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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十八盤局 (上)

  夏師父一怔,杜言和羅建陽也是面面相覷,相對不知何解。墓葬群中,什麼時候下來了這樣三個年輕人?杜言作為中南第一高手,雖然只是下墓探穴,但也知此地向來有兩廣道與兩楚道上的人在明爭暗鬥。龍鳳十八盤的秘密,杜言是沒有透露給請他的兩廣道上的人,而夏師父想來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杜言身為中南第一高手,他所出現的地方,自然會引起其他道上人的注意,因此如果有人暗中跟蹤他們,下到墓葬中,也不足為奇。


  奇怪是剛才那三個年輕人,看起來絕不象是道上的人,三個人雖然急匆匆的跑過,但驚而不懼,尤其是那兩個小夥子,以夏師父通陰官的眼力修為,隱約察覺到,他們的身上都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的靈氣,即使前面有什麼危險,似乎也不至於「快跑,快跑!」


  身上閃爍著流光,那狻猊的速度極快,雙翅張了幾張,便只留給陳楓衛飛楊冰一點幻影,便不知了去向。陳楓手裡卻還拿著狻猊本體所在的那香爐的狻猊燈,想不通那狻猊的靈體,為什麼不在燈身的控制下,自行飛去。似乎是燈不亮龍體不現,而現在香爐內的火苗已經熄滅,但那狻猊卻自顧自的擺首弄姿的而去,直讓陳楓鬱悶之中,還有點好笑的感覺。


  追著狻猊跑了一段,已經可以看出這一座墓穴,是一個圓形的洞穴狀,差不多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剛才緊追狻猊沒有注意,此刻貼著圓弧形的墓壁,便能發現墓壁上被打開了數個通道口。這些通道口雖然一看就是利器所挖,或者乾脆就是簡單粗暴的撞擊而成,但不可否認的是,每一道被打開的通道後面,都有一座墓穴。


  逐一進去看了一看后,陳楓發覺這幾間墓室都有著一些共同點,首先這幾間墓室的規格大小統一,其次內中全都是空無一物,單以此而論,這幾間墓室便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然而它們之間相隔的距離,卻又好像另有各自的對應之處。


  圓弧形的墓壁,已然分不清南北方位,前面又出現了三間墓室。楊冰加快了一步,衛飛和陳楓將她護在了兩個人的中間,但楊冰卻不喜歡這種感覺,搶先邁入墓室中,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鑽入鼻子里。雖然是在街道派出所,這種血腥楊冰並不陌生。


  不大的墓穴內躺著兩具屍體,兩具緊緊擁抱著,縮在牆壁一角的屍體。地面上兩隻手電筒仍然在發著光芒,沒有傷痕,沒有血跡,兩具屍體彼此緊擁,象是要從對方身上,獲取一點信心和力量似的。但空氣中卻偏偏都是那種熱血尚未冷卻是腥味。


  楊冰站在墓道口默默的看了一會耳,死屍她見得多了,而且都比這兩具要顯得可怖,畢竟這兩具屍體完整,頭低著也沒有慘白嚇人的表情。可楊冰總是覺得鼻子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濃到想吐的感覺。


  轉到又一間墓室前,裡面只有一具屍體,兩腿彎曲,靠牆而立,手中的電筒仍然直對著墓穴口,跨間竟然還有點點的水滴下。充斥在空中的血腥,已經濃到讓人無法呼吸,楊冰終於忍不住「哇」的吐了起來。


  緊跟在楊冰的身後,衛飛感應不在她之下。除了血腥外,還有胸悶壓抑,便好像是一個人面對著千軍萬馬一般,無奈之中,偏偏有種情緒需要爆發。「啊……」衛飛仰天怒吼,再不長嘯一聲,他便覺得自己要爆炸了。


  但就在他嘯聲未落之時,墓穴中遙遙的傳來一聲,似是一他相呼應的吼聲來。陳楓臉色突變,楊冰和衛飛的感覺,他也有所感應,不過旗門中總有些神奇的心法在護著他的心脈。伸手捂著衛飛的嘴巴,但似乎還是晚了一步,如雷的吼叫聲已經貼進身邊。


