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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凡人的逃亡

  「嘩啦嘩啦」從鄭培的前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向他沖了過來。但鄭培也沒在意,他估計這又是那種叫語靈的小東西。但實際上卻是一個人猛地將鄭培撞倒在地,並迅速的往他的眉心按了一條紙。


  「你幹什麼?」鄭培用全身的力氣把對方從身上推開。


  「活……活的?」似乎對方要比鄭培更為驚訝,他旋即回身問了一句:「龍哥,不管用,咋整?」


  這人的話音剛落,就從樹林的暗處「嘩啦嘩啦」走出幾個人來。鄭培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難道是看他拎著兩個包袱要打劫么?

  「先弄住,怎麼辦回去讓老大看。」其中的一個人發出了命令。


  其他幾個人立刻衝過來要抓鄭培。他一邊喊救命一邊和這幾個人拳打腳踢的撕纏,但最終還是因為寡不敵眾,被一腳踹倒,按在了地上。


  「你們要幹嗎?」鄭培一邊喊,一邊用腳使勁踢騰。


  「啊呀,還不老實!」其中一個人被鄭培踢中了小腿,一邊喊一邊揉著痛處。


  「哎呀,費那個事幹嗎!」剛才下命令的人一腳踹在鄭培臉上,鄭培一下就暈了過去。「捆上,回去給老大,」這個人一邊指揮一邊說,「哎哎,還有他的東西,都別丟嘍,都拿回去!哎哎小心點,少一件老大抽死你!」


  昏迷中,鄭培感覺先是被幾個人扛著走,後來好像是上了車,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總之,當他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眼下除了腹中飢腸轆轆的感覺之外,再就是臉上火辣辣的疼。鄭培現在被結結實實的捆在了一把帶靠背的椅子上,繩子勒的很緊,他的手腳都已經麻木了,而更為糟糕的是,他的眉頭被貼了一堆黃紙條,除了能感覺到光線的強弱之外,其他的什麼都看不到。這紙條似乎還是用膠水貼上去的,任他怎麼晃,就是不掉。


  「嘿,你看你看,動了動了。」一個悄悄話一樣的聲音從鄭培身後傳來。鄭培想喊救命,但這才發現嘴裡也被塞滿了東西。他使勁晃動的身體,嘴裡發出了「嗚嗚嗯嗯」的聲音,想掙脫身上的束縛,但折騰了半天之後,鄭培喘著粗氣停了下來,根本就是白費勁。


  「咋辦咋辦,你看你看!」悄悄話再次響起,聲音中還有一種驚恐,「要不再貼一張?」


  一個很輕的腳步從後面慢慢接近鄭培,中間還幾度停頓,似乎生怕被他發現一樣。就在他距離鄭培很近的時候,鄭培猛的掙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對方似乎很害怕鄭培,他突然的動作幾乎要把對方嚇個半死,「踏踏踏踏」一溜煙就跑了回去。


  「山哥,咱出去吧!」一個聲音在顫抖著哀求,聽起來好像是毗鄰德張市的玉守縣的口音。


  「行……量他也跑不了。」這個叫山哥的還在喘氣,看來剛才就是他想靠近鄭培。


  兩個人快速走開了,鄭培感覺周圍一片寂靜。為什麼為什麼!鄭培的心中不斷的發出質問。為什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總是要糾纏著他?他只想好好的上學,將來找個好工作能讓娘過上好日子,即使這麼簡單的願望都這麼難以實現嗎?雖然嘴裡塞了東西,但鄭培還是瘋了一樣的晃動著椅子,發出「嗯嗯」的怒吼。椅子無法承受鄭培的折騰,在他瘋狂的晃動之下,「咔啪」的一聲脆響,椅背斷了。鄭培把斷掉的椅背甩出去,兩隻手上的繩子立刻就鬆了一大截。解開手上的繩子后,他並沒有立刻抹掉臉上的紙條,而是連摳帶拽的先把嘴裡的東西弄出去,那股子味道又騷又臭,弄的鄭培一邊乾嘔一邊解腿上的繩子。


  現在已經想不了那麼多,先跑出這個地方再說!

