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屆政府工作會議（下）

  「另外關於律法的普及和法庭的建設工作進行得怎樣了?」


  聽到艾倫的問話，芝諾重新走出來彙報道:「公爵大人，目前我們在各地地方法庭基本已經建成，普法工作也已經開展。但是目前來看，除了埃西斯城之外，其餘地方的律法實施情況還不盡如人意。」


  「是這樣嗎?這也不能怪你們，畢竟時間太短了。」


  這個世界有兩個東西被允許用來控制人類的行為。一是道德，二是法律。道德歸於宗教，法律歸於國王。有點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的味道。


  但是艾爾大陸已經有數百年的時間沒有出現一部成文的法典了。這也導致了通常意義上的法律，變成了貴族的指令。雖然說貴族之間通常會有通用的貴族法則，但是在底層，平民與農奴之間是毫無秩序可言的。普通的平民們只能夠依靠給那些各式各樣的流氓行會繳納保護費來獲得一點點的保障。


  無法實現法律的因素有兩個，第一是貴族與平民是分割的。平民就像是長在家邊上的野草一樣。任他們自生自滅，過多了或是需要用來生火，就割掉一茬。反正還會長出來。


  第二平民之間是分散的，不成規模的。由於戰亂頻發，很多地區的歸屬常年在易主，因此很多的地方無法形成一個大規模的人口聚集區。除非是各個大國的重要城市，才能擁有上萬的人口。


  雖然艾倫自己身為貴族，對於這種特權也是十分的享受。但是他很清楚，建立他心中的偉業，就必須要有一個堅固的後台。他不願意去依靠那些腐朽的貴族，他寧願花費更多的氣力去重新建立一個凝實的國家。這也是他將希望放在普通的人民身上的緣故。


  因此，艾倫才決定要建立出一部法典來凝聚共識，維護社會秩序，獲取人民的支持。


  艾倫當然知道從無到有是一個艱難的過程，雖然他現在已經有了很多知識分子的支持。許多數百年前，太陽王時代遺留下的無數零散的法律條文，不同的地方差異，風俗習慣的變化，都在無數知識分子的研究之下，在雅典學院一步步復原，一步步修訂出《烏拉諾斯法典》。


  不過正如只有使用出來的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的原則相同。只有實施起來的法律才是好的法律。對於不知多少時間沒有見過法律這種東西的平民農奴來說，彷彿是神話傳說一般。


  對於這個情況，艾倫只能讓時間證明自己了。


  然而就在艾倫想要結束這個話題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從面前的人群中穿了出來。


  「公爵大人!且聽在下一言!」


  說話的是一個青年人，利落的短髮，剃的乾乾淨淨的鬍子，精神奕奕。


  「哦?你有什麼話，說罷。」


  「公爵大人，我認為律法工作之所以進展緩慢的原因，在於目前的宣傳力度和實施強度，都不盡如人意。」


  「哦?仔細說說。」


  「大人，目前雖然我們基本上完成了在各地的法庭建設工作，但是各地的民眾對於這個新出現的機構卻沒有完整的認識，自然會產生疑慮。而且我認為如果我們不能儘快的消除他們的疑慮，等到他們形成法庭是無用的固定觀點之後，想要轉變過來更是千難萬難。」


  「因此，我有幾點建議。第一，我們需要在各地不斷的張貼標語，要讓所有人都習慣法庭和法律的存在，至少也要每個人都知道它們。第二，我們需要安排專門的宣傳員，到城市中去講解律法。《烏拉諾斯法典》集合了眾人的智慧，但是對於一般的平民來說還是太深奧了。沒有人幫助他們了解，他們是不可能懂得如何使用法律的。第三，想要讓人們真正的見識到法律的實際作用，我們還需要一批實例，來明正典刑，用事實說話!」


