有慧力。」
陳楓疑惑地摸摸自己額頭,「神光慧力?我有這麼牛嗎?」
行游面色又是一變,「小朋友,我自幼入道,修行近百年,若不是血願,這一生恐怕也難得下山,你竟這樣戲弄於我?!」
衛飛在一邊嘟囔了一句,「有什麼了不起,人家可是旗門傳人。」
「旗門?」行游冷笑一聲,「重性而不修命,可見虛無的旗門不過是大乘頓悟,傳聞果然是傳聞。」
衛飛也冷笑一聲,「那你為何就不知道什麼神通五訣,有本事自己說出那個什麼什麼分寸來。」
行游的道袍無風自動,一股逼人的氣勢讓衛飛不自禁打了個寒戰,急忙後退一步,站在陳楓身後。
「師叔!」老王頭在一邊叫了聲,他也被行游發出的氣勢嚇了一跳,按說行游此時已到了極其高深的警戒,應該不會這樣容易動怒,但此時晨光淡霧中,行游的臉上竟有些猙獰之色。
行游瞪了老王頭一眼,「蠢材!」眉毛挑了挑,「旗門,旗門!嘿嘿。」忽然一伸手,抓向陳楓的肩膀。陳楓早就感覺不對,急忙向後退去,行游身子不動,但退後幾步的陳楓不知怎的仍然被他一把抓住,「神光再足,不過是增添些許慧力而已。」他一隻手看似隨便搭在陳楓身上,但陳楓就是全身軟軟地動彈不得。
百度剛宣了聲佛號,行游頭也不回,哼了一聲,百度立刻覺得一股壓力如山,禁不住雙膝一軟,盤做在地。行遊說道:「哼,宏願寺固然最重神通,佛門修行不外定、念、慧、願力,即便你是地藏王門下,我就不信你能抵住我近百年性命雙xiu的功力。」
行游在陳楓肩上拍了一下,「小朋友,跟我到龍門派走一趟吧!」說完,也不管老王頭、百度,轉身就走。陳楓大腦清醒如常,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兩腿,身不由己地跟著走。
「放開他!」衛飛忽然冷冰冰地說,聲音低沉平穩,但卻有種讓人莫名膽顫的殺氣。
行游猛地回頭,垂在道袍的雙手竟然拇指一掐食指,「天地無極……」陳楓驚呼:「無極訣!」
衛飛悶哼一聲,身體倒飛出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陳楓破口大罵,「老雜毛,他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行游看著衛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上驚疑不定,「哼,你沒感覺到嗎,他身上殺氣衝天,竟然是血殺之氣。」
衛飛雙眼發紅,彷彿能滴出血來,「這就是無極法訣嗎?」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這片樹林在高校區後山坡上,不知何時,樹林里已經出現了一些晨讀的學生,有幾人遠遠地觀望這邊,竊竊私語,「幹什麼呢,和尚道士的,拍電影嗎?」
老王頭叫了一聲:「師叔!」行游看看四周,收起雙手,陳楓、百度立刻覺得身上一輕,恢復正常。陳楓拉住衛飛,剛要說話,衛飛身子一軟又昏了過去,暗中嘀咕一句,「老雜毛,跟你沒完。」陳楓也不敢再做停留,背著衛飛就走。
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百度這才雙手合十,「好強的殺氣!」
行游心念百轉,「分寸……分寸……,究竟是何解?」看了百度一眼,然後對老王頭說道:「啟龍游天符,傳我號令,血願重生,我龍游派應順天道,號令天下共滅血願血殺。」他想了想,「旗門現世的消息,暫不外傳,但我龍游派的弟子,見此二人卻不可以輕易放過。這兩人,似與那血願有些關聯。」
老王頭一楞,「師叔!您說什麼?陳楓、衛飛和血願有什麼關係?」
「蠢材!都說旗門源於何時,無據可查。想當年九華山血願血殺之時,旗門中人竟無現身,小和尚,你說為什麼?」
百度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嘆口氣,仍然說道:「前輩請賜教!」
行游冷笑一聲,「只因那時旗門尚未存世,以我所見,旗門是此後而生,隨血願而來。傳聞里,旗門不但擁有超越我道家金丹大道、佛家大乘心法的頓悟之秘,還有各門失傳心法,他為何知曉?血願有不死之身,又得地藏王願力,當年九華山一戰,可謂世間各宗齊集,施用到他身上的術法,也只有他可以領悟。」
老王頭只覺得手腳發軟,「師叔,您是說……」
行游點點頭,淡淡的說道:「不錯,貧道懷疑旗門便源於血願,惟有抓住陳楓,才能破解血願,你沒看到嗎,陳楓周天未通,可剛才血願沾他即退,其中定有前緣。不過,這只是貧道一人的妄斷,將來若是錯了,也由貧道一人承當。」
老王頭手捏符紙,心中大亂,不知道怎麼才好,行游是他師叔,又是龍游派近代難見的天才,但這時行游明顯因神通五訣而蒙蔽心智,雖然他說的似乎有理,但衛飛的舉動也有可能是柳靈郎的靈力溶入他自身的靈性,從而有了通靈之能,因而感應到血願的血殺之氣,若說關聯這應該也是一解。
老王頭猶豫中,百度卻禁不住輕嘆,「無而不空,是為頑空;空而不無,是為空無。前輩你元神已陽,何苦……」
行游瞪了他一眼,百度只覺得胸口一堵,張不開嘴。行游一揮道袍,身影消失不見,百度看著陳楓、衛飛的背影,長嘆一聲,「罪過,罪過!旗門,血願,天下將要大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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