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羊毛疔
盧曉熙先讓學生們幫忙，用課桌在教室中間相對靠近爐火的位置，拚湊了個平整的台子，薑樹林四人這才將病患放在了那些課桌上。
羅旭一路小跑去盧曉熙家幫忙拿針包的時候，常興華已經將另一個教室裏上課的學員們也召集過來。
李玄宇見薑樹林四人神情緊張，出聲安撫道：“放心吧，曉熙有分寸。如果病症非常緊急，危急患者生命，她不會浪費時間組織大家一起參與。”
聽他這麽說，其中一個青年忙道：“你的意思就是盧大夫覺得我爹這病能治，沒有生命危險？”
李玄宇聞言點點頭，以他對盧曉熙的了解，如果患者生命垂危刻不容緩，她絕對不會是這樣輕鬆的神態。
教室本來很寬敞，後麵還空餘出一些地方。可如今中間讓開一塊地方給盧曉熙及病患，八十多名學員和薑樹林等人在周圍就顯得十分擁擠。一些學員們手裏還拿著筆和本子，準備隨時記錄盧曉熙說的話，越發擠擠挨挨。
盧曉熙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靜，這才再次給病患診脈。
她這邊剛放開病患的手腕，羅旭就喘著粗氣推開教室門，將盧曉熙的醫藥箱遞了過去。
一旁的青年焦急詢問盧曉熙：“俺爹他怎麽樣啊，盧大夫？”
李玄宇接過藥箱，從裏麵拿出針包放在了課桌上，示意羅旭走近些。
盧曉熙則緩聲道：“你們送來的還算及時，問題不大。”
青年鬆了口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
薑樹林卻聽出了盧曉熙的言外之意，如果送來的不及時，生死就不好說了。
盧曉熙詢問四人：“你們先前說患者不舒服，發熱嘔吐，然後公社醫生按照傷寒給開的藥，卻吃了不見效是吧？”
四人聞言連連點頭，盧曉熙又繼續說道：“那患者是不是出現過頭痛，心腹絞痛不止的情況，吃藥喝水都吐，大便也不通暢。”
先前說話的兩個青年聞言都瞪大眼睛看盧曉熙，頓了幾秒才點頭道：“對對對，盧大夫你說的太對了，一開始俺爹就說頭疼、肚子疼……後來就吐、什麽都咽不下去……”
盧曉熙微微點頭，然後看向周圍速成班的學員問道：“這些症狀有沒有人察覺跟什麽疾病類似的？”
立刻就有不少學員舉了手，盧曉熙隨便點了個學員，那名學員立刻大聲說道：“像是盧老師說過的羊毛疔，患者起初覺頭痛，全身寒熱狀似傷寒，心腹絞痛，尤以嘔吐為辯證特征，凡飲食藥物水漿入口即吐，大便不通。”
略頓了下，那學員又說道：“不過還要查看患者前心後背是否有疹形紅點等，才能進一步確認。”
盧曉熙對那名學員鼓勵的點點頭，又看向其他學員：“大家還有不同意見嗎？”
見其餘學員紛紛搖頭，盧曉熙這才對薑樹林四人說道：“把患者上衣脫了吧。”
剛剛學員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薑樹林四人忙給患者脫了上衣。李玄宇又往爐膛裏放了些木柴，讓火燒旺些，又囑咐擠擠挨挨的學員們要注意，別被爐子上麵的鐵皮煙筒燙了。
衣服脫掉之後，患者前胸後背上的異常就清晰可見了。沒有紅點，而是紫黑色的痕跡。
羅旭嘀咕了句：“都成紫黑色的了，難怪患者病的這麽重。”
盧曉熙一邊用手按壓檢查，一邊給薑樹林他們解釋，順便讓速成班的學員鞏固已學知識：“羊毛疔，又叫羊毛痧，羊毛疔瘤。患者病狀表現與傷寒近似，但前心後背會出現疹形紅點。紅淡者為嫩，紫黑者為老。
羊毛疔多為感冒誘發，或暴熱飲冷而發。所以大多發生於春夏季節，那時候更容易一身汗就往身上潑點兒井拔涼水，或是大喝冷水。
初期頭痛全身作脹，有發熱或不發熱兩種情況。輕些的可能會感覺肩臂酸脹，疲憊等等，嚴重的就是疼痛。
痛感多集中在上腹和腰背部，多有腹痛如絞，腰背脹痛，甚至像是腰部被壓著巨石般的感覺。如醫治不及時，嚴重的可能一兩個小時乃至一兩日致死。”
薑樹林四人聽的臉色大變，盧曉熙又忙安撫道：“我在這兒呢，病人會沒事的！”
盧曉熙打開針包從裏麵選了三棱針和刀針，又讓李玄宇幫忙準備兩個小些的火罐兒。接著她在患者前胸一處位置按壓了下，快速下針，手下略用了幾分力氣挑起抖動。
眾人就見患者那處位置仿佛被什麽東西拉扯著，連帶著周圍的皮肉都跟著繃緊扯動。而盧曉熙挑起的針上居然沒有血，漸漸出現了些絲線般的絮狀物體。
不止薑樹林四人發出了低呼，連第一次看見羊毛疔實物的學員們，也忍不住低呼議論。
盧曉熙緩聲對眾人道：“現在是不是覺得這東西叫羊毛疔，還是很貼切的？”
眾人忙不迭點頭，一個帶著病患進來的青年忍不住嘀咕：“這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信，人身上能長出羊毛來！”
盧曉熙忙出聲解釋道：“這東西隻是看起來像羊毛，其實並不是一種東西。它是人體的代謝物，常規情況下是可以排出體外的。但是遭遇了外界幹預，最終導致了它的凝聚，才形成了這種很像是羊毛的絲狀物。
我舉個例子，比如正熱的大汗淋漓，毛孔都張開排汗呢，突然一瓢井拔涼水潑身上。當時你們或許會覺得很痛快、很舒服，可這種外界幹預會讓毛孔急速閉合，本該順著毛孔排出體外的一些東西就無法順利排出。日久堆積，就可能形成羊毛疔。
當然，這隻是一個例子，風、熱、濕、寒等等，都可能是導致羊毛疔的原因，不過有急有緩。目前你們帶來的這位病患，就屬於急症的羊毛疔。如果就醫不及時，是會危急生命的。”
此時盧曉熙已經將那處羊毛疔拉扯的越發明顯，連她都感慨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粗的羊毛疔……”
盧曉熙用刀針鑷子配合切斷羊毛疔後將其逐步拉出，直到那處羊毛疔拉到後麵，才有血跟著往外出了一些，羊毛疔上也帶了些血跡。
李玄宇遞來塊紗布，盧曉熙將取出的羊毛疔放在紗布上，讓薑樹林四人看過之後，才由李玄宇托著那塊紗布，擠在學員裏讓他們都能仔細看看被取出來的羊毛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