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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妖孽

  「啵」。


  凝視著安靜那彷彿清晨盛開的玫瑰花一般,閃著朦朧的珍珠般光澤的櫻唇,雷動忍不住親了一口。


  鮮嫩而溫潤的感覺,甜蜜而誘人的味道,雷動的心臟再次不爭氣地猛烈跳動起來。


  十天前,雷動回到學院,放下背囊的第一件事,就是風一般沖向安靜的教員宿舍。


  就在那間小小的,有著軍營的乾淨整潔,又有著青春少女靚麗動人,更有著天才博士寧靜悠遠大家閨秀意蘊的宿舍,雷動和安靜呆在當地,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地驚叫,也沒有彷彿永遠也說不完的情話,只是靜靜地互相凝視,眼睛,再也分不開,心中,再也沒有這世界上的一切。似乎,似乎要把對方的影像深深銘刻在腦海之中。


  良久,良久,隨著雷動目光越來越熾熱,鼻息越來越粗重,彷彿要把安靜融化一般,安靜終於微微低下頭,一朵紅雲浮上面頰,低聲道:「傻瓜……」


  此情此景,雷動哪裡還忍得住,大手一伸,帶著一點霸道地,將安靜緊緊擁在懷裡。


  這是安靜20年的生命歷程中,第一次來自一個男性的擁抱。但是,對這個擁抱,安靜卻沒有一絲不適,沒有一絲羞怯,更沒有一絲抗拒,彷彿自己天生就應該生活在眼前這個稚氣未脫、卻隱然流露出剛毅霸道的男人懷中一般。


  毫無滯澀地投入那溫暖而寬厚的胸膛,嗅著雷動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的男人味道,安靜只覺得一陣幸福的眩暈。


  而當雷動雙唇狠狠地,帶著滾燙的熱力,覆蓋在自己的嘴上時,安靜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整個世界彷彿在剎那間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那溫暖的懷抱,只剩下那滾談的雙唇。


  安靜的身體,和她的臉,她的唇一樣,突然莫名其妙地變得滾燙,「嚶」地一聲,用盡全身力量,緊緊抱住了雷動,雙唇顫抖著,和雷動雙唇相接。


  嘴唇間再也沒有一絲縫隙,隨即,是牙齒與牙齒的碰撞,終於,輕輕敲開了那緊緊關閉著的牙關,雷動的舌頭,輕輕侵入了安靜的櫻口,感覺,竟然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潤澤,那樣的甘甜。


  意識,彷彿在一瞬間突然失去了,雷動一時間不能自已,只記得輕輕含住那嫩嫩的香甜的舌尖,吸吮著,攪動著,品嘗著。


  而安靜,在雷動的舌頭叩關而入那一刻,大腦已經完全一片空白,只覺得一陣接著一陣的眩暈,全身顫抖著,笨拙地迎合著雷動,瓊鼻內,發出一陣陣無意識的,動人心魄的呻吟,心裡,只希望就這麼永遠依偎在那溫暖的懷抱中,沉醉在這動人的親吻中,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良久,唇分,兩雙充滿著甜蜜和溫柔的眼睛,互相凝視,不知不覺間,卻又同時吻在一起,品嘗那愛情的甜蜜……


  從這一天起,兩個人就徹底淪陷在這種甜蜜和幸福之中。十天來,只要一有時間,雷動就會跑到安靜那間小小的溫馨的宿舍,時而低聲細語,時而輕憐密愛,盡情糾纏,難解難分。


  說起來,如果不是能夠和安靜每天相聚一小段時間,雷動這個假期一定過得鬱悶無比。


  基礎訓練結束回到學院之後的第三天,雷動和所有第三分隊的隊員一起,得到了長達一個月的假期。但讓雷動分外不爽的是,這個所謂假期,居然只是能夠每個周日完整地休息一天,除此之外,只能在當天正常訓練結束之後,「享受」到沒有「加餐」訓練的待遇——其他時間,所有訓練一概正常進行。


  這也叫假期?