  「恩。你說得很好。前兩點都可以按照你的建議實行。最後關於你要的實例，據我所知我們掃除的那些流氓行會和盜賊行會，將那些人充作實例可好?」


  然而艾倫的提議卻沒有得到青年人的認同，只見他搖頭道:「公爵大人，恕我多嘴，那些人的分量還不足以引起民眾的重視。」


  「哦?那什麼樣的人才夠分量?」艾倫饒有興緻的問道。


  「貴族!」青年人脫口而出。


  「住口!約瑟夫!這也是你能講的么!」沒等青年人講完，芝諾就打斷了約瑟夫的話，隨後慌張的朝艾倫說道:「公爵大人恕罪，約瑟夫他年輕識淺，這才失口妄言。」


  雖然芝諾表現的很緊張，生怕艾倫一怒之下向約瑟夫治罪。但是艾倫卻完全沒有不悅，反而好奇的問道:「芝諾，這個年輕人是誰?」


  「公爵大人，這是我的學生約瑟夫，目前任我的書記官。」


  艾倫點點頭，笑著稱讚道:「約瑟夫，你說得很好，繼續說下去。」


  「是，公爵大人。」約瑟夫恭敬的彎腰行禮後繼續說道:「只有身為統治階級的貴族，才是最能夠帶來震懾力的。」


  「那麼，你認為什麼樣的貴族適合呢?」


  「當然是越大越好!如果有一天連國王或是教宗陛下也能在法律面前被審判，那整個艾爾都會為之震動!」


  「哼!你好大的膽子!這話你也敢說，不怕殺頭嗎!」艾倫兇狠的斥道。一旁的軍方將軍們一齊怒視約瑟夫，有幾人有幾人甚至拔劍在手，只等一聲令下。


  就在約瑟夫周圍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時候，約瑟夫冷哼一聲，朗聲說道:「公爵大人心有天地，遲早君臨艾爾!到時候即使是國王教宗，也不過是籠中枯骨，有何不可說?」


  「哈哈哈!」約瑟夫一番話說得艾倫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番馬屁也立即將大殿之內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眾人心中紛紛悄悄鬆了一口氣，隨即有一臉幽怨的看著芝諾，彷彿在說你教出的好徒弟。


  「說得好!不過現在我可沒有辦法幫你把國王給弄來。」


  看著艾倫調笑的眼神，約瑟夫淡定的說道:「公爵大人，我們現在不就有一批現成的么?」


  「你說的是。。。?」艾倫好像想到了什麼，緩緩點頭道:「有理，有理!」


  「芝諾!」


  「是，公爵大人。」聽到艾倫叫自己，芝諾連忙上前答話。


  「你這個弟子不錯。做你的書記官有些屈才了，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就讓他進你的內閣如何?就負責律法的宣傳工作。」


  「謹遵公爵大人命令。」


  「多謝公爵大人!」約瑟夫一臉欣喜，連忙行禮致謝。


  艾倫點點頭，重新對芝諾說道:「芝諾，現在雅典學院有多少人了，有多少可以畢業?」


  一聽到這個問題，芝諾帶著幾分警惕的望著艾倫問道:「公爵大人是需要人手嗎?」


  「不錯!現在政府部門草創，許多的地方人手不足，都需要填補空缺。還有剛才約瑟夫說的宣傳工作，也需要大量人手。」


  「這。。。公爵大人，現在學院的大部分學生都只在學院學習了一年時間，根本還沒有學到什麼。恐怕不但無法正確的執行公爵大人命令，想法還有可能會弄出錯誤來。我認為，還是在等一段時間吧。」


  「芝諾，我並不需要他們有多高的文化知識，只要他們能夠掌握最基礎的讀和寫就可以了。雅典學院這麼大，不至於這麼一點人都沒有吧。」


  面對艾倫的要求，芝諾一臉苦澀的說道:「公爵大人，現在的學生都是新生，以前的一批學生早就進了政府了，還是再等等吧。」


  眼見芝諾一推再推，艾倫也終於沉下臉來，不悅的說道:「首相大人，您要明白，雅典學院的第一任務就是為政府培養人才，而不是你們知識分子的私產!」


  「公爵大人恕罪，我老師他只是擔心教學質量，並沒有反對公爵大人的意思。」約瑟夫在芝諾開口前，先一步向艾倫開脫解釋，避免芝諾進一步的與艾倫發生衝突。


  而點了點芝諾的艾倫，也不想大動干戈，於是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這樣吧。你們下去弄一份名單給我。人數。。。就定五十人吧。」


