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人神卷七十七、香火(上)
所謂秋高氣爽,這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天空湛藍的幾乎只能用純凈來形容。幾片漂浮的白雲非但絲毫沒有破壞這種美感,反而更加增添了几絲幽靜深遠的味道。
沒有陰雨,沒有霧霾。陽光燦爛而不熾熱,空氣清新並不悶潮。
然而並不需要遠望,僅僅是站在江岸之東的橋頭,就可以看到,麓山頂峰的上空竟然有陣陣的煙霧在升騰盤旋。雖然說山高風疾,但這些煙霧卻是經久不散。
麓山峰頂,此刻差不多已經變成了好像是個菜市場的樣子。
從遠離峰頂還有二十多級的台階開始,兩側就充滿了小販們的攤位。而他們所販賣的幾乎毫無例外的都是香火蠟燭。
到了峰頂,攤位更加的擁擠,但是遊客也是同樣的擁擠,幾乎每一個攤位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場面看起來混亂,其實很是有序。
因為每一個購買到了香火蠟燭的遊客,都會很自覺的,無聲的加入到一條隊伍之中。
這條隊伍彎彎曲曲的幾經轉折,可是所有人都那麼的虔誠,沒有人表示出不耐或者厭煩。
他們的前方,是一尊岩石,或者說是一尊雕像。
只是這座雕像太過生動。
原本那只是矗立在麓山峰頂不知多久的一塊石頭,此刻竟然鮮活的如同真人一般。
髮絲與鬢角,臉色與皮膚,甚至包括衣飾與絲帶,都是那麼的真實。
彷彿這根本就不是一座雕像,更不曾經是一塊岩石,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將她過去的影像,就此用這麼一種方式,存留在了人世間。
或者,更像是她的精神魂魄,忽然間就去了遠方,但是她的肉身卻化作岩石,長久的保存了下來,終於,她的魂魄歸位在即了。
麓山的神女石真的要復活了!
不知何時起,就在麓山的峰頂,有一塊形似人像的岩石。
傳說中,這塊岩石乃是麓山山神所化,她為了延續家族血脈的傳承,違抗天旨,從而被剝奪神位,失去了香火供養,最後法力耗盡,無奈化為雕像。
遙遠的傳說里,誰也不知道究竟真的發生過什麼,傳說終究只是傳說,無法像史實可以考證。
但傳說總是有根可循,並且總是出自市井之間。
而現在流傳在坊間的傳說,就是那個有關於麓山山神化身為神女石后,現在她要醒過來了。
從那位老司機和掛著狗鈴鐺的老太婆開始,神女復活的跡象已經非常明顯,因為,似乎她的法力正在逐漸的恢復之中。
所以,彷彿是在不經意之間,麓山頂就成了神女的道場。
人們不斷的蜂擁而來,麓山之頂的香火之盛,甚至超過了達雲寺。
一開始,多數人當然都是希望自己也能如老陳和謝大媽一樣,事實上很多人也都如同老陳和謝大媽,莫名其妙的就恢復了健康。
然而,更多的人,是看著那塊岩石的變化而堅定的。
本來只是一塊形似人體的石頭,如今已經變得栩栩如生,甚至比古畫上工筆描出的仕女圖還要生動。
唯一令人遺憾的就是,神女的眼睛還沒有睜開,這使得它缺少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靈氣。
達雲寺內,惠宏大師與衍空大師兩人,遙望著麓山峰頂。
「那個老司機老陳,還有狗鈴鐺有問題。」惠宏大師皺眉說道,「那塊石頭,我早有關注,它根本無力有此法力。」
衍空大師沉默了片刻后,說道:「那塊石頭,從前它沒有,可是它可能就現在有了。」
惠宏大師雙手合十,開始沉思起來。
與此同時,勞動廣場的左上方的黃家大院里。
白髮白須的老者嚴謹古禮而坐,他雙手攤在膝蓋之上,平靜說道:「這便就是民間所說的香火吧!」
「香火其實就是傳承,倘若是用我道門中的話語來說,此為願力。」黃色的布簾上畫滿了符籙,方寸之間的斗室內煙霧繚繞。
布簾后的那人冷笑了一聲,「哪有如此容易和簡單,那只是人間的煙火,即便是整座麓山峰頂都插滿了香燭,也不會對你我有所裨益。「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那老者淡淡的說道,「但我也曾經說過,接下來,不再需要你的出手,因為,我會讓這煙火最快的轉化成願力的香火。」
他明顯不是道門中人,也沒有修鍊過的氣息,但他對道門之中的許多儀式或者說是隱秘,卻異常的了解。
「你幾乎耗盡修為,也只是讓那位老陳司機和掛著鈴鐺的老太正常。但也總算是恢復了神女的煙火。」老者依舊不動聲色的說道。
「大家會因為這點蜂擁而來,雖然說來的人越多,神女的煙火便越多。但其實恰恰相反,因為所來之人,全都有求。」
那老者冷冷一笑,「所求越多,便越消耗神女石的法力……「
「消耗的不是神女石的法力,而是我的修為。「垂簾后的那人截口說道,」因為大家在最初的時候總是在祈求,因此,倘若這種祈求沒有回報的話,先前便說過,即使是插滿了山峰的香燭,也只是煙火而已。「
這種回報,目前的神女石還沒有足夠的法力顯靈,也就是煙火無法轉換為香火願力。
眾生所求,求姻緣,求平安,求權勢。此為許願!
而當他們的富貴姻緣與健康得到滿足之後,才會真心實意的奉上自己的願力,此為還願。
願力香火的產生,並非是磕幾個頭,點幾柱香就能有的,那必須是發自內心的虔誠與皈依。
「我的修為已然無法再做支撐。」垂簾之後的那人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做,才能將麓峰之頂的煙火,演化成香火。」
白髮白須的古禮老者淡淡說道,「煙火也好,香火也好,總歸是黃家的血脈,莫非我黃家的純正血脈,卻還不能凝聚了那些香火願力……」
「操,又來這一套。」布簾密室后的那人猛的一咳,緊接著吐了一口痰,「你家的姑娘早已經死了個透亮,可我閨女卻還活著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