  雷動還好,烏雲這個憋不住事的傢伙,直接跑到院長辦公室叫苦投訴,卻被雷天剛一句話就撅了回來。


  「你聽不懂全天候作戰值班部隊是什麼意思?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


  「我……」


  「要假期,就是這個,不要,這個也沒有,馬上滾回沙漠,搞一個月生存訓練!我還不信……」


  雷天剛話還沒說完,烏雲已經乖乖敬禮告退。而悄悄潛伏到院長辦公室外偷聽的雷動等人,則面面相覷,瞠目結舌。


  不過,對於雷動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假期的問題,而是托共和國部隊制度的福,軍官是不禁止談戀愛的!三年前,剛剛進入怒龍大隊不到一個月,雷動就因為在猛虎大隊期間那次行動,被記了個二等功,直接從列兵提干,掛上了少尉銜,三年之後,提升為中尉。


  雖然軍銜在怒龍大隊仍然墊底,但好歹也算軍官啊!

  一個報告打上去,總參某部部長、偵察學院院長、怒龍大隊大隊長雷天剛中將大筆一揮:同意兩位同志確立戀愛關係!放下筆,雷天剛才很是不屑地撇撇嘴:裝什麼樣子?難道我不批你們就不談戀愛了?不知道你媽已經一天不見那丫頭都要想三遍的地步了?

  所以這一段時間以來,除了訓練、學習和打磨自己的武器之外,雷動的業餘時間,幾乎全部在安靜的宿舍中度過,即使烏雲大罵「重色輕友」,也只當他在放屁。每天期盼的,就是那一段時間不長的相聚。


  比如今天,回學院十天來第一個可以全天休息、不用上課、不用訓練的周日,雷動天剛亮就敲開安靜的房門,而安靜,似乎也早料到一般,帶著一絲甜蜜的微笑,輕輕打開房門。


  隨後,就是一番唇舌交纏。


  而現在,雷動就愜意地躺在安靜大腿上,手終拿著一本關於某恐怖組織主要頭目的秘密材料。


  這份材料據說是花了很大精力和代價,由一名打入這個組織內部的「鼴鼠」幾經周折才發回國內的。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安靜的大腿柔軟又富有彈性,安靜的面容既清麗絕倫又散發著迷人的嫵媚,彷彿整個人都被一種神秘的光彩籠罩,躺在她的懷裡,雷動只覺有如身在雲端,心神飄啊飄地。


  看一眼那剛剛修剪過的黑亮短髮,看一眼那如花的容顏,再看一眼手頭的資料,雷動心理美滋滋地:古人以漢書下酒,本少爺以美人玉貌下書,這境界,嘖嘖……


  想到得意處,雷動再次忍不住心中情意,欠起身來,飛快地在安靜白玉般的臉頰上啄了一口。


  「啵!」


  「別鬧!」安靜輕輕點了雷動額頭一下,這個傢伙,怎麼從來就沒個安分的時候呢,「好好看資料,省的回頭被罵!」


  「被罵?怎麼可能!」雷動嬉笑著撇了撇嘴,「雖然跟你這種智商超過170,用了兩年時間就從一個文學系少女變成軍事戰略學博士的天才比,但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還是有的……你難道不知道,在整個漢京學生屆,雷動這兩個字,就是絕頂天才、過目不忘、超級無敵大學霸的代名詞?」


  安靜被雷動的誇張逗樂了,一張俏臉如同花兒般綻放,嘴裡卻道:「就你?」


  「不信是吧?給我半小時時間,我證明給你看!」


  半小時后,雷動合上手中的資料,笑嘻嘻地遞給安靜:「有請安教員檢查作業!」


  「德行!」安靜淺笑著白了雷動一眼,卻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接過那份厚厚的、A4紙列印的資料。


  早在一年前,在軍事領域還是一片空白的安靜,已經正式完成在國防大學的信息戰研究生課程,獲得碩士學位后,繼續進修軍事戰略學博士。


  而在她的碩士論文和檔案推薦評語中,他的導師,國內某著名軍事戰略學教授,除了對她超凡的記憶力、理解能力大加讚揚之外,更對其在戰略布局的洞察力、戰役策劃的創造力、戰場統籌方面的強大組織能力讚不絕口。


  「如果在戰爭年代,安靜同志必將成為共和國一顆璀璨的將星!」這位教授私下裡嘆息著說道,似乎多少為安靜生在和平年代、同時又是一位女性感覺有些惋惜。畢竟,在「戰爭讓女人走開」的強大傳統觀念影響下,無論哪一樣,都會對一個女軍人的軍事生涯有著很大限制,更何況,安靜還兩樣都佔了!