  「五十人?」就在芝諾想要反對時，身旁的約瑟夫一把拉住芝諾，立刻高聲回道:「遵命，公爵大人!」


  「恩，那就先這樣吧。退下吧。」艾倫皺了皺眉，看了芝諾一眼后，徑直離開了大殿。


  第一屆埃西斯政府工作會議就這樣結束了。眾人剛出大殿，約瑟夫就迫不及待的朝芝諾問道:

  「老師，您何必要反對公爵大人的意思呢?您應該早就知道公爵大人建立這雅典學院的用意不是嗎?」約瑟夫很疑惑，他不理解芝諾反對的原因，要知道一直以來芝諾都是堅定不移的支持著艾倫的。


  「哎。。。」芝諾長嘆一口氣，帶著幾分迷茫說道:「約瑟夫，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你應該知道我的理想就是復興知識。到了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學院，我們已經復原了許多的經典，還有大陸各地的學者都在向我們這裡集中。為了這一切，我們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老師您說得沒錯，這和您反對公爵大人的命令有什麼關聯嗎?」


  芝諾抬起頭，遠遠的望著那雄偉莊嚴的執政官邸。


  「這段日子以來，大量的學院學生進入政府，這就使得雅典學院和政府的聯繫越來越密切。學術本應是獨立自主的，怎麼能受到行政力的控制。而且公爵大人現在看似強大，其實四面環敵，稍有不慎便是一場災難。如果學院和政府走的太近，我怕有朝一日會讓我們的心血毀於一旦啊。」


  芝諾說得是痛心疾首，但是聽在約瑟夫的耳里卻是很不以為然。只見他鄭重的對芝諾說道:「老師，您說的這一切是事實，但是我對您這種切割的做法卻並不認同。您想想，當初我們沒有來到埃西斯之前，那些貴族是怎麼對我們的?我們不過是戲子，小丑，用來取悅他們的人。沒有人會重視我們的意見，更何況是什麼復興知識，都是空談。」


  「但是自從到了埃西斯，公爵大人是怎麼做的?他第一時間就成立了雅典學院，同時他不但尊重我們這些知識分子，還願意讓我們參與到他的決策中去，這不正是我們這些人千百年來的夢想嗎?對於這樣一個人，我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恕我直言，雅典學院從一開始就和公爵大人是一體的，離開了公爵大人，雅典學院真能繼續存在下去嗎?」


  「這。。。這。。。」芝諾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約瑟夫的話。


  「因此，老師。我們只有盡我們最大的力量，幫助公爵大人掃平一切敵人，幫助公爵大人建立一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業。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因為幫助公爵大人，就是在幫助我們自己啊!」


  「約瑟夫。。。」芝諾看著約瑟夫年輕的臉龐，那是一張充滿了朝氣，充滿了鬥志的臉龐。在約瑟夫的身上，芝諾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那個一心想要靠一己之力對抗整個貴族的自己。


  呵呵。芝諾輕笑起來，彷彿卸下了身上的擔子。輕鬆的拍了拍約瑟夫的肩膀。


  「約瑟夫，你很好。看來這個大陸的將來，還要看你年輕人的。你好好的幫助公爵大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比我更加出色的。」


  「老師。。。」約瑟夫看著芝諾蒼老的面龐，不禁升起一絲感激。這個將自己從一個幾乎要餓死的流民，拉扯大，還傳授他知識的人終於對他表達了肯定。


  「約瑟夫，你點醒我了。我還是老了，做起事情來也婆婆媽媽起來。以後，你要時刻記住你今天的話，要記住我們雅典學院的校訓。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