  淡淡的流光飛舞中,但見一條眼大如斗,犄角如叉,形如蜥蜴的異獸,似爬似飄的不知從何處現出身來。陳楓緊閉著嘴巴,像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一手拉著衛飛,一手拉著楊冰,回身便跑。


  他的確是真的不敢再發出丁點的聲音來,因為那大眼長角利爪的,正也是九龍子之一的蒲牢,本來在九龍直中蒲牢是最沒有殺傷性的,但蒲牢性喜吼叫,而且吼聲如雷,遞次增高,如果沒有相應的和聲,剩下的也只有死路一條。陳楓無暇解釋的還有,蒲牢明顯就是被衛飛的嘯聲所刺激,已經認定了他們,只要他們再發出一點聲音,就不是蒲牢跟著他們那麼簡單了。


  羅建陽看著夏師父收起他的黃綢牌位,裝入背包中便向前走去,而那盞螭吻龍燈竟被他隨手又扔在了地上。羅建陽張張嘴,沒敢說話。杜言卻忍不住問道:「夏師父,這盞螭吻龍燈……」


  「還是把它留在這裡吧!」夏師父神情複雜,「拿著恐怕也是無用了。」


  杜言一怔,「可是……」卻見夏師父的背影已經遠去。雖然他此次出手的目的便是龍鳳十八盤,但當得知夏師父通陰官的身份后,自然便以夏師父的舉動為主了。畢竟龍鳳十八盤就是夏師父的家傳之物,不過至於為什麼,夏師父不說,他也不好再問。


  真正踏入這座墓穴中,雖然真的很寬闊,卻沒有了剛才那無邊無際的感覺。不多時前方便有一個通道。剛入其中。夏師父和杜言同時皺眉,這座墓穴的空氣中,到處都漂浮著血腥味。杜言抽動鼻子,聞著血腥味,很快便找到了四具屍體,依次的躺在牆根下,全都是不見傷痕血跡,彷彿是被什麼生生嚇死的。


  杜言上前翻動一人的眼皮。夏師父嘆了口氣,「不用再看了,他們是死在了九龍子的狴犴手中。」狴犴又名憲章,外形似虎,性情疾惡如仇,剛正不阿,因此它的本體便是在官衙之上,再加上它正氣凜然,後來便掛於牢獄之上,以伸張正義之氣。


  這幾個人死於無傷之下,看他們的裝束便是盜墓而來,遇上狴犴的話,在狴犴的氣勢壓迫下,屬於賊道的這幾個人,承受不住狴犴的壓力,自閉而亡。可是那空氣中的血腥味又從何而來呢?不過杜言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他與夏師父羅建陽三個人,也是潛入到這墓穴之中的,行為與那死去的幾個人,並無多大的差別,那麼狴犴會不會也對他們……


  便在這時,腦後風聲急響,杜言急忙低頭貼地一滾,眼角餘光看見一條周身泛著黃光的猛虎從他的頭頂躍過,直撲向了夏師父。一邊的羅建陽身體搖搖晃晃的,忽然便僵在了那裡。


  「是狴犴,夏師父小心!」杜言大叫。只見那狴犴的身體,簡直便如三隻老虎那麼大,從空中一躍而下,夏師父的身體相比之下,三四個似乎也塞不滿它的嘴巴。


  卻家夏師父絲毫沒有慌亂,他的身體忽然不可思議的一彎一伸,在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角度里,瞬間便到到了陛犴那龐大的身軀後面,就連杜言和羅建陽也被他莫名其妙的過了。不過夏師父卻有些微微喘息,這一步仿若跨越空間的移動,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輕鬆。


  陛犴一撲不中,返首又再衝來,它的本體便在古時官府衙門的大堂之中,靈性里對於邪惡貪慾遺傳的敏感。所以那一夥兩楚道上的人,從陳楓衛飛楊冰三人藏身的墓穴中,向外搬運墓葬品的時候,便也把香爐狀的陛犴燈給拿走,其中一人無意間點燃香爐,釋放了陛犴的靈體,一伙人嚇得慌不擇路,四散分逃,卻一一死在了陛犴之下。