  對於這樣的天才人物,軍方各部其實早就圍繞安靜展開了一場悄無聲息的爭奪戰。最終,憑著怒龍大隊的特殊地位,以及雷天剛胡攪蠻纏、渾不講理的無賴性格,安靜的關係最終正式調入怒龍大隊,成為學院軍事理論教員和大隊作戰參謀。這讓想讓安靜留校任教國防大學、有意培養其成為新一代戰略籌劃後備力量的總參謀部作戰部、開出極高待遇條件的戰略導彈部隊、答應其成為核心作戰部門處室負責人的海、空軍司令部,以及處於「對敵」前線的金陵戰區負責人大為惱火,狠狠敲了雷天剛幾頓好酒,才稍解心頭之火,忿忿不平地打道回府。


  而作為偵察兵學院的軍事理論教員和怒龍大隊作戰參謀,安靜當然有資格接觸到這份資料,事實上,同樣的一份資料,昨天下午也一樣發到了她的手中,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她的文件櫃中。


  安靜絕不相信,在短短半個小時內,雷動真的能將這封資料上的內容全部記下來——即使是自己,從小記憶力超群,智商超過170,也幾乎花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堪堪消化完畢。


  而雷動,昨天下午一直在訓練,晚上在自己這裡膩著,一直到熄燈號響起才百般無奈地離開,今天一大早又跑過來,而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的資料,是到了自己這裡才拆封的,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根本就沒有看過一眼!

  這麼短的時間,記住數十頁、超過兩萬字的文字,除非他的雙眼視掃描儀,他的大腦是一塊高速大容量硬碟!


  「嗯……雷動中尉,」安靜板起臉,努力做出一副有幾分師道尊嚴的嚴肅模樣,一張俏臉卻越發顯得可親可愛,「請你複述艾伊姆·納瓦爾基本資料!」


  「是,教官!」雷動身子仍然躺在安靜的大腿上,右手卻五指併攏,放在鬢角上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連上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眼中卻是忍不住的笑意,「艾伊姆·納瓦爾,35歲,出生於寧北省達理自治州,因從事分*裂活動,於2025年被通緝,2026年越境逃竄至阿曼達共和國,進入恐怖分子訓練營受訓,曾參與策劃並主持發動寧北省苷州市爆炸案,寧西省喀達市爆炸案,寧西省蘭田州警局襲擊案,直接間接造成我群眾傷亡數百人,8名警察因此不幸殉職……」


  這些內容彷彿就印在腦海中一般,雷動說來沒有半分滯澀,沒有一字錯漏,而且語速越來越快,安靜眼睛越睜越大,簡直無法相信,卻聽雷動猛然頓住,叫一聲:「筆墨伺候!」


  安靜獃獃地看著雷動,機械地遞過一支筆一張紙,雷動一把抄住,就躺在安靜懷裡,一手撐著紙,另一隻手持筆,飛快地畫了起來,口中卻沒有半點停頓。


  「頭腦精明,身手靈活,現任暴力恐怖組織東烏古查特解放突擊隊行動部副主管,所謂西部陣線共和國流亡政府武裝部副主管……」


  在滔滔不絕的話音中,在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中,在安靜不可思議的震驚神色中,一副素描圖畫,已經出現在那張A4列印紙上,正是艾伊姆·納瓦爾的畫像,和資料中的照片相比,分毫不差!

  「怎麼可能!」安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雷動的聲音仍然沒有停下,他手中的鉛筆仍然在紙上飛快地滑動,發出沙沙的輕響。


  一個個人名,一條條信息,一幅幅肖像,在雷動的口中、手中流動著,宛如一條永不停息的小河,向前奔涌,連綿不絕!


