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燙手山芋
就這樣,一頓晚膳在父女之間的溫暖相處中緩緩度過。
待齊瑤用過膳食,被六韜院的下人提著燈籠送回海棠院,齊瀚言就去了書房,處理著白天衙門裏沒有辦完的事。
齊東端了一盞濃茶走上來,看著公爺手邊半人高的政務,就勸說道,“公爺,夜深了,衙門裏的活兒是永遠都幹不完的,天黑了看這些熬眼,咱們還是明天再處理這些事吧。”
齊瀚言是個勤奮的性子,可不願意將這如小山般的政務積壓到明日。
拒絕道,“明天還有明天的事,無妨,今晚由瑤兒陪著用膳吃的有些多,撐得睡不著,反正有精力,看看也無妨。”
“……”
齊東一聽這話,就知道公爺今晚不忙到大半夜是不會罷休的。
倏然間,他站在一邊,不知該退下,還是該繼續陪著。
齊瀚言看著眼前人影猶豫著晃動,抬起頭,看向齊東,“你有事?”
“屬下還真有點事,但屬下又擔心是自己多嘴,不知該不該說。”齊東猶豫著看向自家公爺。
齊瀚言放下手中的狼毫筆,“齊東,你跟隨在本國公身邊多年,你我雖是主仆,但也有朋友之誼,在本國公麵前,你不用拘著,有話可直說。”
齊東見主子真誠待他,在心裏感激的同時,就開了口。
“公爺,就是有關大小姐與楚二公子之間的事,屬下記得,當年武安侯在京城的時候,您曾下過斷言,說侯爺家的二公子將來才是有大出息的,既然在您的心裏更喜歡二公子,為何又提醒小姐,莫要讓她與二公子走的過於親近?”
對齊東,齊瀚言是絕對信任的,所以跟他說話他向來直接。
“現在皇上忌憚武安侯手裏的兵權,多次想在朝堂上的武將中挑選信任的人前去越州接替,可武安侯已經在越州經營多年,又豈會這麽容易被取代?所以,君臣之間就這樣僵持住了,侯府成了皇上的眼中釘,日子可不好過。”
“但如今聖上龍體有恙,顯然也是在勉力支撐,所以就又讓武安侯府尋到了一絲機會,楚北璃這次回京,就是來給侯府找生機的。”
“本國公是欣賞楚北璃能屈能伸、足智多謀的本事,可本國公也不會傻到把女兒嫁到一個很有可能會朝不保夕的侯府裏,所以,我已經給了楚二提示,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齊東努力回憶著公爺與二公子見麵時的場景,有些糊塗,“屬下愚鈍,公爺您的提示屬下著實沒有看懂。”
齊瀚言道,“就是告訴他楚二,他想要得到本國公的女兒,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如果他有能力在這激流之中保住武安侯府,本國公當然願意成人之美,讓他成為國公府的乘龍快婿,可若他是個沒本事的,就算瑤兒中意他,本國公也不可能送自己的女兒入火坑。”
說到這裏,齊瀚言的表情就露出複雜。
“現在,本國公倒是擔心瑤兒那個孩子,以她的手段和閱曆,可玩不過楚二那隻花狐狸,所以我才提醒她,讓她少接觸他,以免將來這二人真的沒緣分,斷起來也不至於肝腸寸斷。”
齊東一聽這個,也緊張起來,“既然公爺擔心大小姐會用情至深,那何不現在就攔著?”
齊瀚言糾結道,“你難看沒看出來,那個孩子已經有些喜歡姓楚那個小子了嗎?瑤兒從小就吃了很多苦,本國公實在是不忍心橫加阻止,再讓她心裏苦。”
“總之咱們先看著,如果楚二真的是個不行的,本國公再站出來叫停,也能來得及。”
齊東還是第一次見公爺這樣心情糾結,天下父母心,向來都渴望將最好的一切留給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公爺,對大小姐更存了愧疚,自然更是將大小姐捧在了心尖上,不願意她受半點傷害。
現在,也隻能期盼著楚家的那位二公子真是個厲害的角色,這樣,也算是能皆大歡喜了。
*
翌日
齊瑤一醒來,玉竹就風風火火的從外麵跑進來,“小姐,春梅姐姐帶著鑰匙和府中的幾個管事的已經等在外麵了,說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來給您交接府中內務。”
“這麽早就來了?”
齊瑤從床上下來,坐在梳妝台前,吩咐道,“在院子裏找一個做事穩妥的丫頭將他們帶去前堂,備上茶點,禮數周到些,就說我洗漱好了就去見他們。”
玉竹也知道大小姐現在的身份不一般,自己也不能再像過去那般懶散。
她是大小姐身邊得臉的大丫鬟,一言一行也是代表著自己的主子,所以在得了吩咐之後,立刻就麻利的交代下去。
待她再回來伺候在大小姐身邊時,就將自己剛才在外麵的所見提前匯報。
“小姐,剛才奴婢在出去見到那幾個管事的時候,稍稍留了意,多數都是咱們府中的老人,有管庫房的,也有管後廚采買的,還有幾個專門管下人奴才的大管事也來了,瞧著都笑盈盈的,看著和氣,但那一雙雙滴溜溜轉的眼睛,一瞧就知道一個比一個精明。”
齊瑤被玉竹生動的描述逗笑,拿起麵前首飾盒中的梅花白玉簪,就示意玉竹將其戴在頭上。
然後,了然於心道,“一般能在一座府院中混上管事這種身份的人,就沒有不聰明的,何況咱們國公府還不是普通的府邸,可想這些管事們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絕對不能小瞧。”
“如今,祖母將管家權交給我,那是父親與祖母對我的信任,但在這些管事們的眼中,我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丫頭,更有甚者,可能還在心裏鄙視我是個剛從鄉下飛回來野雞,所以,這個時候,與其說他們是來一起拜見我,不如說是來試探我的深淺,看一看我這個新主子是不是個好拿捏的。”
聽到小姐這麽說,玉竹頓時氣惱,“這幫老油子難道還真敢仗著資曆欺負小姐不成?您可是真正的主子,隨便一聲命令,就能要了他們的賤命。”
齊瑤笑著看向護短的玉竹,道,“玉竹,你自小生活在京城中,難道就沒見過被下人拿捏過的主子嗎?”
玉竹頓時被問住,因為她還真見過明裏暗裏給主子使絆子的刁奴。
齊瑤看玉竹的模樣就猜到她是見過奴大欺主的情況,在哂笑一聲後,繼續道。
“你剛才也說了,這些管事當中多數都是府中的老人,而過去,國公府的管家權一直都被祖母拿著,換句話來說,這些管事應該大半都是祖母的人。”
“雖然我現在是受祖母與父親的委派接管了國公府,可在祖母麵前我永遠是個小輩,而在麵對祖母的人,我當然也要看在祖母的情麵上對他們客氣幾分,你且看著吧,這個管家權,就算是我現在想要接,也要費些功夫才能好好接到手。”
玉竹好不容易振作的信心立刻坍塌了一半,連帶著給小姐的發髻都梳不好了。
小丫頭哭喪著臉,“沒想到這個管家權還是個燙手的山芋,小姐,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現在奴婢懷疑,公爺是真的疼愛您嗎?不然,又怎會給您委派了一個這麽難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