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進城
第二天盧曉熙幾人起的很早，簡單吃了些東西就坐上馬車出發了。
盧曉熙懷揣‘百元巨款’，就是想在縣城裏多買些東西。可她對縣城一無所知，李玄宇又明擺了想省錢，於是盧曉熙隻能向另外幾人打聽縣城裏的情況。
趕車的大叔是隊裏專門的車把式，也是趙東霖的堂叔，村裏人都喜歡叫他趙九叔。
聽見盧曉熙打聽縣城裏的情況，趙九叔這才想起之前聽說，盧曉熙被女知青刁茵茵打了頭，以至許多事情都忘了。
他邊暗暗感歎盧家這一件件的倒黴事，邊誇著縣城的房子如何如何高大、如何如何氣派。
盧曉熙不好意思打斷談興極濃的趙九叔，又覺反正一路無事，聽聽趙九叔多說些縣城裏的情況也好。
隻是心裏也暗暗好笑。盧曉熙見過一些城市的老照片，便猜想趙九叔嘴裏，那‘老高了’的樓房應該至多不過六七層，再高估計就得是市裏才有了。
可進了縣城之後盧曉熙才覺得，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李玄宇從盧曉熙的臉上能非常準確的讀出兩個字——失望！
趙九叔路過縣醫院的時候還在跟盧曉熙吹噓：“看見前麵賊高的那三層樓沒，那就是縣醫院，也是咱們縣裏最高的樓了。”
盧曉熙十分無奈，悄悄吐槽：“當年我們小學的旗杆子都比它高……”
她說的聲音極小，沒料到竟被一旁閉眼假寐的李玄宇聽見。
李玄宇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按照村裏人的說法，盧曉熙的小學是在連河公社讀的，而那裏的小學就是幾間簡陋的平房，可沒什麽旗杆子。
睜開眼睛，李玄宇稍微動了動因顛簸有些酸的腰。然後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下趙東霖，又瞅瞅盧曉熙。
同樣在一個村子裏長大，趙東霖看著縣城裏的樓房，騎自行車的人，甚至是那些穿著製服的工人，臉上總有些難掩羨慕的情愫。
盧曉熙……不能說她臉上的表情是嫌棄，或許用‘這有什麽好看的’來形容更貼切些。
趙九叔說完了縣醫院，話頭一轉又提起了縣百貨：“曉熙啊，之前你不是說想買東西嘛。咱們清河縣可有兩棟大百貨，裏麵啥都有……”
說著趙九叔用手點了個方向：“看見那二層樓了嗎？那就是縣第一百貨，順著那邊的大馬路走還有第二百貨。兩個百貨中間，就是縣五金商店。裏麵東西可全乎了！”
羅陽在一旁感慨：“多來縣裏轉轉也好，要不然都快忘了樓房長什麽樣了。”
盧曉熙越發無語，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這是七十年代的小縣城，別要求太高了。
李玄宇差點被盧曉熙臉上豐富的小表情逗笑，勉強咳嗽了兩聲才把揚起的嘴角壓下去。
盧曉熙察覺李玄宇在看她，臉上也忙帶上幾分初來乍到的興致，看的李玄宇越發想笑。
趙九叔一直將盧曉熙幾人送到縣政府大院兒的門口，才揮揮手走人。
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聽說盧曉熙自報家門後很是熱情，將四人引去了一處辦公室，又給他們倒了茶水，讓他們先等等，領導們都在開會。
趙東霖有些受寵若驚，在對方倒茶水的時候非常緊張，不知道是該站還是該坐。
李玄宇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背，趙東霖才坐回椅子上，再看身邊三人都淡定自若。李曉曦還輕聲跟那人道謝，並詢問了下現在是什麽時間。
趙東霖暗暗感慨，難怪他們家老爺子說他‘短練’，要他多學多看多走走。跟人家三人一比，他簡直太遜了，想著趙東霖就有些萎靡。
可轉念趙東霖又覺得，自己得多想不開啊，非跟這三個人比！李玄宇和羅陽都是大城市來的，去年他們生產隊分配的拖拉機出問題，連跟來的維修師傅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兒出的問題，都讓李玄宇跟羅陽修好了。
至於盧曉熙……能一個就把張神婆他們都收拾了的猛人，他比什麽比啊！
盧曉熙見趙東霖有些頹喪，正想問問他怎麽了。結果轉眼趙東霖又活力滿滿，她嘴角抽抽，暗暗吐槽：這是抽什麽風！
趙東霖不知道盧曉熙心裏所想，湊近羅陽低聲問道：“剛剛給咱們倒水的那個是什麽幹部啊？”
按照趙東霖的理解，縣政府裏都是幹部。而幹部給他到了水，以後回村也能跟他爺、他爸顯擺顯擺了。
羅陽實話實說：“應該是個辦事員吧，不然能過來給咱們倒水嗎？”
趙東霖追問：“辦事員是多大的官兒啊？”
盧曉熙聽出了趙東霖的小心思，抿著嘴偷笑。
李玄宇卻從盧曉熙的笑容裏品出了些意思——她應該知道辦事員是個什麽級別。可她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羅陽攬住趙東霖的肩膀：“按照你的想法呢，縣政府上班的都是幹部。辦事員呢，就是幹部裏，最最最小的幹部！”
趙東霖仍是一臉羨慕著嘀咕：“那人家也是幹部！”
盧曉熙暗暗感慨，她剛剛見那辦事員一頭熱汗，送她們進來倒了水後又急匆匆走了，也不知道一天要忙多少事情。沒準那人還羨慕他們，能坐在這裏歇一會兒呢。
羅陽笑笑不再解釋，端起杯子吹開上麵飄著的茶葉滋溜著喝了一口。
盧曉熙猜測羅陽肯定也不是普通家庭出來的，否則哪能這麽淡定。殊不知羅陽、李玄宇也在悄悄打量她，且都覺得淡定的盧曉熙不簡單。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剛剛的辦事員才疾步走過來，告訴幾人有個領導要見見他們。
四人在辦事員的帶領下，去了另一間屋子，一個非常有派頭的領導坐在辦公桌後，看四人進來就對那辦事員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辦公室很簡單，一共就兩張相對的辦公桌椅，那領導坐著一張椅子，盧曉熙四人就隻能‘罰站’。
他嗯哼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用種不耐煩口氣說道：“我姓王你們叫我王主任就行。你們誰是盧曉熙啊？”
盧曉熙看他那樣就招人煩，不過還是耐著脾氣說道：“我是盧曉熙。”
王主任斜眼掃了下盧曉熙，頗為嫌棄道：“下午可能要當著市裏、縣裏的領導作報告。你……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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