  鄭培站起來之後一把抹掉了臉上的紙條,黃紙條上歪七扭八的畫著一些黑色道道,讓人怎麼看都覺得不舒服。地上到處都是塵土,裡面牆角還堆著幾個麻袋,鄭培撐開一個開了口的看了看,裡面都是玉米粒。鄭培也管不了那麼多,用玉米粒將兩個褲兜裝的滿滿的,他一邊嚼著玉米粒,一邊觀察從哪裡能出去。門口有個長條桌子,上面放著巴娘的兩個包袱,桌子靠著的牆上正好有個玻璃窗,鄭培爬上桌子,偷偷的探出半個腦袋觀察外面的動靜。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從院子里堆著的皮帶輸送機和地磅來看,這裡應該是一個私人的小糧庫一類的地方。門沒鎖,鄭培拿上包袱輕手輕腳的溜出來。憑藉著太陽確定方向之後,鄭培並沒有貿然逃跑,因為不知道看守他的兩個人長什麼樣子,還有沒有同夥,不然仰面碰上,他就更危險了。院牆不高,鄭培扒住嵌在牆頭的厚玻璃碴子,看了看院外的情況。只有大門外的一條路能通到南邊的公路上去,其它三面都是玉米地。此時玉米棒子已經都掰完了,地里都是光禿禿的玉米杆子。鄭培想了想,帶著包袱翻牆出去,貼著玉米杆子往東走,如果有人發現他逃跑,他立刻就能藏到玉米杆子當中。就這樣一直走了幾里地,鄭培看看前後都沒有什麼異常情況,才放心的拐到了一條通往南邊公路的小道上,慢慢的走著。


  往南走了沒多長時間,鄭培就走到了公路邊上。這是一條國道,自行車、驢車和拖拉機來往行駛。馬路對面有一家修理鋪子,就是簡簡單單的兩間小平房,沒有招牌,門前散亂了一地的機械零件就算作了招牌。


  鄭培過了馬路來到修理鋪門前,正有兩個滿身油污的修理工蹲在屋裡抽煙。


  「師傅,去縣城的路怎麼走啊?」鄭培故意說得含含糊糊,他暫時還不知道他具體的位置,不想引起別人的懷疑,把他當成壞人。


  「班車早沒啦,早上才有。」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修理工看著鄭培說道。


  鄭培很失望,這樣的話他得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待一晚上。


  「路上有拖拉機,給兩塊錢就帶你走。」中年修理工低沉的說了一句,話說完了就繼續抽煙,始終沒看鄭培一眼。


  「哦,謝了。」鄭培很高興,轉身走到馬路邊上等車。只要能到了縣城,不僅能找到回學校的路,而且他也能算是脫離了危險。


  「去對面等!」中年修理工喊了一句,鄭培才意識到自己方向搞錯了,他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發現那個中年人已經起身走到裡面去了。


  過了馬路以後沒多久鄭培就攔到一輛拖拉機,後面的車斗里了裝了半斗子南瓜,司機降低車速后隔著老遠就喊:「去哪?」


  「縣城!」鄭培趕緊回了一句。


  「縣城哪?」司機停在了鄭培面前。


  「嗯,」鄭培想了想,「汽車站。」


  司機招手讓鄭培上車。鄭培想著自己身上帶著的錢,又問了一句:「兩塊錢行不行?」


  「嗨,你上車哇!」司機笑著一搖手,「我路過,你到了下就行啦!」


  「哦!」鄭培高興的答應了一聲,把包袱放到了車斗里,踩著後輪胎翻身坐了進去。司機掛檔踩油門,排氣筒「突突突突」的噴了幾股黑煙之後,拖拉機重新開上國道,向東邊的縣城駛去。


  一路上鄭培想了很多事情,學校、竊賊、巴娘、小木屋、綁匪,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卷進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現在他不僅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去解決這些問題,甚至連一個基本的思路都沒有理清,但很快困意就爬上了他的臉龐,即使是拖拉機劇烈的顛簸也沒能阻止他迅速入夢。


  「嗨!後生!到啦!」司機扭頭大聲的喊了一句。鄭培睜開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司機看著他睡懵的樣子,又笑著對他喊了一句:「汽車站到啦!」鄭培突然明白了過來,站起身翻出了車斗。司機看著他站在邊上傻愣愣的還沒睡醒,就又喊了一句:「你的東西,包袱!」鄭培又慌裡慌張的把包袱拿出來。「嗨!機靈點!東西別丟了!」司機大聲的沖他又喊了一句,掛上檔后,拖拉機「突突突突」的開走了。


  日頭已經開始偏西,鄭培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拎著包袱走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玉守縣長途貨運汽車站,這個招牌他看的很清楚,按照鄭培的記憶,從玉守到德張,得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現在得找一輛去市區的車,也許天黑前就能到。


  鄭培在各種大行李小包裹中穿行,居然還真的找到了一輛去往德張市的車。不過卻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好消息是這輛車是今天的最後一輛去德張的車,他正好趕上;壞消息是,車上已經沒有座位了,車老闆給了他一個小馬扎,讓他坐到過道當中。