  「霍依提姆·米夫尼,57歲,出身於寧西省蘭田州,……東烏古查特解放突擊隊作戰部部長,西部陣線共和國流亡政府總參謀長……」


  「卡普曼·德拉伊,56歲,出身於寧北省喀達市……東烏古查特解放突擊隊情報部長,西部陣線共和國流亡政府內務部長……」


  「阿古拉善,59歲,出生於肅州省甘涼市,東烏古查特解放突擊隊總司令,西部陣線共和國流亡政府總統……」


  不需要再有其他考驗和證明了,的的確確,真真實實,確鑿無疑,雷動已經在短短半個小時時間裡,將面前的材料全部吸收完畢!

  安靜獃獃地、機械地看著雷動不斷開合的嘴巴,看著雷動年輕卻充滿自信,洋溢著異樣光彩的臉龐,如同看著一個妖怪。


  全部記住如此龐雜的信息,已經令人吃驚地合不上嘴,然而相比記住這麼多文字,更讓安靜震驚的是,雷動居然不但能夠記住每個人的長相,甚至能夠一絲不差地畫出來,就像是一部超高分標率的複印機!就連這些人眼神中的那份或跋扈、或陰沉、或兇狠的神色,彷彿都躍然紙上!

  儘管安靜知道,作為一個頂尖特種兵,作為特種部隊中的特種部隊,作為共和國暴力機器最頂尖的戰略力量,怒龍大隊的每一個戰士,都要具備一手精湛的地形測繪技術,但那是地形測繪啊,不是畫畫!而很明顯,不說那些國畫啊油畫啊神馬的,單說這份幾乎複製一般的手段,就已經是一個繪畫大師的水準!


  她當然不會知道,憑著大腦對眼前所見的一切事物的準確記憶,憑著對自己全身每一條肌肉力量的精準控制,雷動做到這一切,並不困難,實際上,安靜一開始想的並不錯:在某種程度上,雷動就是一台掃描儀外加一個高容量高速硬碟!

  瞠目結舌地看著雷動,在這一刻,安靜甚至有一種衝動,恨不得把雷動的腦子扒開,看看裡面究竟藏了些什麼東西!而她的心中,再一次浮現出雷動在漢京大學校園內第一次出手時,帶給自己的震撼感覺:「這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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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點,漢京西北四環外,長春園。


  這座近千年前即以開始修建皇家行宮的園林,經歷代帝王不斷整修擴建,於360多年前達到鼎盛規模,佔地290多公頃,林密蔥蘢,園林亭台無數,更有佔地220多公頃的昆明池,海拔60米高的萬世山,湖光山色,景色宜人,是漢京市乃至整個共和國最為著名的景點之一。


  來這裡遊玩,是雷動的提議。


  從某種意義上說,從小生活在部隊大院,接觸的大多是一板一眼的各級軍官,參軍后又一直接受各種傳統教育,雷動少年時代儘管經常打架鬧事,但骨子裡,卻是一個相當「傳統」的純良少年,心底始終有一些旁人看起來顯得很古怪的堅持。比如,他固執地認為,戀愛,就應該是兩個人花前月下,輕言細語,眼神交錯,情態纏綿。而不是認識第一天就去開房。


  所以,他堅持要到這座共和國最著名的皇家園林,欣賞湖光山色之餘,細細體味戀人之間細水長流的脈脈溫柔。


  而長春園所處的位置,也是他選擇這裡的重要原因。


  作為一名特戰精英,雷動當然知道時間和計劃的重要性,所以他的計劃相當精準。


  這裡距離怒龍大隊基地不遠,距離總參二部家屬院所在的杜家川也不太遠,距離漢京大學西門也很近。按照雷動和安靜用了三分鐘就討論好的計劃,上午兩個人在長春園遊玩,11點一刻出園回家,正好能夠趕上吃頓老媽做的好飯好菜,跟老媽好好聊聊天,下午六點鐘吃過晚飯,再到漢京大學校園裡回味一下兩人最初相識的情景,最後掐著點在歸隊時間之前返回大隊——這一天的相聚,那叫一個完美!這才叫生活!這才叫戀愛!

