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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變之奇夢(上)

  列車緩慢的行駛在起伏不定的山嶺之中,這是一片土黃色的天地,無論站在哪個角度和哪個高度看去,入目所見的都是光禿禿緊密相連,一道道向著天際邊綿延而去,似乎無窮無盡的黃色土坡。秋高氣爽,本應是湛藍一片天空,竟然也顯得一片灰濛濛之色。陽光懶洋洋的,沒有一絲的熱力,只是中秋剛過而已,蕭索荒涼,連同著一種彷彿恆古以來便存在著蒼茫和厚重,在風中靜靜的立於天地之間。


  隴海線,橫貫江蘇安徽河南陝西河南數省,此刻列車正穿行在陝西與甘肅交界的黃土高原地區。這是趟慢車,在鐵路又一次提速前,即將被淘汰掉,大站小站幾乎是逢站必停,選擇這趟車的乘客,要麼是實在趕不上其他的車次,要麼便是在短途內來回奔波的人,因此車上的旅客並不是很多。


  雖說已是中秋,但車廂內仍有些悶熱,再加上外面的景色一成不變,單調而又壓抑,多數人都昏昏欲睡。車廂里只有列車的服務人員推著便利車,一邊叫賣著盒飯飲料,一邊不厭其煩的來回穿梭著。


  「啤酒香煙礦泉水……」剛剛進入到一節車廂,這名列車上的服務員眼前忽然一暗,一陣「呼呼」的風聲里,列車進入到了一條隧道之中。視覺上的剎那昏暗過後,車廂頂部的日光燈,使光線恢復了正常。但就在這一明一暗的瞬間,列車服務員卻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個寒戰,甚至後背和額頭上都起了層冷汗。


  「見鬼了!」口中嘟囔了一句,他伸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推起裝滿了各種便利食品的小車,剛要繼續往前走去,卻禁不住又猶豫了一下,也不知怎麼回事,車頂那排日光燈,所發出的光亮,似乎與平時不太一樣,隱隱的竟是一種慘白的顏色。


  列車服務員揉了揉眼睛,在身邊的一個空位和坐了下來,順手點了根煙,打算等列車出了隧道再往前走。旁邊坐著的是一個戴著眼鏡學生模樣的青年,看著車窗外隧道中映出的燈光在發獃。對面是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正彷彿極其無聊的,雙手交叉在一起,十根手指不停的扭來換去,另一個則是雙手抱在胸前,閉目假寐。


  一根煙剛抽完,抬手看了一下表,列車服務員突然又是一身冷汗,他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在這條隴海線上,他跑了也有十多年,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十分,他記得再過十五分鐘,就是一個小縣城。這條隧道的長度,在以往只需幾十秒便已通過,但他抽完一根煙,差不多兩分鐘了,列車卻還在隧道里,而且更加詭異的是,車速未減,呼呼的風聲,還有車廂內的光影從隧道內壁上閃過,但偏偏卻給人一種靜止的感覺。


  正在疑惑的時候,列車服務員忽然覺得一陣濃濃的困意湧上心頭,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但就在眼皮合上那一剎那,他似乎看到對面那兩個年輕人身上,竟然好像泛起一層淡淡的紅光來。


  列車服務員身邊的青年學生,也在一陣突然襲來的疲倦中,昏睡過去,此刻正沉浸在一個奇怪的夢境之中——


  這是一條長寬適中,氣度繁華的大街,街道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個個衣著光鮮,似乎只有天子腳下,才能有這樣一派盛世景象。


  兩名書生結伴同行,但不知為何,其中一人卻顯得精神不振,走著走著,便差點與一輛馬車迎頭撞上,幸好被另一人及時拉住,「章兄,章兄,你怎地恍惚起來?」


  那章姓書生抬起頭來,卻見那揮鞭的車夫,回頭對他怒目而視,他伸手按揉眉心,苦笑了一下,「無妨,許是這幾日下來,心力憔悴所致,有勞沈兄了。」


  那沈兄腳下一頓,「章兄,若你是身體不適,咱們便就近找個酒家,綉春園的宴詩約不去也罷,改日再由你我做東陪罪。」


  章姓書生點了點頭,「如此也好,只是連累沈兄也失信於人,在下心中不安。」


  那沈兄哈哈一下,「章兄,你我一見如故,卻是不必這般的客套,章兄不用擔心,此次會考下來,以章兄的才華,西北解元,貢士會元自不必說,等待殿試之時,定能得蒙聖和垂青,這頭名狀元之位,該非章兄莫屬。至於在下么,中個進士,便足以光宗耀祖了。」


  前行不遠,忽然看見長街的一邊,與他們一般應考的舉子們,三三兩兩的圍繞在路邊的卦攤上,紛紛的在卜問著前程。這一處的街角,一排下來竟有十多個卦攤,身後無不懸挂著「鐵口神斷」、「麻衣神相」、「鬼谷再世」、「諸葛神數」等等的旗子。卦攤雖多,卻仍都是被團團的圍住。


  科考之制,一般分為四級。院試只在當地的縣府舉行,中者即為生元,可成為相公秀才,此後是三年一考的鄉試,所中者便為有功名在身的舉人了,一等之名成為解元。此時便是只有舉人才能參加的全國會考剛剛結束,普天下的舉子們,齊聚京師,等待放榜中貢,最後才能入殿親聖,升為進士,並由聖上御點出頭名狀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


  因此,除了那些自有門路,捨得出錢財之人,多數舉子都會到此來卜算一卦,就算有平日里不敬鬼神的,也想藉此討個吉言來,求個心安。那沈兄一拉章姓書生,「章兄,不如咱們也去湊個熱鬧,說不定便是個上上籤么。」說著便往人群中擠去。


  章姓書生無奈的搖頭苦笑,只好跟上。但一路走來,竟然找不到一個空位。卦攤前全部都有人相侯。但見相師們有的搖頭晃腦,口若懸河,有的揮袖撫髯,不泄天機。聽者卻是有的微笑點頭,有人苦嘆不止,更有甚者,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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