  「你先坐下,一會有人下了你就能有座啦。」車老闆把猶豫的鄭培推上了車,從副駕駛座位下面掏出來一個馬扎遞給他,「去德張五塊。」


  鄭培掏了半天,就只能掏出三塊錢,他紅著臉看著車老闆,「叔,我……」


  車老闆把錢抓過來塞進褲兜,「你德張南城下。」


  鄭培抱著包袱,走到靠後面一點的過道坐下。


  車老闆點了一根煙,又對鄭培說了一句:「後生,一會兒我說低頭的時候,你機靈點啊。」


  「哦。」鄭培答應了一聲,雖然他不明白車老闆說的是什麼情況,但好歹沒把他趕下車,對車老闆鄭培總有一種歉疚之情,所以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又有幾個人用小馬扎坐到了過道里,一個斜背著小挎包的女人也跟著上車,不過她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車門口大聲喊道:「德張啦德張啦,今天最後一班,走的快啦!」在她的吆喝下,上來兩個人,車老闆拿了小馬扎給他們,然後坐在了駕駛座上啟動了引擎。車子開出了汽車站大院,沿著馬路邊慢慢的開動,而小挎包還在使勁吆喝:「德張啦德張啦,還有座,快啦快啦!」最後要開上國道的時候,又有兩個人上了車,看著滿車的人,納悶的問道:「你不是說還有座嗎?」「前面坐一個,這坐一個,德張五塊一個。」小挎包指了指副駕駛和門口凸起的引擎蓋,熟練的撕了兩張車票。那兩個人也沒辦法,只好給錢坐下。小挎包把錢裝進包里,和車老闆打了個招呼就下車走了,車老闆關上車門,加速駛上了國道,車子晃晃悠悠,滿車人鴉雀無聲。


  快要開出縣城的時候,車老闆喊了一聲:「過道的都低頭!」,鄭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還是趕緊把頭貼在大腿上,壓低了身子。其他有座位的人個個表情嚴肅,而中間過道里的人都儘力壓低身體,儘力的掩藏自己。車老闆拉開窗戶和外面的交警說笑了幾句,就回頭喊了一句:「行啦,沒事啦!」。鄭培聽到後面有一個人悄悄的問:「這是幹啥咧?」「查超載。」「這就查完啦?」「查啥呀,做做樣子。」


  旅客中不斷的有人下車,鄭培終於有了座。他透過車窗的玻璃,看著那些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下車走遠,想象著他們會過著怎樣的人生。一路的顛簸,終於在太陽落下地平線一半的時候,客車到達了德張市的南城。鄭培提著兩個包袱下車,此時路上都是騎著自行車下班回家的人群,夕陽把一切都鍍上一層金黃色。長途車已經跑遠,無情的拋給他一個髒兮兮的車屁股的背影。鄭培站在街頭,弄不清究竟是自己對這個城市陌生的歸屬感,還是秋天的晚風,讓他感覺有一絲絲的冷。


  究竟該怎樣去繼續這樣的人生?即使對未來沒有一個很好的規劃,但鄭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生活竟然陷入了這樣混亂之中。現在,他站在一個陌生的街頭,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只有兩個包袱和兩兜子的生玉米粒。鄭培知道現在只要向北走就可以找回學校,但是,人生的路該怎麼走,他卻完全沒有了方向。


  娘說,有山必有路,有水必有渡。事到臨頭總會有辦法,丟了腦袋不丟志氣,就看這些牛鬼蛇神讓把我怎麼樣!

  鄭培現在身處南城,與其趕回學校,還不如直接去程勝大樓上夜班。雖說不知道路線,但現在應該還不到七點,他有的是時間。沒錢不能坐公交車,他只能一邊打聽一邊走,好在距離不是特別遠。只不過已經兩天沒有吃飯的他,聞著家家戶戶做飯飄出來的香味,感覺自己好難堪。走上南城大橋的時候,鄭培在橋上停了下來,一來是想歇歇再走,二來也是想避一避這滿是飯香的風頭。也許有一天,鄭培笑了笑,也許有一天,他會在這個城市裡找到一份好工作,他也會有老婆和孩子,他也能過上下班接孩子買菜回家做飯邊吃邊聊天的生活,到了那個時候,他會把娘接過來一起住,他再也不會讓娘受苦受累,他會照顧好她的一切,讓她過的舒服,讓村子里的人都羨慕她。但轉眼鄭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不知道娘現在過的怎麼樣,現在在做什麼,如果讓她知道了這幾天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他都不敢想象娘會擔心成什麼樣子!

  鄭培的眼神在慢慢降臨的夜色中閃亮,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將和這夕陽一樣,漸漸的沉沒在他的心海里,誰都不會知道,對誰都不會再說。他的路還長,也許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在他的心海中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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