  作為這個計劃的起草者和執行者,雷動當然不會想到,這次遊玩中發生的突然變化,將會是他即將面對的一波又一波血雨腥風的開始,現在的他,正拉著安靜的小手,在昆明池邊的長堤上漫步。


  時方初夏,天氣逐漸轉熱,無數遊人從各處涌過來,滿園看去,儘是人頭。步履匆匆、卻時不時停下來拍張到此一游照片的外地遊客們,飄來飄去、穿得很危險卻長得很安全的姑娘們,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看一眼就知道妄圖揩油的騷年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跟爹娘鬧彆扭、滿地打滾的熊孩子們,加上蹲在一邊吆喝著叫賣漢京傳統小吃的小販們,讓這座皇家園林顯得無比喧囂。


  但面對這樣的紛擾和喧囂,雷動只是牽著安靜的手,微笑著,凝視著,沒有一絲煩躁,沒有一絲不耐——要在以前,看見這麼多人擠來擠去,早就抹頭就走了!


  甚至,雷動自己都為這種反常的現象感到奇怪。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雷動很清楚地知道,這並非是由於自己已經開始懂得欣賞眼前湖光山色的美景的原因。


  作為一個長時間內被嚴酷訓練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特戰隊員,看到眼前的湖水,第一印象居然不是清澈的湛藍湖水是多麼宜人,竟然是採用什麼線路,運用什麼手段攻進湖心的小島;看到平地拔起的萬世山,想到的不是蔥蘢的林木是多麼靜謐,而是在什麼地方建立幾個什麼樣的火力支撐點,才能夠堅守更長時間……


  這讓雷動很有幾分挫敗感,覺得現在的自己,簡直已經變成了一個審美白痴。


  雷動也很清楚地知道,同樣也不是見到那麼多花枝招展的MM的原因,不說「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樣的話,就算在任何人看來,靜靜地陪在雷動身邊的安靜,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都不是那些嘰嘰喳喳飄來飄去的女子們能夠比擬的。


  更重要的是,她那寧靜而又淡然的氣質,她那無限溫柔中偏偏又帶著一絲剛健的形象,她那彷彿會說話的、深邃幽遠的雙眸,彷彿盈盈秋水一般,輕靈靈地一轉,彷彿就能夠把人的三魂七魄吸引入一泓湖水之中,讓人不由自主地為之沉醉,為之自慚形穢,連她的容貌都會忽略過去,似乎多看一眼,都會是一種褻瀆。


  無數人的目光,都在傳達著同一個念頭:這才叫女人!跟這樣的女人相比,自己見過的那些所謂美女,只不過是庸脂俗粉,只不過是沒有魂魄沒有靈氣的充氣娃娃!


  而拉著這樣的芳華絕代美女玉手的雷動,更是對周圍女人沒有絲毫興趣。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自己產生那種奇妙的感覺?雷動微笑著皺眉,微笑著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周圍熙來攘往的人群。


  「爸爸,我要那個,我要那個氣球!」


  一個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音傳進雷動耳朵,凝神望去,一個看上去只有三四歲、穿著短袖短褲的小正太,踮著小小的腳尖,小手高高揚起,指著一個小販手中飄揚的猴子形狀的氣球,喊叫著,那稚嫩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和渴望。


  小正太身後,是一對很普通的夫妻,年紀大約只有三十來歲,衣著很簡樸,但漿洗得乾乾淨淨,兩人手拉著手,看著在自己眼前撒歡的孩子。


  「爸爸爸爸,我要……」


  「好,買!」年輕的父親點點頭,從口袋中掏出幾張半新不舊的零鈔付了帳,那小正太歡呼著,一把接過小販遞來的氣球,奶聲奶氣地說了聲:「謝謝叔叔!」又回頭說聲「謝謝爸爸!」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在蹲下來給自己整理小小鞋帶的媽媽臉上,輕輕親了一口,然後在父母親滿懷愛意的笑容中,舉著那支並不高檔的氣球,咯咯咯地笑著跑開了。


  看著一家三口溫馨的畫面,周圍人群發出善意的鬨笑,就在這一剎那間,整片區域都活了過來,似乎一副靜止的圖畫突然被注入了靈魂,充滿令人沉迷的活力。


  雷動也笑了。


  就在剛才那一剎那,他忽然明白,自己最希望看到的,其實正是這種,充滿了活力的人的生活,自己最希望過的,也正是這種充滿了感情的人的生活。


  不是因為自己剛剛經歷了超過三年的殘酷訓練,不是因為「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而產生的對人群的渴望,而是因為自己本身就是這些人的一員。


