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傳承(上)
又起風了,雨絲還是纏纏mian綿的,彷彿是剛過門的新媳婦兒,耍著小性子卻讓人雖然惱火,可卻只能無可奈何的暗自鬱悶。衛飛、陳楓和沈郎三個人還沒幹透的衣服,很快又緊貼在了身上。秋雨果然愁人,不過三人中,只有陳楓和衛飛皺眉,至於沈郎他還是沒有清醒過來。但在衛飛的有意護持下,雙手不自覺的也在胸前結了個護身的法訣。
「兩岸局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呢?」陳楓的聲音有些渺茫,作為旗門的傳人,他很少有這樣難以確定的表現,很疑惑的看著衛飛,「為什麼沈郎對你的影響這麼大?心緒固然重要,但就算你擔心沈郎,可是你慧力已足,可追可預可判,但是很明顯的,方才那段影像少了最關鍵的一部分。那章沈二人所遇到的兩名術士倒地對他們說了什麼?竟可使他們放棄殿試之榮,更何況那章姓書生還背著宗祠的期望。」
衛飛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放在以前著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情況,以血願之威他都能通靈追知,可是此時竟然是彷彿如同買看盜版碟一般,於關鍵處忽然跳了一段過去。「沈郎這小子……」衛飛沉吟著,「瘋子,似乎有些不對。我知道以我的境界來說,差不多也該是有果位的,雖然重性輕命,但層次到了,身體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說到這裡,衛飛的身體忽然扭了扭,下身不動,上半身卻似乎折斷了一般,一百八十度的環了一圈,「嘿嘿,旗門的心法,打坐之時向來不重盤坐,散盤、單盤、雙盤都無所謂,但道門修行,如欲入定,卻都是雙盤。所以若說到命功,我這身板還是能匹配上心境的。」
陳楓看了眼呆立的沈郎,知道衛飛說的不錯,他雖然雜學淵博,但是單以此論,反而不如衛飛,畢竟衛飛是真正進入到了靈慧之境,不過他的見地還是無人能及,想了一想,「你的意思是正常情況下,沈郎絕無法影響到你,但現在你既然不能正常發揮,那麼……」
衛飛點點頭,「按常理是如此,文峰鎮中也是那兩岸局了,所以沈郎這小子恐怕會與兩岸局有點關聯。」
但是一個影響了歷史進程的布局,而且還是一個風水理論上的絕局,與沈郎這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年又能有什麼必然聯繫呢?局是在文峰鎮中,沈郎也是文峰鎮的子弟,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兩岸局畢竟已存在了近乎千年的時光,那麼兩岸局布局的初衷便與沈郎無關。要麼是布局之人,要麼便是陷身於局勢之人,不管沈郎還是其他這一代的文峰鎮人,在兩岸局中所起的作用,也就僅次而已。
「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衛飛震動間心神一松,身旁沈郎的眉心處,立刻便有道黑氣噴出,瞬間便將沈郎的面容罩住。衛飛一皺眉,不過只是陰魂報宗的八王,此時此刻的他只需動念即可。
「玄武遁的謝六!」兩人之間的默契,或者說是在同樣傳承的旗門體系下,陳楓立刻接上了衛飛的思維,「謝六師出風水之尊的靈寶門,天賦過人,卻不料被掌門謝甘明無故除名,悲憤之下在新開鋪巷布下了七星引路的玄武垂頭局,可是我們都沒有意識到無論謝六還是那個玄武局,其實都不過是靈寶門的一枚棋子。」
衛飛目光閃動,將意欲趁此蠢動的陰魂八王氣息,重又逼回沈郎的體內,「我就是在想,也許沈郎和章同祖,都是兩岸局中的五行支點,而且是很重要的一環,如果是這樣的話……」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下來,眼中亮光一閃,霎那間也顧不得沈郎如何了,目光與陳楓交匯,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大叫了起來,「原來如此,兩岸局之秘莫非竟在此處……」
同一時刻,少女思月正慢慢的走在一排高牆的陰影中,她低頭抿唇,臉色依舊發白,彷彿是無意識的向前走著,只是偶然抬起頭時,掩蓋在長發之下的目光中,便有絲冷光射出。陰冷的氣勢,使得空曠的長街上,顯得更加的幽暗。
然而,當拐過一個街角后,少女思月忽然雙膝一軟,癱坐了下來,額頭上的冷汗使得她的劉海貼在了頰上。危險!而且很危險!只有思月自己才知道剛才有多兇險。有人在跟蹤她,並且帶著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氣。
她所承受的壓力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並且無論她知道了什麼或者經歷了什麼,都只能自己一個人去面對,沒有人可以聽她宣洩。但是這種重壓非但沒有將她壓垮。卻更激起了她內心深處的一種堅毅。
其實對於思月來說,胞弟章同祖的死亡,鎮中兩祠眾口一執那兩個同祖師兄的罪狀,這都不算什麼。畢竟生長在文峰鎮中,她被自己的親生父母逐出家門,文峰鎮甚至是人性的劣根,她已深有感悟。
思月在意的是,根據她所掌握的種種線索來看,弟弟章同祖的死,其中隱藏的內幕,似乎已經超出了她的所知。正如她不顧四逆日的禁忌,闖入東祠族長沈知非的家中所說的那樣,在西祠的宗祠內,章同祖的屍首並不在西祠的靈堂之中。
這個發現使思月隱隱察覺到,文峰鎮的這次動亂,已經不在她能控制的範圍之
內了。章同祖的死,文峰鎮的亂,目前的種種,思月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在其中還是起著一定的推動作用,可是現在,她忽然迷茫起來,她無法判斷自己的對錯,所以下一步如何行動,少女思月靠在牆壁上,背後是一片陰涼,內心卻混亂無比。
也不知過了多久,思月漸漸平靜下來,她抬起頭才發現眼帘有些濕潤,眼睫毛上一滴水珠,就那麼懸挂這,然後慢慢的滴落下來。蒼白的臉,失卻血色的手,思月扶著牆緩緩起身,「同祖還活著!」這個念頭彷彿著了魔似的,在思月的心中瘋狂升起。她一手扶牆,一手撫胸,那麼奇怪而又堅決的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