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外線作戰
「是的！」儘管已經深吸了好幾口起，平復了半天心情，冷清秋的聲音仍然比之前高了好幾倍，「經過一年來反覆實驗，我們已經找到了辦法，可以通過這些薄弱點，直接進入魔界！這要歸功於在座的幾位同道，下面由來自寶鼎門的顧野夫道友向大家詳細解說。」
說完，冷清秋竟然自顧自坐回原位，示意顧野夫站起來說話。雷動頓時哭笑不得，這些科技狂人啊，情商簡直低得令人髮指，在座這麼多仙界頂級大佬，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天仙後輩、科研所長拿主意了，你說讓誰解說就讓誰解說，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的？
好像無論是仙界還是凡間，醉心於學術或者技術研究的，絕大部分是這個德性吧，除了本專業知識，對人情世故簡直一竅不通。當初在怒龍大隊接受各種培訓，那些共和國最出色的老學者們，哪一個不是如此？雷動看了對這一切懵然不知的冷清秋一眼，心中竟然泛起一股對那段相對平靜的日子的懷念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沒有這種完事不縈於懷的勁頭，要想取得大的成就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吧？
尼山老人倒是不以為忤，面帶微笑看著顧野夫，輕輕鼓掌，其他幾位大佬搖頭苦笑之餘，也跟著一起鼓起掌來。
寶鼎門不過是個小型宗門，門下修士以研習陣法著稱，顧野夫是門內天才，但老大年紀也不過是個天仙初期修為，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有過這種經歷？這滿屋子仙界最頂尖的超級大人物啊，別說是自己這樣的小小天仙後輩了，就算是金仙玄仙的大高手，想見他們一面聽他們說上幾句話，恐怕都是難得的榮耀了，可現在這些大人物竟然為我一個人鼓掌？顧野夫就算再不通世務，也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只怕說出去，全仙界的人都要羨慕得雙眼冒火了吧？
顧野夫暈暈乎乎站起來，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期期艾艾半天才道：「這個，嗯，是這樣的……從發現這些點之後，我們，我們就推測，這些地方可能就是魔族進入仙界的通道，所以冷……冷所長就專門組建了一個實驗室，希望能夠破解這個秘密。」
進入專業領域，顧野夫彷彿就忘記了緊張，口齒也變得利落起來。
儘管範圍廣大，幾有數千萬里甚至上億里方圓，但實際上「魔界」是稱不起一個界「字」的，別說和仙界冥界，就算是和凡界相比，其差距也不啻霄壤。從本質上說，也就是一個特別廣闊的空間法陣而已。只不過那批魔帝拼著性命製造出來的這個空間，覆蓋範圍特別廣闊，而封禁也特別嚴密而已。仙界屢次攻打都沒能攻得進去，後來大家的心思也都淡了，就此放任不理，口口訛傳之下，才稱其為「魔界」。
既然是法陣，那麼就一定有相應的破解之道。原本對這麼一個龐大之極的陣法，仙界人研究了多少年也是茫無頭緒，但自從發現了那一百零八個特殊的薄弱點之後，顧野夫領導的攻關小組就彷彿找到了打開大門的鑰匙。
他們首先發現，儘管直到目前為止，這些空間薄弱點一直處於關閉狀態，但根據散逸在周圍的魔氣，反覆判斷驗證之下，他們還是得出結論，這些節點的確曾經被打開過。
第二步，根據這一百零八個節點，顧野夫領導的陣法攻關小組，複製出一個縮微版的天罡地煞大陣，並試圖以此為基礎，復原至少也要模擬出魔界的空間陣法。但經過千萬次試驗，這一努力收效甚微，在成果寥寥的情況下，不得不以失敗告終。
