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方術之風角(上)
「巽為風,申明號令,陰陽之使也。發示休咎,動彰神教,春官保章氏,以十二風察天地之妖祥,故金縢未啟,表拔木之徵;玉帛方交,起偃禾之異。宋襄失德,六鷁退飛,仰武將焚,異鳥先唱,此皆一時之事。且興師十萬,相持數年,日費千金,而爭一旦之勝負。鄉導之說、間諜之詞,取之於人,尚猶不信,豈一風動葉、獨鳥鳴空,而舉六軍投不測之國,欲幸全勝,未或可知,謀既在人,風鳥參驗,亦存而不棄。
夫占風角,取雞羽八兩,懸於五丈竿上,置營中,以候八風之雲。凡風起,初遲後疾,則遠來;風初疾後遲,則近來。風動葉十里,搖枝百里,鳴枝二百里,墜葉三百里,折小枝四百里,折大枝五百里,飛石千里,拔木五千里。三日三夜,遍天下;二日二夜,半天下;一日一夜,及千里;半日半夜,五百里。」
「傳承!」沈文典獃獃的重複了一句,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漠然的沖著沈知非低下頭來,「父親,我知道怎麼做。」然後他臉色蒼白的向著門外走去。
「文典!」沈知非忽然喚了一聲。沈文典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將這羽杖帶在身上。」沈知非也沒有回頭,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走回了內室。而那根雞毛毯子似的羽杖,飛起落在了沈文典的手上。
沈文典的精神大振,他本以為在自己父親的心目中,除了文峰鎮那該死的傳承以外,便別無他物,但是至少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那根雞毛毯子似的羽杖,其實便是十大方術之中風角一脈的法器羽杖!
風勢漸大,這個秋夜橫加的凄寒。思月抱著膀子縮在一處牆角里,她要去的地方是西祠的宗祠,在文峰鎮章同祖是狀元之身,所以他死後的靈堂便設在了宗祠內。章同祖的屍首不在靈堂的棺柩之中,她想確認這個事實。對於目前文峰鎮的局勢,她自信已經大致的把握住了其中的一些脈絡,但儘管如此,她並不想參與進去。
其實思月知道作為文峰鎮這樣一個千年古鎮,那些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有多重要,那已不僅僅是一個狀元鎮,更是一個文化的沉澱。但章同祖還活著的這個奇異感覺,卻是已經佔據了思月此時所有的心神。這讓她有點猶豫,因為她不清楚,她將會對文峰鎮的未來,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沒有人知道,少女思月究竟對文峰鎮的秘密知道了多少,至少現在看來,她還是清醒的。
又一陣風裹著雨卷過,思月慢慢的站了起來,面容平靜,似是已想通了心結所在,並且做下了決定。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正是一道圍牆的拐角處,前面便是形成文峰鎮獨特布局內圓的一條大街,約有五十米廠的一段寬闊的長街。
思月倚在牆上,這五十米她不敢輕易的過去,她從沈知非的家到這裡,已經感受了危險,她不知道為什麼,卻總能如覺得章同祖還活著那樣,感到有人在跟蹤她監視她,而且不止一個人。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就隱藏在其中,使得她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而堅持到此處,她幾乎已經耗盡了所有的精力。
思月露出一絲冷笑,她幾乎可以肯定帶給她如此威脅的人是誰。她抬頭向前看了一眼,然後靠在牆上,兩分鐘后,她突然大步向前,就那麼將自己暴露在了那股莫名的壓力之下。
她在賭!她雖然相信自己所做的那件事,文峰鎮中是絕計不會有人想到她身上的,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那個危險的氣息,卻又說明了她已引起那些人的警覺。不過思月還是判斷自己暫時安全,否則她所做的,早已夠那人直接出手殺了她的。
但是思月卻覺得自己正處在一種玄妙的感覺中,冥冥中似乎只要踏上前面的街道,文峰鎮的局勢發展,也許便會從此有一個清晰的走向,並且將是文峰鎮最有可能出現的結局。
可同樣的,思月也感覺到了,在背後一直盯著她的人並不是只有一個人。所以她賭了,而且賭注很大。她賭幕後的那人會在出於謹慎的考慮下對她出手,而既然如此,那麼隱在暗中的第三方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至於第三方究竟是誰,思月並不清楚,但她卻敏感的意識到,除了東祠西祠,文峰鎮中絕對還有著另外一股力量。此時此刻的這條空無一人的長街,也許是一個好的契機。
然而,她剛一轉身,便聽得身後突地有人驚呼一聲,「思月小心!」隨即一陣心悸的感覺涌了上來,她還來不及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被後面撲過來的一條人影,摟著腰在地上連滾了幾滾,她腦中還在有些昏沉,耳邊卻聽得「轟」的一聲,思月剛剛靠著的那牆角,突然化為灰塵,即便是在風雨之中,仍可見漫天的黃土飛揚。那面牆便在聲輕響之中,彷彿化成了顆粒般倒塌下來。
「丫頭,你怎麼樣?」思月用力晃晃頭,耳中聽得有人焦急問道,她緊皺雙眉,將已有些渙散的眼神收縮,這才發現護住自己的竟是沈文起。
思月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文起哥,發生了什麼事?」
沈文起張了張嘴,卻是沒有發出聲音來。他其實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直根在思月的身後,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可是他終究還只是個平常人,雖然懂得一些擇吉之術,卻又怎能與真正的方術玄學相比較。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沈文起和思月一樣,突然本能的心生警覺,他幾乎是想都沒想的,便將思月撲了出去,他也根本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