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幸福的故事
高勝寒回到空無一人的寢室，在書桌上放下香蕉、蘋果，拿出手機給江師傅打電話。
一次，兩次，三次，高勝寒都是聽到了“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為止。
搞不清楚師傅是故意不接電話，還是怎麽回事，焦急不安的高勝寒從床上將電腦搬下來，開機給師傅留言。
“師傅：”說什麽呢？高勝寒一時陷入了迷茫。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高勝寒他不可能質問或者責備師傅。
師傅是一個細心的人，是一個將心比心推己及人的長者，他能夠體察年輕人在人行道上，散發廣告的辛酸，怎麽可能會忽略他徒弟的心情呢？
“師傅：我剛從您的住處回來，知道您已經離開了上海。我知道，您是擔心麻煩我跑來跑去，才故意不事前告訴我。我知道，您匆匆忙忙離開上海，也是為了徹底打消我幹這一行的念頭。不能夠跟著您學中醫中藥，我還能夠學到什麽呢？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做出新的選擇，請您告訴我，您的下一個碼頭是那裏，不要中斷我們的聯係好嗎？”
高勝寒在字斟句酌，桂姐進來了。
“小高，你上午去哪裏了？剛才過來怎麽沒看見你？”
“我去看江師傅，江師傅走了。”
“我是他早就走了，工資還沒有小姑娘多，呆在這裏受氣。他去哪裏了？”
“不知道，我正在問他。桂姐，你為什麽不走？”她的工資也高不到哪裏去。
“我家離這兒近，過來上上班，省的宅在家裏無聊。明天我們換一個班好嗎？”
“明天換班？明天是中秋節，你不是正好休息嗎？”
“你休息吧，我不想休息。”
“為什麽？休息在家裏做一點好吃的，然後，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吃月餅賞月。”
“我老公的家裏人，他的父母還有哥嫂妹妹一共八九個人，想到我這裏來過中秋節，煩死人了，我告訴他們，明天我上班。”
“你上什麽班，他們會不知道嗎？”
“知道，所以我過來同你商量。你今天明天休息，我後天大後天休息，可以嗎？”
“可，可，-——”高勝寒有點為難，因為他答應菊珍·黃，後天去珍珍美容養生會所上班的。
“你會有事情呢？我跟我老公說了，你回家去過中秋節，和家裏人團聚，我事前答應了你。就這樣吧，這些水果是你買的嗎？我拿點到店裏去吃。”
看見桂姐伸手到塑料袋裏麵去，高勝寒說，“你全部拿去吧，我平時不吃水果。”
“不用，不用，水果我家裏很多，月餅領了吧，夠不夠？不夠，我吃了飯帶些過來。”
“真的不用，明天我休息吧，沒關係。”
望著桂姐出去的背影，高勝寒不勝感慨。他算是真正了解了上海人的精明和精打細算。
高勝寒記得老爸講過一個他親身經曆的一次上海之行。
老爸說：我剛轉業到公安局，有一次兩個人出差到上海，遇見了一個當兵之前在村裏上山下鄉的知青。
知青當年和我差不多大，我們很快成了朋友，後來我當兵去了，再後來知青回城了。我們二十年後邂逅在上海，當然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知青再三邀請我去他家做客，盛情難卻，我們兩個人一塊去了。
中午在知青的朋友家吃飯，知青樂嗬嗬地說他家裏太擠了，他買了菜，今天有四菜一湯，朋友家寬敞。
穿過炊煙繚繞的小巷，聞著濃濃的煤球爐的煤煙味、菜油味，當然也有香噴噴的菜香，隨著知青到了他朋友家。
知青說他朋友家寬敞，我無論如何不敢苟同。
他朋友家的客廳，說實話，根本不是廳，而是更小的小巷，走進比一般樓梯間小一半的臥室，爬上閣樓才寬敞了一點，也就是四個人可以圍著一張矮矮的小飯桌，在地板上坐下來。
很快，四菜一湯上了桌子，我看見那四個菜不由得暗暗叫苦。
菜是不錯的，有魚，有肉，有小青菜，有豆腐塊。魚小一點沒關係，肉是鳳爪也沒關係，問題是所有的盤子，都不能叫盤子，而應該叫碟子。
——那是真正的小菜一碟。
這怎麽吃呀？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那無所謂，我畢竟帶了同事來。
但是知青接下來的安排，卻我讚歎不已。
知青說，這個小魚，我們每人兩條，青菜，每人兩棵，鳳爪每人兩隻，豆腐塊也是每人兩塊，不能多吃，吃多了影響消化吸收，不吃也不行，會造成營養不均衡，還會浪費。
乖乖，聽他這麽一說，我們還真的是不覺得少，而且感覺有點多。
這是老爸講給高勝寒聽過的，典型的上海人典型的精打細算。不過，對於桂姐在中秋節，為了推辭親人來家裏團聚，而找出來的托辭，認為實在有點過了！
桂姐走了不久，高勝寒突然接到了映山紅的電話。
“今天你上班嗎？”
