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江米條(五)
鄭培大驚失色!陳道士和馬瘦子都在自己的面前,他立刻就判斷出自己身後站著的是什麼東西。然而就在他要轉身的剎那間,馬瘦子叉開五指,一把按住了他的臉,同時用另外一隻手的手肘堵住自己的口鼻,猛踹一腳,將鄭培肩膀上那隻乾枯手臂的主人踹出去好幾米遠。
「你沒事吧?」馬瘦子關切的問道。
鄭培緩了一下情緒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木然的對著馬瘦子點了點頭。
馬瘦子一把扳過鄭培的後背,看到他的後頸裸露在外的皮膚並沒有被屍毒浸染的黑青色,才終於放下心來。
「下次再被這種殭屍碰到後背,記得千萬不要回頭。不然被它口中的屍氣噴一口,你不死也得殘三年。」馬瘦子指著幾米外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的一具黑色的乾屍,認真的對鄭培說道。
鄭培點點頭,但他隨即問道:「掌柜的,這傢伙不是女的嗎?怎麼看起來像是個男的?」
確實,雖然這具乾屍從猙獰的面目上已經無法辨認性別,但從它殘存在身上的衣著搭配來看,還真的不像是個女人。
就在這具乾屍再次向馬瘦子和鄭培搖搖晃晃的撲來的時候,從它背後的墳堆中立即又爬出來三具同樣乾枯的殭屍。它們被蛆蟲咬爛的皮膚不停的散發出腐敗的臭味,而因為肌肉失去作用而錯位的嘴巴洞開,發出了風吹樹洞而發出的嗚嗚的嚎叫聲。
馬瘦子一個箭步上前,將鄭培護在了身後。他從兜里掏出了幾個花生粒大小的黑色蠟丸,用手指捻掉上面的封蠟,夾在中指上挨個彈出,不偏不倚的正好彈進四個乾屍的嘴巴中。只見的一陣刺鼻的白眼從乾屍口中冒出后,突然砰的一聲將乾屍的腦袋炸的稀碎。這四個沒了腦袋的傢伙也只是站在原地搖晃了幾下之後,便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再也一動不動了。
鄭培翻了翻馬瘦子空空的手掌,驚訝的問道:「掌柜的,什麼東西這麼厲害啊?你自己做的炸彈嗎?」
馬瘦子得意一笑,說道:「哼,跟著我好好學吧,有的是好東西。」
陳道士瞥了一眼地上不動的乾屍,心中暗生疑問,白毛屍殺了那麼多人,收集了那麼多的精血,應該早就成為了血屍了,為什麼剛才一見,卻還是一個普通白毛屍的樣子?另外這個白毛屍怎麼會煉養殭屍?就算是有人教了它這個法子,它卻也沒有這個修為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培也看到了這些乾屍的蹊蹺之處,忙指著一具乾屍問道:「掌柜的,怎麼這個傢伙還穿著道袍?難道這些人都是之前來收服這個白毛屍的陰陽先生嗎?」
馬瘦子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個就說不通了。照常理來說,白毛屍是沒有這個本事養殭屍的呀,那些精血還不夠它自己修鍊的呢?」
陳道士將一道靈符按在地上,念動心訣,地面上便立即裂開一個圓形的大裂縫。裂縫之外的地面沒有變化,但裂縫之內的土地卻在不斷的縮緊,之前被引出到地面的符水全部順著那個坑洞被擠到了地面,而地面之下的土壤還在緊縮,不時的發出陣陣石頭摩擦的聲音。
「鄭培,幫我找找看!看那個白毛屍到底藏在什麼地方。」陳道士打著劍指,一面將修為灌到靈符中縮緊土地,一面對鄭培說道。
一道黃色的煙霧不停的在地面上移動,但它的速度似乎越來越慢,最後竟停在一個地方不再移動。
鄭培立即指向那塊地方,陳道士甩手就是一道靈符。地面在靈符的爆炸聲中被掀開了一個洞口,而那具白毛屍的下半身被緊緻的土壤牢牢擠住,任憑她的上半身怎麼掙扎,就是絲毫不能移動。