  是的,是「人」。


  「人」,是別人,也是自己,是個人,也是萬千眾生。自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份子,而站在一個軍人一個戰士的角度,自己又是為了保護這些人和他們生活的衛士,與此同時,作為一個修真者,自己又是超脫於芸芸眾生、似乎從上空俯瞰眾生的「神」。


  這三種身份相互交纏,驀地讓雷動產生一絲難以言說的領悟,世界萬物芸芸眾生彷彿一剎那在自己面前變得清晰起來,而自己深處高空,卻又毫無隔閡地融入這一切,而胸懷中,更充滿這一種「悲憫」的情懷,自己似乎忽然和諧和諧素不相干的人,產生了一絲奇妙的血脈相連的感覺,一起生一起死,一起歡樂一起悲哀,這就是自己對於世間萬物的「愛」……


  「啪嗒」,雷動臉上含笑,一滴眼淚卻忽然從眼眶滴落。就在這一剎那,雷動猛然間覺得自己體內真元微微一動,原本在體內經脈中按照固定度、固定軌跡運行的真元,忽然間加快了速度,金丹內的那個小小的元嬰,也忽然間微微睜開雙眼,射出兩道淡金色的光芒,直衝頭頂百匯穴,將整個體內世界照得亮堂堂的,渾身上下每一絲肌肉,在這一剎那也彷彿有了生命和靈魂一般,變得活潑潑地,整個人從內到外,都彷彿充滿了活力。


  「喀」。


  元嬰雛形眼中射出的淡金色光芒斂回之際,忽然在體內「天靈鎖」匯聚的那個紅點處,輕輕震蕩一下,那原本紋絲不動、十數年來上千次衝擊也沒有絲毫鬆動的「鎖」,忽然發出一聲輕響。


  那一聲「喀」的輕響,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聽見,但對雷動而言,卻猶如九天霹靂!


  這是這麼多年來,來自「天靈鎖」的第一次反應!

  片刻間,雷動覺得自己渾身的寒毛「刷」地一下,全部豎立起來!


  但當他暗暗調動體內真元,甚至嘗試調動元嬰之內的力量,去追尋這一次輕響的源頭時,卻又立刻發現,完全找不到當時的感覺。元嬰再一次閉上雙眼,恢復了無悲無喜的樣子,而體內的真元,也恢復了往日的運行速度和運行軌跡,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只是雷動的幻覺而已。


  「媽的!」雷動內心懊惱地嘆了口氣,一股無名火蹭蹭地升了起來:「尼瑪要不要這麼絕啊!」


  這一剎那間發生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更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安靜卻極其敏銳地感覺的雷動情感的波動,她的手緊了緊,悄悄問道:「怎麼了?」


  安靜溫潤清涼的小手,讓雷動瞬間平靜下來,他搖搖頭道:「沒事……」話未說完,卻又舒心地笑了起來:媽的,為什麼要懊惱,為什麼要失望,為什麼要生氣呢?媽的這可是天靈鎖這該死的東西第一次有一繆繆鬆動呢,只要有了第一次,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一萬次,本少爺就不信整不了你!

  心情完全回復平和的雷動,這時候甚至覺得,應該為這看上去只有一丁丁點,實際上卻無比巨大的變化,擺上個三五桌,好好慶祝一下!隨即轉頭看了一眼安靜,心中一陣欣喜:她,可真是能讓人瞬間感覺到平安喜樂的溫柔……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九點半,長春園裡的有人越發多了起來,初夏的太陽升到半空,肆無忌憚地放射著火辣辣的熱力,雷動注意到,安靜的鼻翼,已經沁出幾滴細細的香汗。


  「等我一下!」雷動心中一陣心疼,餘光瞥見前面不遠處一個冷飲攤子,拍了拍安靜的小手,徑直跑了過去。


  看著雷動腳步匆匆地跑向那個冷飲攤子,安靜瞬間就明白了雷動的意思,看著他買了兩瓶飲料匆匆跑回來時那矯健的身影,安靜眼裡充滿了溫柔,充滿了甜蜜,充滿了化不開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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