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接頭
陳建洪的話音還未落,潛艇忽然像是受到什麼巨大的吸力一般,飛快地向斜下方掉落,一時間,眾人只感覺飛速下墜,彷彿從懸崖直墜深淵。
「報告,艦體不受控制,動力正常,操作系統正常,電力正常……」控制室里一連串彙報聲傳出來,那中尉急的聲音都變調了。
「海水斷崖?」一個字眼兒立刻浮上所有人的心頭,但隨即又都搖頭否定!
在茫茫大洋上,海水斷崖是潛艇最危險的敵人。
海水躍層也稱「躍變層」或「飛躍層」。躍層是海水參數隨深度變化而顯著變化的水層。指海水溫度、鹽度、密度、聲速等狀態在垂直方向上出現突變或不連續劇變的水層。
躍層對水下通信和潛艇的隱蔽具有積極的作用。如果海水躍層強度較小、上界深度較深、厚度較大、較持久穩定,會形成不規則的聲反射,大幅降低作反潛聲吶的作戰效能,給反潛行動造成困難。
在戰鬥中海水躍層比較適合潛艇隱蔽行動,潛艇在作戰中會盡量尋找海水躍層,來隱蔽待擊。水面艦在有水下敵情狀態下,如探測到水下有海水躍層,通常會迅速脫離,以防止自身反潛能力下降,敵方潛艇利用躍層隱蔽出擊。
但如果海水躍層是上層密度大,下層密度小的狀態,形成負密度梯度躍變層,海水浮力由上至下急劇減小,被稱為「海底斷崖」。
潛艇在水下航行中,如突遭海中斷崖,會立即失去浮力,急劇掉向海底,大多數常規潛艇的有效潛深為300米,潛艇不受控制的掉到安全潛深以下時,會被巨大的海水壓力破壞,造成失事。
一旦遇到海底斷崖,艇毀人亡幾乎是必然結局。在全世界幾個大洋深處,不知道埋葬著多少因為遭遇海底斷崖,而折戟沉沙的潛艇和累累累白骨。
二十年前,共和國一艘常規動力潛艇,曾經在和平洋上遭遇過「海底斷崖」,全艦官兵反應神速,通力協作,在三分鐘之內拜託了斷崖,成為震驚一時的奇迹,並被**直接授予集體一等功。其艦長在榮立一等功之後,更是迎來了快速升遷。
但「海底斷崖」一般發生在遠離大陸的大洋深處,而目前潛艇所處的位置,卻是在京都灣內,這裡雖然號稱水深港闊,但最大水深也不過40米左右,在京都港碼頭附近,最大水深只有不到20米,根本就不具備產生海底斷崖的可能。
而現在的潛艇給人的感受,也並不是自由落體地下墜,反而是被黑洞巨大的吸力牽引一般,向斜下方墜落!
陳建洪一個箭步竄出兵艙,跌跌撞撞地跑向控制室。幾個隊員看著舷窗外飛速上升海水,面色都有些難看。
以他們目前的身體強度,別說是幾十米深的海水,即使超過千米的深海區,也能夠支撐得住,但關鍵問題在於,京都不但是最大的港口之一,也是傑彭帝國的首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船隻進出,一旦潛艇損壞,想不被發現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一艘共和國的特戰潛艇出現在這裡,就算用屁股想想也會知道,有特戰人員潛入了!
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即使人員全部安全登陸,也意味著這次事先做了無數大動作掩護的、總部不知道下了多大決心、說服了多少人才得以最終實施的任務,從一開始就面臨著失敗的命運!
雷動緊張地放出神識,查探著一切可能。儘管速度和籠罩範圍比在陸地上小了幾倍不止,但在雷動拚命催動下,一個熟悉的影子在數百米外猛然閃現出來。
一張狼一樣、直徑超過十幾米的血盆大口,大大地張開,一道蛟龍一般的水柱,旋轉著向著這張血盆大口飛速衝過去,水龍捲中,無數的魚蝦蟹,無數的海草,無數不知名的海洋生物,甚至還有幾條白色的鯊魚,如同落入網中的小鳥,撲稜稜平民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擺脫那股巨大的吸力和高速旋轉的水龍。
而在無量海洋生物後面,098T袖珍潛艇的六葉螺旋槳嗡嗡地急速旋轉著,拚命左沖右撞,力圖擺脫這股要命的吸力!
饕餮!