這是一個女性的白毛屍。灰色的、滿是褐色斑點的乾枯皮膚如同牛皮紙一樣裹緊了脫水的肌肉與骨骼,零散而破碎的頭髮像是乾草一般雜亂的遮蓋著她的那顆因為皺縮而如幼兒般大小的頭顱。她的眼球早已爛成一小條皮囊,在她空洞的眼眶中晃來晃去,似乎仍有視覺。而她的面容早已是一副骷髏,被氧化的已經變黃的牙齒後面,滾動著一條像蛆一樣的沾滿了綠色粘液的舌頭。
天空中的墨雲加速了翻滾,隱隱的雷聲醞釀其中。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白毛屍揮舞著乾枯的利爪,恨恨的說道。
「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吧。」陳道士無奈的說道。他看著雷勢力將至,便立即招呼著馬瘦子和鄭培退到十米開外。
「你們都騙我!我要你們死!我要你們都死!」白毛屍不停的嘶嚎著。她用利爪將自己的身體攔腰切斷,拖著幾米長、千瘡百孔的腐爛內臟,不停的向陳道士三人爬來,想要進行瘋狂的報復。
陳道士驚異於這白毛屍的瘋狂,趕緊打出一道靈符,讓白毛屍燃起熊熊大火。
白毛屍被符火燒得皮開肉裂,立即慢了下來。但她在被焚燒的痛苦中仍舊怨怒的嘶嚎,即使雙臂被燒得枯骨外露,也沒有完全停止爬行。她死死的盯著陳道士,彷彿要將這殘軀上的火焰也引到他的身上,與陳道士同歸於盡!
一滴冷汗從陳道士的臉頰滑落,當他準備再打出一道靈符的時候,耀眼的白光從雲中極速落下,白毛屍著火的殘軀便瞬間灰飛煙滅了。
「師父!那東西被雷給劈死了!」馬瘦子將被天雷震暈的陳道士扶穩,指著遠處巨大的土坑興奮的說道。
陳道士慢慢的走上前去,看了看土坑裡確實連一點點的骨頭渣都沒沒有。又走到被符咒縮緊的土地那邊看了看,發現白毛屍被擠在土壤中的下半身正在漸漸的化為膿水。他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女人恨的緊吶!」陳道士無奈的說了一句,看起來他仍在為沒能順利超度這個白毛屍而感到遺憾。
馬瘦子趕緊安慰道:「師父,這事情也不能怪您吶。這都是那個老村長自己作孽,才把一家老小的命都送掉了。這下好了,都成了橫死的鬼,只能在野外遊盪,連個引魂的鬼兵都找不到他們了。」
陳道士輕嘆一聲,算是對這一家性命的惋惜。但他看了看雷聲隆隆的墨雲,又立即皺緊了眉頭,問道:「馬壽,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有白毛屍的呢?」
「嗨,您徒弟也不能每天干坐在店裡等著生意上門啊。」除掉了白毛屍馬瘦子一臉輕鬆,笑著說道,「這附近每個地方都發生了什麼怪事我都有朋友在打聽著呢!像這個村子里鬧屍鬼的事兒,村民都知道,只是那個老村長不肯告訴咱們罷了。我根據這個屍鬼的年頭和它干過的那些事兒來判斷,就覺得應該最多也就是一個白毛屍罷了。怎麼樣,您徒弟還算聰明吧?」
陳道士冷笑一聲,說道:「你小子呀,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要按你的這個推斷,那麼多人的精血都不見了是怎麼回事?」
「這個.……」馬瘦子一時語塞。
陳道士指了指天,繼續問道:「這天上的神雷是專打屍魃的,這你又怎麼解釋?」
「師父,這個我……」馬瘦子討饒似的笑了笑。
陳道士就不饒他,接連問道:「神雷是三道滅魃。為什麼這白毛屍都被消滅了,這雷雲還不散去?」
馬瘦子被問的面紅耳赤,站在原地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哼!」陳道士一把將馬瘦子攙扶著自己的手臂甩開,「你師弟就是大意死的,你還不長點心嗎?」說罷,陳道士從懷中將剩下的全部靈符都掏了出來,警惕的看著周圍,說道:「你們都小心一點,那個白毛屍就是個幌子,本主沒死,還在這呢!」
就在這時,村長水淋淋的屍體從地上慢慢的站了起來。他被抓爛的臉轉向陳道士三人,渾身不停的抖動著,彷彿是在嘲笑這幫人的無能和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