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斗魂(一)
程旭東開車載著姚津銘、鄭培和瘦子,沿著國道一路飛馳。
車內死一般的沉靜。
瘦子坐在副駕駛座的後面。他看了看開車的程旭東,欲言又止;看了看副駕駛座的姚津銘,心生畏懼;看了看旁邊坐著的鄭培,恨恨的瞪了一眼。他回頭看了看飄飛在車後半空的韋昌,便不由自主的向鄭培的身邊擠了擠。
因為這幾個人裡面,也就鄭培還有點人氣。
「你幹嘛?」鄭培把瘦子往旁邊推了推,厭惡的說道。
瘦子眼鏡一瞪,強辯道:「老子還不是怕你跑了,你小子老實點!」
姚津銘聞言,便轉回頭來看著鄭培,似笑非笑的說道:「小兄弟,咱們有言在先喲。」
鄭培看了看車窗外的那片樹林,沒好氣的說道:「我想跑早跑了,還用等到現在嗎?再說前面馬上就到了,我還跑個屁啊。」
姚津銘眼鏡一瞪,從來都是他沖別人,哪敢有人沖他,或者說沖他的人都死了。但現在還要靠著鄭培找到巴娘,所以他也只好將這口氣生生咽下,恨恨的說道:「好小子,咱們走著瞧!」
程旭東一看風頭不對,擔心出了岔子耽誤正事,便趕緊打了個圓場,說道:「鄭培,你要想清楚,咱們是好好配合了了這個事情,還是你和你的小朋友一直不得安寧,你這麼大的小夥子了,說話辦事得考慮後果,要慎重。」程旭東轉向姚津銘,問道:「姚大師,剛才你們提到的這個血煉是什麼東西,很重要嗎?」
「哈!何止是重要!簡直就是要命!」姚津銘話中的氣憤差點掀翻了車頂,「老程我告訴你,一個人活著有神魂魄三體。死了之後,魂體散盡,魄體成屍,神體成鬼。屍得魂血煉化成魃,可吸盡地靈,為害三百里,草畜皆死,民不聊生。這鬼要是得魂血煉化,就能變成魔,將會吸盡天華,為害三千里。到了那時候,別說你們老闆這些人,你這周邊鄉鎮、十里八村的人都要染上頑疾死光!所以,你說血煉重要不重要!」
程旭東驚恐的看了一眼姚津銘,心知老闆闖了大禍。
得知今晚要去尋找一個成魔的厲鬼,瘦子緊緊的靠著鄭培,遍體篩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鄭培也面色凝重,他也不知道原來血煉竟然這麼厲害。他想了想,問道:「雖說血煉厲害,但是巴娘現在已經被封起來了,難道你不能直接過去消滅她嗎?」
「哼!」姚津銘冷哼一聲,「要不是因為她被封了起來,老子還不來了呢!你給多少錢都不來!」
程旭東聽到事情還有轉折,心中的那塊石頭便咚的一聲落了地。
「唉呀老姚啊,這得虧有你啊,哈哈。」程旭東趕緊陪著笑臉說道,「這件事情辦妥了,你就是大功一件,到時候論功行賞,你除了酬金必須得再拿一份。」
姚津銘臉色大為緩和,嘆了口氣說道:「程總啊,這事情真的很危險。要不是看在你老哥的面子上,這個活我是怎麼都不會接的。」
「程總,既然姚大師這麼有把握,我就不去添亂了吧?」瘦子顫顫巍巍的問道。
「哎,那怎麼能行?」程旭東皺著眉頭繼續說道,「巴娘都被封起來了,肯定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你這次要好好服務好姚大師,也多跟姚大師學習學習,這就是你論功和進步的機會!」
看著瘦子還在猶豫,姚津銘冷笑一聲,說道:「年輕人要抓住機會啊,領導能這麼看重你,是你的福氣啊。」
「行,程總您放心!」瘦子一咬牙,「我保證完成任務!您就等好吧!」
「好!」程旭東笑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
小汽車在樹林邊上緩緩停下,四人推門下車。
瘦子一溜小跑到了汽車的另一邊,將剛剛下車的鄭培的手腕死死抓住。
「哼!你小子今天別想離開我半步!」瘦子聲色俱厲的說道,一副標標準準的狗腿子嘴臉。
鄭培知道他現在是小人得志,也不理他,拖著瘦子走向了樹林。
程旭東對姚津銘一抱拳,說道:「姚大師,拜託了。我就在這裡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姚津銘笑著擺擺手說道:「程總你不用等我了,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帶三個人的早餐來就行了。」
「三個人的?」程旭東使了一個眼色,「姚大師你得好好關照那個鄭培啊。」
姚津銘呵呵一笑,說道:「程總你不要誤會,這三個人的早餐都是我一個人吃的。」
程旭東看了一眼瘦子,無奈的點點頭,上車疾馳而去。
姚津銘從軍用挎包里掏出一個鈴鐺,輕輕一晃,發出鐺鐺的響聲。這響聲代表著姚津銘的命令,韋昌聽到后便從半空中飄然落下,老老實實的跟在姚津銘的後邊。
嗚~~~~林中突然響起一聲悠長的狼嗷。
原本抓著鄭培手腕的瘦子立刻躲到了他的身後,警惕的觀察著四周,向鄭培問道:「媽的這裡有狼?」
「哼!何止是狼!」鄭培煞有介事的說道,心裡偷笑,覺得這些語靈要是能把瘦子嚇跑才好。
「哼!雕蟲小技。」姚津銘識破了這些語靈的伎倆,不屑的冷笑一聲。但他突然弓起身體,手舉鈴鐺,如臨大敵。
鄭培順著姚津銘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白色的光點在前面的樹林中忽滅忽明。
「誰?」姚津銘厲喝一聲。那個光點在與他們保持了固定的距離之後,不停的在樹林中繞著圈,以姚津銘的經驗來看,這不是語靈能用出來的手段,必然是有人跟蹤他們。然後在聽到姚津銘的喝問之後,那個光點突然消失了,就如同從來沒有出現。