第三步，根據雷動攻其一點、只需要找到進入魔界的方法即可的指示，攻關小組改變了思路，在三年前正式開始對這一百零八個節點進行獨立研究。在反覆潛入實地觀測、勘察，採集當地魔氣和靈氣的樣本，並對節點的結構進行深入觀察之後，他們終於成功找到這一百零八個節點的共同模式，於一年之前在科研所特別開闢的小型空間洞府中，成功複製出節點的基本結構。
在取得這一重大突破后，一年來，攻關小組夜以繼日，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反覆試驗，兩個月前成功找到了打開這些節點的方法。隨後經過兩個月的反覆驗證，得出了最後的結論：他們的方法，切實可行！
在這種情況下，冷清秋最終拍板，將研究成果立即上報總部。
「成功率有多少？」雷動目光炯炯看著顧野夫，沉聲問道。這是問題的關鍵所在，直接關係到雷動的下一步行動，如果成功率不夠高，甚至只是偶爾起到作用，那麼對接下來的行動間產生不可估量的負面效果。
晉陞玄仙之後，雷動的氣質發生了很大改變，從原本的霸氣外露變得鋒芒內斂，給人以平淡從容而又淵深如海的印象。但此刻目光一凝，身上的氣息頓時無形中爆發出來，帶給顧野夫無邊的壓力，這時候人們才明白，那深海之下，仍然隱藏著巨大的可怕的火山，雷動，依然是那個霸氣的雷動！
壓力撲面而來，顧野夫呼吸都感到不暢，但這並未對他的信心造成任何影響，至少在表面山，他的聲音很鎮定，語氣中也充滿自信：「為免打草驚蛇，我們還沒有對這些節點進行實地驗證，但在我們的實驗室中，成功率超過六成——我是說，用我們的基本模型，可以打開六成以上的節點。」
只有六成？雷動不由微微一愣，也多少有些失望。對科技多少有些了解的雷動知道，實驗室中的成功率，與真正情況下的成功率，還是有很大分別的。就算在凡間科技體系相當成熟的情況下，一個雜交水稻的試驗田畝產，與其大田產量之間的差距都相當大，何況尤其在仙界這種實驗條件、模擬精度都還相對初級粗陋的實驗室？在實戰情況下，能達到實驗室效果的一半就不錯了。
也就是說，顧野夫他們搞出來的辦法，用在實戰中，可能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這樣的成功率，顯然是遠遠不夠的。
雷動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逝，點點頭道：「你們做得對，不能打草驚蛇，接下來你們繼續……」
雖然成功率並不算高，但無論如何，這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突破了，還是要鼓勵一下這些人，雷動本來想說「繼續努力，多加試驗，進一步提高成功率」之類的話，但剛剛說到一半就被顧野夫打斷了。
「不過，在三十個不同區域，我們選擇了自然形成的薄弱點，做了實地驗證，成功率……」顧野夫頓了頓，臉上忽然亮起一股激動的紅光，露出得意的神色，「接近九成！」
成功率接近九成！這句話宛若石破天驚，直接將雷動的話塞回了肚子里，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其他接高層大佬也是喜形於色。好半天雷動才指著顧野夫的鼻子笑罵了句：「媽的你故意耍我是吧？」
眾人一陣竊笑，顧野夫就有些訕訕的，他倒不是故意耍雷動，只不過科研人員的怪癖發作，希望將事情更可能地說得更清楚一點而已。
過了好一會兒，雷動才對冷清秋和顧野夫道：「不知道這種方法，能不能用在尋找聖使軍團方面，或者，能不能對打開冥界通道有所幫助。」
冷清秋和顧野夫互相看了一眼，隨即緩緩搖搖頭：「目前還沒有這方便的切實證據。如大家所知，魔界和其他所謂三界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這種人為製造出來的東西，總是有跡可循，而無論是冥界還是凡界，空間禁制都是天然形成的，其本身就是天道的一部分，恐怕……」
雷動默然點頭，原本他也知道事情絕不可能這麼簡單，稍微提高了聲音道：「很好，幾位科學家勞苦功高，成果可喜可賀，我提議為項目組記集體一等功，參與研究成員按貢獻分別給予個人記功，諸位元帥有什麼意見？」