  本來楊冰看那幾具死屍的時候,陛犴就不在不遠處,但楊冰警察的身份,與保護墓葬品不被盜走的念頭,卻使得陛犴產生了親近之感,轉而便找上夏師父杜言和羅建陽三個人。


  羅建陽早已嚇得身體僵硬,身體古怪的扭曲著,活像是一具雕像。杜言的手中倒是捏著幾張符紙,但龍鳳十八盤陛犴燈的靈體,卻並不同他以往所學,在古墓室中,見到靈怪之事可以使出的手段所能見效的,一時他也是手足無措,無法可施。


  此時夏師父抬腳跨了過來,身體橫隔在杜言羅建陽與陛犴之間,雙臂成環,隨著身子一轉,立刻便將杜言和羅建陽帶到了一側,他自己卻再一次直面陛犴的血盆大口。


  「跟在我身後,絕不可偏離三尺之遙。」夏師父沉聲喝道,斜身一踏,也不知怎的又險險從陛犴的撲擊下躲了過去。他身形不停,左右搖晃,腳下彷彿在踩著一種玄妙之極的步法,側身斜進,直步前行,明明前面空無一物,但夏師父的身體,卻偏要轉個圈子旋迴過去。


  杜言眼看著夏師父下一步便要撞向墓壁,但夏師父卻去勢不停,竟然略一轉身,用肩膀在墓穴上撞了個通道出拉,似乎是夏師父早知那裡暗藏乾坤。不過身後陛犴那逼人的氣勢容不得他多想,拉著幾成木偶般的羅建陽,緊緊的跟在夏師父飄忽不定的身影。


  身後的陛犴似乎暴躁起來,無聲的怒嘯自杜言的腦中響起,這是純粹靈性上的感應,杜言的身形不由得一滯,那嘯聲其實只是響在他的意識中,但杜言已經渾身無力,無法再向前行。


  忽然肩膀上傳來一股大力,杜言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又向前衝去,他匆忙中只感到是夏師父在肩上拍了一掌,然後前沖的身體,便將要撞上前面的墓壁。前方並無去路,但是就在杜言無奈的一閉眼之際,那墓壁之上忽然顯出了一個通道口,便如剛才夏師父那肩膀一撞一樣,他和羅建陽已經到了另一個墓穴之中。


  不等杜言羅建陽回過神來,夏師父的身體又在一種奇異的韻律中向前衝去,杜言和羅建陽跟在後面,只見夏師父仿如一條游魚般,穿行在旋渦之中,卻總能避開道道洶湧的暗流,那陛犴帶著虎嘯山林的氣勢,雖然兇猛無比,但它每一次撲上,都莫名其妙的落後了夏師父行進的軌跡後面。


  看似前面無路,但又穿過了幾座墓穴之後,杜言終於認出夏師父正在施展的,乃是又一種他只能在傳說中聽到的奇術「霞客游龍術」。這是當年徐霞客所創的尋龍辨穴法。《徐霞客遊記》有記:「(徐霞客)行不從官道,但有名勝,輒迂迴屈曲以尋之,先審勢山脈如何來去,水脈如何分合,既得大勢,然後一丘一壑,支搜節討。等不必有徑,荒榛密箐,無不穿也……途窮不憂,行誤不悔,不避風雨,不憚虎狼,不計稱期,不求伴侶,以性靈游,以軀命游。」


  「霞客游龍術」便出自這段話中,徐霞客當年便是依照山勢水脈而游,依此來尋找名勝古迹,且少有走眼,他常常可以在荒山密林之中穿行而過,找到隱蔽在群山幽谷之中的佳境,這正是徐霞客得以名留史冊的秘密,世人皆知徐霞客的遊記,為中國地理學所做出的功績,卻少有人知徐霞客所長的尋龍辨穴之術,也就是夏師父所使的「霞客游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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