姚津銘略一思索后,輕晃鈴鐺,口中念念有詞。
韋昌在主人法令的催動下,渾身關節咯咯作響,在原地搖擺個不停。
瘦子肉眼凡胎不知姚津銘這是在做什麼,但鄭培卻看的清清楚楚:韋昌體內原本穩定的冰藍色突然極速流動起來,如同一鍋燒開的水,圍繞著它的胸前上下涌動。而此時的韋昌也不再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它的頭開始靈活的轉動,鼻子如同狗一樣四處亂嗅,彷彿是在為主人尋找獵物一般。
光點再次亮起,距離比上次要更近。它如同一個幽靈一樣在三人的周邊徘徊,隨風在林間上下飛舞,彷彿是一隻輕盈的蝴蝶。
「朋友,有話出來說。」姚津銘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也不清楚對方手段如何,只能一邊試探性的與對方溝通,一邊警惕的觀察著四周,指型微變,操控著韋昌進行小心的防守。
鄭培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但他一時想不明白對方的意圖,也只能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光點消失了,如上次一樣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姚津銘並未被這表面性的手段所矇騙,他能從韋昌傳導給他的信息中得知,一個法力強盛的個體就遊盪在自己身邊。
「小子!你確定巴娘被封起來了?」姚津銘緊張的觀察著四周,突然問道。
「沒錯,我確定。」鄭培回答道,「我後來還去看過,確實被封好了。」
「娘的!」姚津銘怒罵一聲,搖響鈴鐺。韋昌在鈴聲的驅使下,嚎叫著飛上半空,仔細的搜尋著敵人的蹤跡。
看著在空中呼號著飛動的韋昌,瘦子嚇得跌坐在了地上,使勁的抱住了鄭培的大腿。
而鄭培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對方的位置,但他隻字未說,不想讓對方陷入險境。
韋昌發現了獵物!姚津銘快速搖動鈴鐺,驅動著韋昌疾速飛向敵人。但聽到韋昌抓碎木頭的聲響,姚津銘就知道它沒有撲到敵人,忙轉換指型,將韋昌喚到身邊繼續待命。
光點再次悠悠的亮起,就在姚津銘面前十多米的位置。這次姚津銘看的清楚,那個光點是從一個白色的紙燈籠裡面散發出來的。而這個法器趕在距離自己這麼近的位置出現,那麼也就說明敵人已經做好了正面現身的準備。
一隻枯瘦的手握住了燈籠的挑桿,紙燈籠慘白的光線映出了一個老太太冷漠的面孔。
「媽呀!鬼啊!」瘦子慘叫著將臉藏到了鄭培的腿后。
鄭培一腳踹開瘦子,趕緊跑了過去。
「婆婆,你怎麼過來了?」鄭培半是高興半是擔心的問道。
葉婆婆冷冰冰的說道:「巴娘有難,我不能不管。」
「你怎麼知道巴娘有難的?」鄭培不解的問道。
葉婆婆一抬手:「以後再說。」
「媽的,老子就知道你會耍滑頭。」姚津銘一邊冷笑著說道,一邊從挎包里掏出兩個條形、上面寫滿了咒文的棕色亮漆木塊,問道,「老太婆你識趣一點,不要擋了老子的財路。」
「哈哈哈哈哈!」葉婆婆揚天大笑,「可憐我老婆子當年的名頭,進山多年竟然荒廢成了這樣。」
姚津銘啐了一口:「少嚇唬人,別哪個山上的土匪都裝自己是正規軍。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再吹牛也來得及。」
「好!」葉婆婆笑著說道,「我看你使得是魂寄的功夫,咱們換個地方,我給你個機會讓你露兩手!」
姚津銘一拱手,尷尬的笑了笑。看來自己的看家功夫已經被這個老婆婆看破了,但自己卻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麼類型的方術。真是還沒開戰就已經輸了三分。
瘦子擔心自己被狼吃掉,只能哆哆嗦嗦的跟著姚津銘一起。而鄭培則跟著葉婆婆走出樹林,與姚津銘對峙於一片空地之上。
姚津銘依照咒文的節奏搖動鈴鐺,將自己的修為與韋昌體內的魄力完全融合,激發它潛在能力的同時也達到了最好的控制效果。
韋昌裸露的皮膚上漸漸的顯露出黑色的咒文,縫合起來的眼皮的黑線啪的一下被崩開,兩個原本黑漆漆的乾癟眼眶瞬間亮起兩盞深藍色、幽幽的鬼火。手上的關節咯咯作響,指甲長出寸許,根根尖銳粗壯如同鋼釘。它看著葉婆婆,口中如同惡鬼一般的嗚咽,彷彿迫不及待的要將葉婆婆生撕活剝。
葉婆婆看著面前這個恐怖的怪物,笑著說道:「你欺負我老嗎?就打算用這麼個皮佣來對付我嗎?還是你本身就是出來騙吃騙喝的,手邊也沒有什麼真正的好家當?」
姚津銘惡狠狠的說道:「老太婆你少啰嗦,別瞧不起我這人皮佣,你先打得過它再說。」
葉婆婆輕蔑一笑,說道:「就這麼個破玩意兒,我要是用別的法子贏了你,就算是污了我當年的名頭。也罷,今天我也把那些老物件兒拿出來整理整理,順便也教訓教訓你這個毛頭小子。」說罷便用腳尖在地面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文,將手中的紙燈籠丟在上面任其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