「可以。」
「可以。」
尼山老人和幾位副主席沒有任何猶豫，同時點頭。冷清秋和顧野夫等人就喜形於色。作為科技狂人，他們和凡間的科學家們並沒有本質區別，對於生活啊、待遇啊，完全沒有什麼感覺，他們需要的只是更好的科研環境，更好的科研成果，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技術能夠用得上，並且被認可。那才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好吧，聖使軍團和冥界通道的事情，要再組織公關，爭取早日有所突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雷動身上就多了一份上位者的氣度，說話也開始有了幾分凡間老官僚的味道，「諸位回去之後，先整理一個獎勵方案，提交總部批准。」
冷清秋就知道這是要他們暫時迴避，高層的大佬們要商議下一步的大動作了。對這些東西，他們不懂，也不感興趣，行了個禮，帶著顧野夫等人出去了，貝世亮卻留了下來。
「我看，不用再等冥界那邊的結果了，」冷清秋等人一出門，雷動的臉色就嚴肅起來，「搶先動手，直接對魔界下手，先砍掉鳥人一條胳膊再說！」
一直以來，雷動的戰爭構想就針對兩個對象，魔族大軍，聖使軍團。而聖使軍團又分為兩部分，其一是其主力大軍，其二就是冥界那部分鳥人。
三十年來，很多證據已經證明，魔族實力雖然很強，但其本質上不過是聖使軍團的一個附庸或者僕從國，真正發動這場戰爭的元兇，其實就是聖使軍團，儘管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而冥界的鳥人數量、等級和戰鬥力水平，雖然與聖使軍團的主力以及魔族大軍
天差地遠，但他很可能擔負著鳥人最重要的兵源補充工作——儘管這也只是安靜和雷動的推測，並沒有實質證據，但雷動相信，這種可能性超過八成。
三十年來，雷動已經通過幽蓮華的施法，向冥界派出了不少高手，其中甚至包括文璇紫和冷秀兒兩個，同時也攜帶大量靈石等物資，一面監視冥界鳥人的行動，一邊提高冥界突擊隊的戰鬥力，同時維護輪迴陣法的運轉。
按照雷動的設想，如果能掐斷冥界這條線，聖使軍團的根基必將受到極大動搖，對於戰爭的進程是有著決定性意義的。但問題就在於，打通冥界大通道的努力直到目前還一直沒有結果，幽蓮華能力再強，也只能一次性送下去幾個人，一旦發生大的決戰，聖使軍團必定源源不斷大量湧入，而對此冥界突擊隊是沒有能力抵擋的。
上一次水瑤仙匆忙之間布置的陣法，只有五十年的使用期限，隨著時間的推移，暴露的可能性就越來越高，更何況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年。
而要擺脫仙界目前總體上的被動態勢，主動出擊進行外線作戰，卻是當務之急。現在，既然發現了打通魔界通道的方法，儘快發動對魔族的戰爭，就成為最好的選擇。如果能夠成功，不但能夠斬斷聖使軍團的一條胳膊，更能吸引聖使軍團的注意力，盡量將冥界這張底牌掩蓋起來。
一干老頭子並沒有考慮很久，對這場戰爭的整體大局，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而對於雷動的判斷，沒有人比他們更加相信的了。
「關於打仗的事，你最有發言權，只要你認為是對的，就去做！」與幾個老頭子對視一眼，尼山老人斬釘截鐵道，「我們唯一的態度，就是全力支持！」
「是！我會親帥部隊，進入魔界作戰，」感受著尼山老人語氣中的信任，雷動猛地站起來，大聲回答。轉回頭來又對貝世亮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仙界各戰區的戰鬥，以及總部的其他工作，你要協助幾位元帥抓起來。」
話是這麼說，但實際上，雷動的話等於將仙界的最高指揮權移交給了貝世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