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流氣息
庭院的人很多，多為孩子。年齡大的比羅軒長几歲，小的也已經能跑能跳。村子里有規定，凡是達到十二歲的孩子，需要在長者的率領下上山修鍊，然後會出村赴鎮，嘗試能否被某個宗門看中，所以留在這裡的，都是年齡偏小的。
羅軒因家境寒酸，與之相交的好友本就不多，年齡相仿的亦只有一個，便是家境相差無幾的羅力。他才到庭院，便聽到羅力的喊叫。
「小軒，我在這呢，快過來！」
羅力騎在庭院邊上的泥坯牆頭上，破舊的棉衣一下的土。天氣雖寒，但他的臉蛋卻是紅撲撲的，看去一臉的健康顏色。
歡叫應了一聲，羅軒跑了過去，才到牆下，他便撲了過去，將羅力直接從牆頭上撞了下去。翻滾著，兩個小子嘻嘻哈哈地纏在一塊，扭成一團，正玩笑間，忽有鑼聲響起，庭院上一下子靜了下來，羅軒和羅力也立時停止了打鬥。
鑼聲響處，出現的是族叔羅傲的高大身軀。上次，也就是天象異變前，是他傳授大家一些拳腳技巧，還有修鍊心法。這個三十餘歲的漢子是村內為數不多的年青壯漢，據說也是未來的村長接班人，更是宗祠未來的主事。
羅傲穿的灰棉衣看去整潔了許多，打的幾個補丁也不扎眼，高大的他在孩子們眼中很有威望，此刻看去倒是多了幾分霸氣。事實上，他這個族叔教導這些孩子頗嚴，如果有誰頑鬧的話，會真的挨打。
見庭院立馬肅靜下來，羅傲滿意的打了個響指，喘著粗氣渾聲喝道：「崽子們，今天，爺教你們修鍊的是本村最上乘的心法，只有修鍊了這個，你們這些崽子才可能會練出體內的真流氣息，也只有將練出的氣息達到一定的量，才能讓聖石發光發亮。所以，崽子們都過來，聽爺好好的說給你們聽，記不住的，今晚都不許吃飯，餓死個笨丫的！」
一眾孩子們哄地聚攏過來，把羅傲圍在當中，只有他洪亮的嗓音在庭院的空間內隱隱回蕩。
土炕，羅軒靜坐了一個時辰，忽地睜開雙眸，眼光里滿是困惑。以族叔羅傲所講，這以意凝成的真流氣息收攏在小腹處應該凝聚，可他之前所為都是如法泡製，可到這一步，立時散於體內，化得無影無蹤。
他曾聽聞，聚氣凝神的過程極是神秘，很多人都失敗過，如果最終不能讓聖石發光，便只能像族叔羅傲般練習一些強身健體的拳腳，無法走出大山。
「難不成自己不適宜修鍊？」
羅軒突然激靈靈的打個冷顫，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旋即把這個想法拋開，不死心的繼續練了起來。
月如銀盤，漫天繁星。
土炕之上羅軒無力斜躺開來，嘴中叼起一根土牆上的枯草，微微嚼動，齒間滿是苦澀。這一夜，他兩度睡著，復又醒來，可這多了兩次的苦練，竟然仍是那般。明明能夠感受到那眼見歸攏的氣團，可偏偏到了最後一步，立時消得無影無蹤。這殘酷的現實實讓他難以承受。
淡淡的淚光使得眼前變得模糊，通過窄小的土窗縫隙，遙望著天空上那輪銀盤，明亮的月光都瀰漫開來，卻不能點亮他的心間希望。
「不可能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再試一次！」
羅軒倔強的起身，拭淚重新開始新一次的嘗試，渾然忘記了睡在一牆之隔的娘親，竟然悄無聲息。
不知失敗了多少次，終於睏倦已極的羅軒沉沉睡去，東方漸白，土屋外輕輕挪步歸來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見羅軒睡的如此的深沉彷彿悄悄的鬆了口氣。
「還好，蒙兒一直睡著……」
輕輕的嘆息，在月光下滿是愁緒，緊鎖的眉，有著心酸和疲累。
晨光破曉，羅軒起床時見娘親沉睡著，嘴角竟隱有一絲笑意。