“今天我休息，徐姐，有什麽指示？”高勝寒盡量讓自己輕鬆自然一點。
“明天是上班還是休息？”
明天正常情況是上班，映山紅能夠不知道嗎？“你說呢？”
“不要和打馬虎眼，明天上班還是休息？”
高勝寒沒有說假話的習慣，“明天休息吧。”
“我今天晚上十二點到上海，你能不能到火車站來接我？”
“你，徐姐，你到上海來幹什麽？”
“你不會說不願意來接我，讓我半夜三更一個人走在外麵吧？”
“真的假的？”
“騙你是小狗，我已經到了火車站，馬上上車，你不要告訴任何人，蓮姐和娥娥如果問你，你就說不知道。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聽見手機裏麵傳來了忙音，高勝寒立馬暈頭轉向了。
高勝寒選擇了向湯五崽一樣上床睡覺，睡覺真的是擺脫煩惱的好辦法。
高勝寒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他對映山紅說的開始半信半疑了，吃了晚飯，洗漱了以後，他再次打開電腦，想看看師傅的音信。
師傅回複了他：我昨天晚上將鋪蓋放到了鄭總家裏，一大早回家去了，老同學聚會。今天很高興，喝了一點酒，寫了一首詩，幾乎是一氣嗬成，你看看，需要修改的地方告訴我。
《幸福的故事》
清風半夜鳴蟬
在落葉繽紛的中秋時節，
千裏之外的我回了一趟故鄉。
故鄉在千裏鶯啼綠映紅的江南，
在吳楚的紅土地上。
中秋節的前一天，
二十多個小學同學，
大家歡聚一堂，
用感慨用歡笑
用久別重逢的喜悅，
祭奠了我們逝去的青蔥歲月。
往事如煙歲月如歌，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
有眼前和匆匆那年的幸福……
那時候國家一窮二白；
那時候生活勉強解決溫飽；
那時候老爸的工資隻有39元，
39元要養活一家子。
那時候的孩子有幸福可言嗎？
有的！
那時的幸福一直滋潤著我的心田。
那時候每天打開大門，
就有江南水鄉的美麗映入眼簾。
走下台階，離大門不到二十米，
是一汪清澈的水塘，
依城傍水的是綠油油的稻田。
上學的路途隻有一千米左右，
我們要經過兩座木橋，
以及數不清的小水溝。
路上沒有汙濁的空氣，
聞到的是泥土味稻花香；
看不到泛濫成災的白色汙染，
看到的是隻要有水的坑坑窪窪，
就有和我們小孩一樣歡快的小魚。
上學有家人接送的孩子是幸福的，
沒人接送的孩子有幸福嗎?
我們的童年從來沒人接送，
陪伴我們的是左鄰右舍的小夥伴，
陪伴我們的還有路上的小石頭，
還有路邊水溝裏的小魚兒，
還有往來自由清清爽爽的風，
嗬嗬，放學的童年，
我們的快樂無際幸福無邊。
那時候我們玩彈弓玩捉迷藏，
那時候老師補課不收錢，
那時候老師總是讓我們把字練。
那時候沒有素質班，
門口的小水塘是我們的“戰場”，
沒人陪同，沒有遊泳教練，
同四五個小夥伴一起，
我們能夠將塘水攪渾攪黃，
能夠讓塘裏麵的魚兒暈頭轉向，
一個夏天戰勝水塘戰勝大溝小河，
我們走向了大河長江……
人生的意義在哪裏？
是功成名就?
還是風花雪月?
人生的意義簡單來說，
就是尋找幸福。
幸福在哪裏？
很多時候，幸福真的很簡單，
甚至不用去尋找。
推開“有滋有味”酒店大包廂的門，
十幾二十個兒時的小夥伴，
還有啟蒙的老師，
他們紛紛同遲到的我打招呼，
那一刻，撲麵而來的熱情，
讓我看見包廂裏滿滿的都是幸福！
轉眼間消失的三十多年，
我兩小無猜的小夥伴喲，
我們能夠重新相聚在一起，
你是不是覺得幸福就在眼前？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
當年懵懵懂懂的兒童，
而今一個個兩鬢如霜，
幸福的淚水，
有充足的理由模糊我們的雙眼。
人海茫茫，相識是緣，
在一起書聲琅琅五年半，
在一起笑逐顏開一千多天，
那就是前世今生不解的緣，
五十多人結緣同一天，
——福分匪淺。
天南地北，鬥轉星移，
相逢已經不簡單。
可是很多時候，
隻要你留心一下，
我們都會發現，
幸福往往來得很簡單，很簡單。
啟蒙老師言未盡淚先流——
像蠟燭一樣燃燒，
像車前草一樣默默無聞的老師，
他們的幸福更簡單：
當年，那些年幼無知的孩子們，
今天僅僅是沒有忘記他們，
他們心裏就有漫山遍野的映山紅在盛開！
一張發黃的老照片，
任教三年半的柴老師，
他從皺巴巴的塑料袋拿出來，
我們有從內而外的歡呼雀躍，
年逾古稀的老師，
他有雙手控製不住的顫抖，
那一刻，幸福屬於你我他，
那一刻，幸福屬於我們十六排，
屬於我們共同的家。
看完了江師傅關於幸福的故事，高勝寒被深深的打動了，相知相識是緣分，映山紅是不是真的來了？
她這次來明顯是隱瞞了蓮姐她們，不言而喻，如果她真的來了，他們之間將會發生什麽？會是幸福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