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就這麽和麵
李玄宇當然聽見了，隻是盧曉熙那張臉上就差寫句‘你問我，我也不會說實話’，他還有必要開口追問嗎？
可不問……李玄宇心中的疑惑更多！
盧曉熙的身世在村裏不是個秘密，她父親趙來福遊手好閑，即便‘娶了’盧紫葳這個有才有貌的女人，仍不安分。在盧紫葳懷孕期間，趙來福幾乎天天不著家。後來就成了大平河裏飄著的一具屍體。
屍檢後警方給出的說法是意外溺亡。因為之前剛好下了場大暴雨，趙來福身上又沒什麽傷痕。警方懷疑是大雨中視線不佳，趙來福在靠近大平河的某段小路上，不慎滑進了河裏，最終導致的溺亡。
可村裏人不這麽認為，有的說趙來福是在縣裏偷了別人的東西，害怕被物主逮住，這才頂著大雨跑路，最終掉進了河裏；有的則說他在縣裏亂搞男女關係，讓對方家裏的男人知道了，才被弄死的。說的有鼻子有眼，跟親見似的。
盧紫葳嫁給趙來福本就不是自願，當時又懷了孩子，被這麽刺激，身體越發不好了。
盧老大夫為了保住女兒，東奔西走收集藥材、補品，終於讓盧紫葳順利生產。
可惜那會兒盧紫葳的精神已經出了問題，時常瘋瘋癲癲的往山裏跑。
一次兩次，村裏人都幫著找。可次數多了，盧老爺子也不好意思，特別是農忙的時候，盧老爺子就更不好意思折騰村裏人了。
就在大夥習慣了盧紫葳時不時往山上跑的時候，距離平河溝不太遠的一處山裏卻發生了小範圍的崩塌。
當時慢了女兒一段距離的盧老爺子，眼睜睜看著墜落的石頭砸歪盧紫葳的腦袋，接著她就被崩塌的土石徹底淹沒。
當時正趕上秋收，盡管村裏人都想幫忙把人挖出來，卻被盧老大夫拒絕了。
落石的位置很高，盧紫葳被當場砸中頭部，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再加上那地方陸續還有土石滾落，非常危險。
一個不好，連過來幫忙的那些人都會被埋。女兒注定不可能存活，盧老爺子覺得不能為她搭上更多的人命。
最終盧老爺子隻在選好的墳地裏，埋了套盧紫葳生前穿過的衣服，做了個衣冠塚。此後，盧曉熙的生父趙來福，就成了盧老爺子的禁忌。
別說盧曉熙會叫‘爸’，就算是說出趙來福這個名字，盧老爺子怕是都會覺得汙了他外孫女的嘴，也汙了他的耳朵。即便在盧老爺子去世之後，李玄宇娶了盧曉熙的這段時間，李玄宇也從沒聽過盧曉熙提過趙來福。
可剛剛李玄宇叫盧曉熙起床的時候，她那聲‘爸’叫的十分自然、親切，明顯帶著些撒嬌的意思。還有那句‘管管你二兒子’，就更奇怪了。盧曉熙是獨子，根本就沒有什麽兄弟！
對於李玄宇這個不信鬼神的人來說，最大的可能本應是盧曉熙精神出了問題，她給自己幻想出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家庭。可能父母雙全，還有兄弟姐妹。偏偏盧曉熙表現出的種種，又讓李玄宇否定了這種可能！
李玄宇覺得他特別想按住盧曉熙的肩膀，問句：你到底怎麽了？
暗自搖了搖頭，李玄宇在心裏更正了自己的問題。其實他想問的是：你到底是誰？
隻是這問題本身就非常奇怪！盧曉熙不是盧曉熙，那她還能是誰？
盧曉熙收拾了被褥，又去刷牙洗臉。水盆裏倒映的那張胖臉黑了些，牙齒到是潔白整齊。盧曉熙對此還算滿意。隻可惜頭頂係著的紅布條怎麽看怎麽醜，盧曉熙摸索著將之解開，又摸了摸昨天被敲出來的腫包。
手感上那包消腫了一些，表麵破的地方已經結痂，不過按上去仍舊挺疼的。估計這幾天不太方便梳頭、洗頭。
輕歎口氣，盧曉熙用原身的頭繩，隨手綁了個低馬尾。進屋的時候李玄宇已經把炕桌放好了，看見上麵的窩窩頭盧曉熙就覺得嗓子難受。無奈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她隻能苦著臉坐過去。
這次李玄宇沒讓那味道恐怖的醬蘿卜上桌，桌上放的是兩大碗湯。
盧曉熙光聞味道就知道是她昨晚弄的鹵子，裏麵又加了一點蝦皮。
她無奈歎息，那湯與其說是湯，不如說是‘刷鍋水’更貼切。應該是李玄宇舍不得浪費，就著昨天炒鹵子剩下的鍋底添的水，又扔了些蝦皮子在裏麵。然後燒開了，就成了他們麵前的湯。
盧曉熙喝了口除了鹹味，基本嚐不出什麽鮮味的‘刷鍋水’，總算把啃的那口窩窩頭順了下去。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麽改善生活，這種窩頭她真的不想再吃第三次。
李玄宇昨天吃飯時餓的厲害，腦子裏還想著一堆事情，就沒怎麽注意盧曉熙。這會兒陽光正好，她那一臉的嫌棄、難以下咽的表情，被李玄宇看了個清清楚楚。
盧曉熙見他看著自己，隻能扯出個尷尬的笑容小聲解釋：“這窩頭有點硬。”
起止是硬啊，盧曉熙甚至覺得她手裏的窩窩頭如果不是正熱著，又是空心的，都差不多能當石頭用了。
李玄宇咽下嘴裏的食物緩聲道：“你要是吃不慣，那一會兒就發些麵，咱們中午貼大餅子吃。”
事實上是曾經的盧曉熙懶得做飯，窩窩頭相對幹硬些，比大餅子更耐放。她一次就能做三天的量，還能東藏西藏不讓李玄宇安穩吃飯。
盧曉熙不知內情，覺得大餅子好歹是發麵的，總不至於硬成石頭一樣，便點了點頭。
這頓飯盧曉熙隻吃了兩個窩頭，便推說吃不下了，李玄宇看她跟咽藥似的，就沒謙讓，將剩下的窩窩頭都吃了。
李玄宇收拾飯桌刷碗，盧曉熙則將剩下的那些比較細膩的玉米麵拿了出來，用個巴掌大的瓢往搪瓷盆裏舀了些，就準備加水和麵。
可是這年頭沒酵母，盧曉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麵才能發起來。指望炕上的餘溫起作用，他們今天晚能不能吃上大餅子都難說！。
盧曉熙正努力回憶家裏老輩人是否說過，這年月要加什麽東西才能讓麵發起來，手裏的搪瓷盆就被李玄宇拿走了。
李玄宇有些無奈：“你就這麽和麵？”
提示下，這章的‘衣冠塚’和之前被‘反複看的信’都是終於線索，親們可以猜猜我要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