「是不是娘親昨晚看我勤於修鍊，很是開心？」
對於幾天前娘親和大伯的事，他心底一直強烈的抵觸，極少去想它。加之發生那次的事情后，大伯一直未在他面前出現，反而讓他產生了某種錯覺，彷彿那是一種夢幻，可能是自己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沒有叫醒娘，也沒有覺得飢餓，羅軒乾脆朝庭院跑去，因為那裡隱隱傳來了聲息。
如此之早，可庭院仍來了好多的孩子。他們歡笑著，雀躍著，交流著昨夜修鍊的體會，每個人的臉上都發著光亮，興奮的說著，這一幕反倒讓羅軒心情剎時跌到了谷底。
「小軒，這邊！」
是羅力高叫著，朝他揮著手臂。這小子總是愛騎在那土牆上，弄得像個土驢子似的。
「小軒，你怎麼樣？昨天回去，我練了一個多時辰，哎，你說怎麼地，還真的有氣在動耶，今天早上我又練了一遍，那感覺，耳清目明，真的好啊！小軒，你是不是也這樣啊？」
羅力興奮地騎在牆頭，前後聳動，還揮著手拍打身後，像極了騎馬狂奔。羅軒無力地望著庭院或大或小的孩子們，忽地生出一個念頭。
「小軒，小軒？你怎麼了，怎麼怪怪的？」
耳旁傳來羅力的聲音，羅軒啊地一聲道：「啊……是啊……對，我，我也是那種感受，和你差不多！」
羅力哈哈大笑，突然在土牆上一躍而下把羅軒撲倒在地下，喘著氣道：「那是當然，我們哥倆當然比他們都出色，我們兩個都好好練，用不了多久，看我把那個自高自大的羅洪當木頭人揍！」
羅力口中的羅洪，指的是族叔羅傲的親子。這小子比羅軒和羅力大上一歲，但因近水樓台，早下了兩年的工夫，所以身體較為強壯，據說早就練出了氣息。
這小子和族長之子羅義時常仗著這一點拉攏其它親近的人，成幫結隊欺負那些家境貧寒的族人子弟，在年青的孩子間是名副其實的小霸王。
躺在地下，看著騎在自己身上的羅力，羅軒心裡真是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曾經兩個人有同樣的豪言壯語，可自己難不成真的不能做到么？
羅力似察覺到什麼，紅潤的小臉眉頭微皺，道：「小軒，怎麼了？是不是……昨天羅洪那渾蛋又欺負你了？」
羅軒緩過神來，佯裝怪笑了一聲，全力將羅力扳倒，叫道：「那小子？他哪敢！是我昨天勤練了一整夜，今天精神頭差了點。」
「哈，你小子竟比我還肯下功夫！」
羅力被他蒙了過去，躺在地上一拳擂了過來，兩人再次張牙舞爪地扭打起來。
陽光照滿庭院的時候，這裡已經人滿為患。最為熱鬧的孩子堆，自然是以羅洪等人為首的小團伙。為首的羅洪得意的嘶叫著，怪笑著，不時比劃幾下拳腳，拿身邊的族人當陪練，隨著他們的移動，某些位置總會傳來失聲而叫的慘呼，有時還伴著低沉的啜泣。
羅軒與羅力此刻則是停止了打鬧。羅軒焦煩於心，沒了往日頑鬧的心情，使得羅力獨掌難鳴，兩人騎在牆頭，又位處偏僻，算是躲了一難。不過，看到別人受到欺負，兩人均是憤憤不平，但也只能低聲發發牢騷。
「這幾個渾蛋，又在欺負人了！」
「小軒，以後晚上我也多下工夫；奶奶的，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讓羅洪和羅義那兩個小子好看！」
「就你？算了吧，指著你恐怕不行，還是我勤學苦練個半年一載，到時再把這小子……」
「呸！我……我比你強多了」
……
有鑼聲及時響起，庭院上終靜了下來，羅傲高大的身形一露，孩子們立時圍攏了過去。悄然安寂下來的這片小小軒地，被一雙雙充滿著希翼的目光照耀得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