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瘋子事 悠悠眾口
月掛樹梢之上,暗夜似墨渲染。臘梅清香孤傲,芬芳馥鬱,跨了歲月之長。清影落下擺動,風吹庭院作響,又是一夜寒涼。
裏殿內
穆兼章淡淡的站起了身,迎著她的目光,說道:“郡主您何必如此動怒?”
“就算您知道了這些,又能作何呢?”
“還不如不知的好,安安分分的待在芙源殿內,當您這個無拘無束的建平郡主。”
她輕笑一聲,接話道:“你是不是還想說,莫要再惹是生非,給皇伯伯添亂,給外祖父惹禍?給文武百官們找事,給這鳳鳶國添堵?”
他臉色有些冷淡了下來,頗有些無力道:“郡主這說的什麽話?奴才未曾這樣想過。”
“怎麽沒有?”她心裏有一股火,堵在心口中怎麽也下不去,說出的話便也有些刺人心窩子道:“你們怕是都這樣在本郡主身後議論本郡主的吧?說什麽本郡主不懂宮規,不敬長輩,沒大沒小,不忠不孝,活該在這芙源殿內禁足,永不見天日。”
“郡主?!”
“建平郡主?!”
白芍與阿雲同時看了過來,聲音也帶著急促的驚詫,更多的是對她這話的不讚成。
穆兼章徹底沉下了臉,周身的氣息也跟著冷下來,說道:“郡主這是從何聽來的閑言碎語?奴才替郡主去割了他的舌頭,看他日後可還敢如此非議您?”
“宮內諸人非議本郡主又何止是他一人啊?掌印能將這人給處置了,能將諸人的悠悠眾口堵住嗎?!”
“郡主——”
“他們照樣會在本郡主身後,非議辱罵,肆意不堪,掌印以為您能阻的住嗎?”
“郡主怕是這幾日不能出殿,心有鬱結?”穆兼章轉開話意,聽不得她此番言語自己,便隨意說了幾句她禁閉之事,勸導道:“奴才會為郡主求情,早日讓郡主從芙源殿內出去,以免您在這裏胡思亂想,再想出一頭來。”
她譏諷一笑,“是啊,這皇室可不能再出一位瘋子了。”
“建平郡主!”穆兼章話語帶著些沉重與警告,那鳳翎公主的是非在宮內可是禁忌,不僅是先皇與太後的禁忌,也是本朝盛安皇帝為之痛惡的禁忌。
“本郡主說的不對?!”尉遲鷺冷下一張芙蓉麵,桃花眸冷冷的看向穆兼章,那裏麵所折射出來的自傲與高貴,是他這一輩子都不能企及的高度,及永遠臣服的一種氣勢。
“皇姑姑不就是這樣被他們給逼瘋的嗎?談什麽永昌國第一高貴的鳳翎公主?”
“他們囚禁逼迫皇姑姑時,可是口口聲聲的說是為了皇姑姑好,硬生生的拆散了她與陳國公家的世子婚姻。”
“掌印以為本郡主都未曾耳聞過此事嗎?那時建平雖然年幼,可到底是早熟了幾分的,母妃與本郡主講過此事之後,本郡主便記在了心中,發誓絕不會成為皇姑姑一般淒苦的人。”
“可是現下呢?”她不知為何,心有酸澀,眸子也跟著紅潤了起來,“是非對錯可都是你們說了算,皇伯伯做的主罷了。”
“本郡主算什麽?一個你們心中口誅筆伐的惡人。”
“郡主這又是從哪兒來的道聽途說?”穆兼章臉色可謂是比庭院外的那墨夜還要黑沉上幾分,就差直接對她開口反駁了。
到底是耐著幾分性子,聽她說完了這一番的訴苦,強忍著心中那逐漸升起的怒意,對這個小輩的主子說道:“鳳翎公主一事,乃是前朝往事了,就連那史冊上都是寥寥幾筆罷了,您就知道廣平王妃當時對您所言的話,便是事情的前因後果嗎?”
“怕不是廣平王妃見您年幼,當故事講於您聽罷了。就連奴才都不了解的事,還請郡主就莫要再提及,恐入了他人的耳,讓人胡說了什麽去。”
“到時,郡主您可就不是禁閉這般簡單了。”
“左不過便是杖責了。”尉遲鷺輕嗤一笑,抬腳又在桌位前坐了下來,渾身散發著的冷氣,任誰都是能瞧見她的幾分怒火的。
穆兼章忽覺自己有些頭痛,不僅是因為這建平郡主性子頑劣,說什麽話都不肯記在心上,任意妄為,更因著這事開了口,怕是又得要出一場禍事的。
該死的,早知如此,他今晚就不該過來。
竟還提及了什麽鳳翎公主之事,這些話若是傳到太後與陛下的耳朵裏,怕不是“盛怒”二字就能解決的。
尉遲鷺見他遲遲不說話,便轉頭看了過來,就見那不可一世,手掌宮內大權的穆掌印低著頭,臉色有些沉重,說不出來的低氣壓縈繞,讓人不敢靠近。
“嗬,”她輕聲一出,帶著自己特有的高傲,說道:“掌印大人還是回宮吧,別本郡主未出什麽事,您倒是被建平給氣出病來。”
“郡、郡主……”白芷疾步走了過來,心有些慌亂的去瞧穆兼章,想著掌印大人是不是給郡主這一番話給氣的說不出來話了?
阿雲也小跑著上前,嚇得不輕,低聲問道:“掌印?”
“無事。”他抬手止住了阿雲想要關心的話,抬頭看向尉遲鷺,說道:“奴才是說不過郡主了,郡主還是好生在芙源殿養著吧。”
“知道了,掌印也不必管本郡主了,就讓本郡主自生自滅吧。”
“郡主?!”
穆兼章氣笑了,看也不看她,禮也不行了,轉身便走,“那您就在這好好待著!”
“啪——”殿門被忽然拉開,又被人負氣的關上。
殿內的白芷身子跟著一顫,害怕的低下了頭,看她說道:“郡、郡主……”
她真的從未見過,穆掌印生過這麽大的氣。
怕是郡主說的話,到底是有幾分的傷人的,把掌印大人都給氣走了。
尉遲鷺卻無所謂的癱下了身子,撐著手臂枕著自己的小腦袋說道:“怕什麽?他生氣便生氣,本郡主也難受著呢。”
誰讓他們都不放她出去?
皇伯伯不讓,外祖父也不讓,他也不讓。
氣氣他怎麽了?又不是沒有氣過,反正讓她不如意了,她也不會讓旁人如意的。
“郡主!”白芷扯了扯她身後的衣裙,狠狠的跺了跺腳,“您這樣,萬一穆掌印生怒了,日後不來芙源殿了怎麽辦?”
尉遲鷺覺得有些奇了,撐著腦袋,轉過頭去瞧她,說道:“他不來便不來了,正好少一個人來管本郡主,你怎麽還不高興?”
“奴、奴婢沒有……”她忙縮回了手,低下了頭,遮掩住眼底的情緒。
“難不成,你期著他來說教本郡主呢?”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那不就成了?”尉遲鷺站起身來,抬腳便往內殿走去,“備水,本郡主要沐浴。”
“是,奴婢這就去。”白芷應了一聲,才緩緩的抬起了頭,卻隻看見了她那一抹高貴而又清冷的身姿進了殿,映入了玉麵芙蓉屏風之上,又多了幾許朦朧婀娜的美感,哪是她這下等的宮婢可以比擬的?
這輩子,也是望塵莫及了。
可是……
她好想爭取一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