雷動神識凝成一股線,狠狠地撞了過去,口中輕叱一聲:「媽的吃貨!」
雷動的神識剛剛接觸到那張巨大的大嘴上,饕餮已經警覺,一道強悍的神識隨之掃過來。
「咦?」只是一轉瞬間,饕餮的聲音就在雷動識海中響起,「又是你們這幫小道士?」
下一刻,饕餮的大嘴倏然合上,狠狠罵道:「竟敢打攪饕餮大爺吃飯,你們簡直罪無可恕!」隨即似乎又想起什麼,撂下一句「回頭大爺找你們算賬!」只剩下一張大嘴的身體,四根小短腿飛快地劃了幾下,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就在饕餮的大嘴閉上的時候,直徑十幾米的水龍捲「砰」地一聲四散,數以千萬計的海中生物,猛然間失去了束縛,隨著四散的水波,昏頭漲腦地飛散開來,過了好半晌,才好像回過魂來一般,急匆匆逃走了。
也就在這一剎那,袖珍潛艇也忽然恢復了自由,停止了下沉,在陳建洪和那名中尉的操控下,開始緩緩上浮。
「呼——」雷動長長出了一口氣,「媽的差點害死老子!」
卻不知道,在操控室里的陳建洪,偷偷向兵艙里看了一眼,眼神中儘是濃濃的震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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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6月5日,深夜11時。
傑彭帝國首都,京都千成國際機場仍然燈火通明。
這是京都最大的機場,也是世界上排名前三的機場之一。每天都有不同國家、不同膚色的人,通過這裡走向世界各地。
這是一個繁華而光怪陸離的區域。
附近鱗次櫛比的商廈和娛樂場所,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充分證明著這一帶是何等繁華。
而那些在人群中穿來穿去的,打扮的奇形怪狀的年輕女子,手裡偷偷展示的「援助交際」的牌子,又充分說明這裡是何等墮落而又混亂。
一號航站樓前,停著一輛五菱商務汽車,一個中年男人,穿著黑色西裝,正在從車上往下搬運一隻大號行李箱,一名傑彭傳統打扮的婦人,手牽著一個大約七八歲的男孩,緊跟在男人身後。
婦人臉上帶著傳統傑彭女性特有的溫順的笑,但仔細看的話,她的笑容有些勉強。而手裡牽著的男孩,卻蹦蹦跳跳沒有片刻安生。
男人沉默地辦理了登機手續,領取了兩張登機牌,帶著婦人和男孩走到安檢口,把手裡拉著的旅行箱交到婦人手中。
「對不起,不能陪你們去旅行,真是抱歉。」男人對著婦人深深鞠了一躬。
婦人同樣鞠躬,仍然帶著那溫順而勉強的笑容:「中山君,真的不可以嗎……」
男人沉默片刻,黯然搖頭道:「惠子你知道,會長他大後天……你們……我已經聯繫好了,到了漢京,我的朋友會在機場接你們,記住,我的朋友姓尹。」
惠子點點頭,仍然是一副溫順的樣子。男人蹲下來,雙手輕輕捧住那個小男孩的笑臉,「仁孝,記住,一定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小男孩挺起胸膛,大聲叫著:「我記住了爸爸,我會聽話,我還會保護媽媽!」
小男孩稚嫩的聲音,讓男人差一點流下淚來,他猛地一把把孩子抱在懷裡,好半天才放開他,站起身來,對婦人道:「好了,進去吧。」
婦人點點頭,走向安檢通道,過了安檢,沿著長長的通道向候機廳走去,小男孩不斷回身,向著男人揮手:「爸爸再見——」
「仁孝再見……」男人機械地揮動著手臂,看著逐漸消失在視線之外的妻子和兒子。
正在遠去的妻子,自從十五年前那次大地震中被自己救出來之後,就一直那麼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即使知道自己是臭名昭著的黑幫分子之後,也從沒改變過對自己的態度和愛意。而自己,從對她小心翼翼地防備,到付出真心地愛戀,這期間的心路歷程又是多麼複雜?還有那可愛的兒子,自從來到世間,曾經帶給自己多少快樂,多少喜悅?
可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更不知道,這也許是一家人最後一次見面了……
男人用力甩甩頭,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只是,在他終於轉過時,兩行熱淚,終於再也忍不住掉下來。
但是,就在他走出候機大廳的時候,臉上的淚珠已干,目光也重新嚴肅起來,黑亮的皮鞋踏在被天花板的燈光照得光可鑒人的堅硬地面上,發出極有節奏感的啪啪聲,顯得他的步伐是那樣堅定。
遠遠地,他已經看見,自己那輛七人座的五菱商務車前,一個年輕讓人,正靠在車頭抽煙。
男人大踏步走過去,眼睛放著光。因為他知道,自己將迎來四十五年的生命中,最燦爛輝煌的一次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