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決定，坦然
孟詩晨又在費盡唇舌勸說譚九齡嘗試拔除那些根須，對方的精神已經很不好，他靠在支得老高的枕頭上，臉上沒什麼氣色，表情卻堅定得很。
「我說過了，我不會拔除根須的。我問過她，拔掉了，糰子或許就會死。」譚九齡比孟詩晨要鎮定得多，彷彿那個被亡靈根須纏身的，並不是譚九齡，而是她孟詩晨。
孟詩晨見他如此的表情，特別想一耳刮子打過去：「你只知道你拔除糰子或許會死，那你知道這鬼東西還會從一個人的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嗎？」
「還有，你知道糰子此時占著的其實是活在這個世上的某個小女孩的生命嗎？因為她的存在，那個小女孩再也不會醒過來了。而且，還會成為被人生命延續的橋樑。」昏睡的那個，才是真正的糰子！
孟詩晨想大聲吼過去，卻沒自信能把譚九齡給吼得贊成她的想法。索性懶得去費力氣。
譚九齡堅定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動搖，他放棄了和她針鋒相對，轉而問：「糰子占著別人的生命，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就是肉人蔘的培養辦法。是把人蔘亡靈和小孩子的魂體融在一起，讓兩者變成異體同命。有朝一日，一旦有人用肉人蔘做葯，那個小女孩活了多少歲，她活過的時間就會一天不少的轉移到對方身上。」
孟詩晨站起來，她直接轉過身不想看譚九齡聽見真相的狼狽臉色：「也就是說，糰子會害死兩個人。但是，她也能救兩個人。譚九齡，她是亡靈。」
其實，孟詩晨也知道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過於殘忍。話中的意思無不將糰子的「活著」，都往錯誤上推，這對於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是殘酷的決定。
但是，她別無選擇。不過，她也不會強行插手去做，她只是盡量提醒和說清楚整件事。至於如何選擇，最後的決定權在糰子和譚九齡手中。
「……」譚九齡沒說話，只是安靜的閉上眼睛。
其實，還有件事譚九齡並不知道。糰子是會主動趨利避害的亡靈，她找到了譚九齡這個有靈力的宿主，自然會慢慢拋棄小姑娘那邊的聯繫，並同他建立新的聯繫。
這是小魚後來告訴她的，而徹底和糰子失去聯繫的小姑娘就會永遠沉睡下去。但如果她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就會隨時死掉。
而最終轉移到使用肉人蔘救命的人身上的時間，就是譚九齡的歲數。證據就是他身上的那個包子狀的東西，那其實是糰子的心臟。
之前這心臟在小姑娘的身體里。可隨著糰子吸收了足夠多的靈氣和精魂，糰子的心臟也會漸漸魂體化從小姑娘身上脫離，最後徹底轉移到譚九齡身上。
若是她將這些告訴譚九齡本人，他定會選擇立刻去死吧？
真是偏偏怕什麼就來什麼，兩天後，譚九齡讓宋玉找到孟詩晨說他自己已經拿出決斷，想讓她過去一趟。孟詩晨那時正在看一封信，是尚君竹寫的。
信中說他已經找到要找的東西，而且還給她帶來一個驚喜。大概三天後尚君竹就會趕回昭州城。
孟詩晨穿過小石橋，直接走進譚九齡的房間。糰子在一邊和離畫撒歡玩，看見她進來，小丫頭懂事的拉著離畫出去，說要給娘親治病了，不能打擾。
譚九齡在她大肆花錢買提氣養神的補藥堆砌下，已經漸漸褪去病氣，只兩天譚九齡的臉上就恢復了血色。
糰子也長得很快，應該是受到宿主大補的影響。個子蹭蹭往上竄，心臟的轉移也快完成了吧？而且更有趣的是，糰子的致命處並不是她的心臟，而是靈體的頭顱。
她的心臟就相當於人類的胃，專門用來吃東西。
「孟先生，這次我叫你來，是有一事相商。」譚九齡忽然正了臉色，還衝她抱拳，一看就知道他要說的，是比性命還要事關重大的事情。
孟詩晨眼波流轉，她沉默的打量著這個眼看就要恢復勃勃生機的男子。
這樣的男子，天生一派正氣。或許，在某一時刻會被過分扭曲的「正」所掌控，但他隨時會醒過來，就像他救下糰子，發現她是亡靈依然還留下他一樣。
譚九齡，終究是一個把心中所想看得打過自己性命的男子。他有自己的信念和堅持，這樣的人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新巫門惡徒反撲，昆崙山戰況慘烈。現在敵人已經攻向居英派所在的方向，師門危難，請孟先生多幫我備些提氣養神的藥丸，我要去救師門！」夕陽從窗戶中探入，讓譚九齡端正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悲壯。
他沒有提及糰子的事，也沒有提及自己身上的亡靈根須。關心的，就只有師門。
孟詩晨久久說不出話，她忽然從譚九齡身上看見另一種抵抗命運的方式。他淡然，從容，看似已經折服於被亡靈吸完靈氣和精魂而亡的命運。
是的，孟詩晨幾經研究和與小魚探討，發現已經融進血脈的根系，就算是利用離畫的本事也拔不出來。
只有等譚九齡命盡之時，找機會殺掉從他身體中轉移出來的根系。才會徹底斬掉肉人蔘的培養之法，失去根系的糰子也會變成普通亡靈。
她死後，那個被融了魂體的小姑娘才會醒來……
孟詩晨還記得自己在昨晚將這件事情告訴譚九齡時他的表情是怎樣的，那是一種滿足的笑。彷彿這根系能留在他身上，是多大的榮幸似的。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放心吧，我等一家就把自己這些年來積攢的所有積蓄全都給你。」譚九齡說話的聲音大了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他從衣服里摸出一把鑰匙：「這個，是打開糰子裝書本的箱子的鑰匙。你還記得剛搬進來那天我說過什麼嗎？」
「當然記得，你說糰子還小但是自己已經迫不及待給她準備了一大箱子書。用不著就先鎖起來……」孟詩晨鄙視的看他一眼，「原來裡面裝的是錢財，譚九齡，你真是太雞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