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以謝六焦渴之極,熱水下腹,必傷腸胃,在茶中灑入米糠,可在吹拂間使茶水涼卻。」陳楓終於回過神來,面無表情的,也不知從所謂的三龍大遁里推算出了什麼,「磨性本就該因人而異,以謝和卿前輩獨創靈寶門的風采,更修前法,開風水之先,傳世至今,恐怕不會執著於這樣的陳規舊法,況且若是為靈寶的衣缽著想,你又怎麼忍心讓謝六如此在亂世中迷失本性?」
謝甘明驀地抬起頭來,「你又是誰?」
當謝六眼見玄武遁催而不發反覆循環,早已心神枯竭再也支撐不下,無聲無息的離世而去之時,謝甘明在一邊暗中趁行游文子俊陳楓等人放鬆之際,成功的催動玄武遁,當時文子俊和陳楓一居土位,一居木位,對他形成夾圍之勢,他就以為兩個人便是旗門和千機傳人,但衛飛上來便是一付高手的模樣,這會他反而分不清三個人真正的身份了。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陳楓自顧說道:「不管夢魘還是四靈玄武遁,這等玄術即便以謝六過人的天賦,也不能憑空得悟,除非他有十世修行的福緣。但是現在看來,他並沒有十世修行積累的功德護佑。」不知不覺又習慣性的不陰不陽起來。
行游也想起一些來,說道:「不錯,我先前還在疑惑,能施夢魘玄武遁的人,竟然不知道旗門的存在。」
陳楓說道:「那是因為謝六不過是個被人操縱的藥引。以他如此的功力和見地,還不足以立下這個玄武遁,他的所做所為甚至每一步,都在一個早已設計好的局勢算計中,根本就是有人利用他天生的慧根與靈性來催動這個三龍大遁局。」
言下之意是說,謝六自入靈寶門后,謝甘明就利用謝六深厚的慧根,在授藝時暗中點而不醒的指引謝六,漸漸領到悟夢魘玄武遁的術法,在謝六自以為自己應該是靈寶正宗傳人的時候,謝甘明忽然逐他下山,令他種下心魔,從此淪落。
百年前,謝和卿忽然公開提出風水定局應該依據現實的山水走形來龍起脈,而不能死守羅盤定位和先人留下的例證,一改當時的風水核心理論,從而創立靈寶門,除開哲學辨證的引入,靈寶的另一大特徵就是推沉出新,所以對待沒門下可繼承衣缽的弟子,謝式是沒有理由用這樣極端的方法逐其下山以磨其性的,天才之說,心性往往偏激,而且專於一項弱於全面。
「什麼?」行游忍不住驚呼起來,「你是說,謝六之所以因為杯水而與常家結怨,竟然都是他的布局?這……到底是因為什麼?」雖然在剛遇到陳楓的時候,因為神通五決而一時蒙蔽心神,竟然發出了龍游派的符令,要圍抓陳楓。但他畢竟自幼修鍊,百年道行,心質其實是很樸實的,所以無法接受謝甘明的舉措。
謝甘明沒有說話,負起雙手,抬頭望天。雨後初晴,天空湛藍一片,中有浮雲朵朵,周邊綠蔭成林,寂靜中時光彷彿逆轉,回到六十年前……
「辮龍之術,訣要有三,龍首龍腰龍尾,可分雌雄,以形以勢……」年輕的謝六坐在一個山頭上,一邊嘟囔著一邊將手中的石子,依照對面綿延的群山走勢,擺成一個相似的脈絡。
「山脈之尾去勢有力,中間橋樑高拱,超於頭腳,而龍頭尖角挺起,卻一瀉而下,形成深谷,擺尾拱腰,該是條騰龍,只要在這裡稍做布局,便可使它衝天而起。」
「六師弟,六師弟!該用飯了。」遠處傳來謝四師兄的呼喚。
「我這就來。」謝六應了一聲,卻沒有動身。將一棵石子放在他擺出的的龍形前下方,那個方位實際是條陡壁,幾乎呈九十度角直切山谷。而靈寶門便在山頭上。「這樣,靈寶就可以仰首飛躍了。」
謝六嘻嘻一笑,隨即皺起眉頭,「在龍首下方做局,即能支起龍頭而完成騰飛之勢,那麼神龍飛天,若是在其腰腹牽引,豈不是可以瀉去龍氣……」
忽然一臉狂喜,「這難道就是師傅那天偶然提起的四靈遁的絕技?」強忍著興奮仔細看了看對面,小心的抽去一棵石子,果然他搭起的龍脈一下便塌陷開來。
謝六大叫一聲,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叫道:「四師兄,四師兄,我在這裡。」
「我一猜你也在這兒呢!師傅昨天剛教了尋龍辨龍篇,你是不是又悟到什麼?」
「恩!」重重的點點頭,謝六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興奮,「四師兄,我剛剛悟到了四靈遁,原來生克制化這四字決,竟然這麼深奧,剛入門的時候師傅就講五行生剋……」
「呵呵,師傅不是常說大道至簡么?」看著這個單純靈氣四溢的小師弟,謝四充滿憐愛的摸摸他的頭,「小六,我和你其他幾位師兄一樣,雖然是謝式的嫡傳,可都比不上你的慧根,也許以後靈寶的振興就全靠你了。」
謝六握緊拳頭,用力一揮,認真的說道:「四師兄,我一定會努力的。」謝四拍著他的肩膀一笑。
與其他謝式弟子不同的是,靈寶門內只有謝六是個外來人,他是謝甘明撿來的孤兒,但這個除謝式嫡傳五兄弟之外的小師弟,卻是聰明乖巧,悟性非凡,深得大家的喜愛,他總是能領先眾人一步,將靈寶術法進一步的提升,靈寶上下都將這個小師弟視為為了振興門派的希望。
「小六,今天大師兄特地要膳房做了你愛吃的燒茄子。你三師兄還說要是你能有新悟,他就幫你抓只叫天雀,記得等會逗他一下。」
謝六開心的笑了起來,滿心都是幸福之感。夕陽沉落,不遠處靈寶門所在的山頭炊煙飄起。
「啊!」的一聲尖叫,謝六從昏昏沉沉中醒來,伸手抹去腦門上的汗水,他身上的那件粗白洋布衣杉已經破爛不堪。此時的他正無力的倚在新開鋪的巷頭。在經歷過戰亂、流亡、絕望之後,剛才的那個片段是他離開靈寶之後最快樂的記憶,惟有在這個夢裡,他才能暫時壓抑住幾乎要衝破胸腔的委屈和悲憤。
「為什麼?」謝六悶吼一聲。那一天他沒有吃到燒茄子,三師兄也沒有給他抓一隻叫天雀,由山頭回到靈寶,他只看見師傅謝甘明青色的背影,和一個被逐下山的師門嚴令。不光是他,靈寶眾師兄誰都沒有想到,謝甘明沒有做任何解釋,就連留給他收拾行李的時間都沒給,所以現在穿在他身上的,還是離山時的著裝,雖然早已絲絲縷縷的,但仍能從上找出靈寶門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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