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月舞迷情
「玉師姐，樹上很好玩么，還是水院修行都待個在樹上？」
羅軒好奇的打量樹冠之上有如飛天仙女般的玉冰兒高叫道。
樹冠之上的玉冰兒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道：「我忽然覺得前兩天的師弟較為親近，至少冰兒會耳根子清靜些。」
羅軒苦著臉噎在那裡，神情看去極為的精彩。
心頭一轉，他忽地揚聲道：「玉師姐，此地陰氣極盛，似有妖靈出沒，乾脆，我們往裡探行，查看一番如何？」
玉冰兒縱身而落，打量羅軒數眼，心中充滿驚異。知道定是剛才的調息讓他感受到此地的妖靈氣息。尤可贊的是，他並不因有妖靈存在而心懼，反而有躍躍欲試之意。卻不知，這是輕敵之舉，還是真的想一試身手。
想到這，她淡淡應道：「既然師弟有此心意，做師姐的為了你的安危只好勉為其難了。」
羅軒撓頭苦笑。明明是玉冰兒一直小心防範妖靈，他才投其心意，怎麼轉過頭來，反而變成他的主意，好象還很勉強的樣子。
「女人心，海底針，莫名其妙！」
嘟嚷了一句，才舉步，玉冰兒秀眸一寒瞪了過來，羅軒激靈靈的打個寒顫，不敢看她沖前數步，往峰林間最茂密的地方探了過去。
林間，樹木高直參天，枝葉越發的繁茂，遮擋光亮。林間幽暗，只有一前一後的兩人腳步沙沙作響，還有不時掠過的風掃樹葉聲息。
羅軒一邊查看四周，一邊打破沉默，道：「師姐，小弟此行，最大的收穫就是發現遊歷的好處多多，其中一項就是能夠認清自己，更對外界的一切都茫然無知，所以一切都要小心謹慎，一個疏忽可能會帶來生命危險，才有此時此刻感受到自己存在著的奇妙感受。」
玉冰兒在他身後身形一頓，目光里異彩漣漣。羅軒此言，可以說說到她的心裡，因為此刻，她正有此感。
忽地想起一事，玉冰兒道：「青松師伯曾對冰兒說過，師弟靈法相融，與土院的精妙道法有所不同，故有越階戰勝那修羅門的丘殺之舉，更曾言及，師弟如能達至陰陽融合，修為更會事半功倍。」
羅軒一怔，回頭望了過來，與玉冰兒的目光相接，心頭猛地一跳，才道：「青松師伯太偏心了，這麼重要的話，為何沒有告訴我？」
玉冰兒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道：「還敢怪責師伯！告訴你這些有什麼用？從來沒個正形！」
羅軒被她目光一掃，意味則全然變樣，竟有神魂顛倒之感，渾身酥酥的沒了力氣。心中一凜，急忙收攝心神，再不敢看她。
這時，卻聽玉冰兒忽地問道：「師弟那日與那丘殺一戰，後來施展的反敗為勝的道法端正詳和，恢宏正氣，卻不知是何種精深的法技？」
羅軒一怔，回過頭苦笑道：「冰兒師姐見笑了！那法技為我晉階淬體修為時新悟所得，來歷頗為的奇特，實是不知從何說起！不過，師姐欲要了解詳情，小弟必是言無不盡。」
玉冰兒不語，忽地一笑，竟是開心歡喜的樣子，隔了片刻才道：「等有閑吧，你再講與我聽！」
話畢，卻是先行數步，朝著峰間的一片高直樹林中行去，把羅軒拋在身後。
羅軒怔了怔，望著那纖美的身影一絲興奮直衝靈識，急忙緊緊的跟隨過去。
林子深處，彷彿飄起了輕紗一般的薄霧，這裡妖靈氣息更濃了，陰氣升騰。兩人都是小心戒備，比起玉冰兒的舉止從容，羅軒便顯得有些拘謹。
前方飄蕩在林間的霧中，忽地傳來一個柔和而帶些凄婉的女聲婉轉低吟歌唱，兩人都有些緊張，更是首次得遇這種情形，相望一眼，更加小心。薄霧輕飄，漸漸把他們兩人的身影，包了進去。
霧氣，婉轉飄蕩。兩人行不數步，妖靈氣息忽的涌動，竟見林中黑暗深處的一片空敞之地，，一個纖細身姿，人身蛇體的妖靈雙臂輕舞，正在對月歌唱，形象詭異到了極點。
那歌聲凄婉而纏綿，充滿著濃濃的情意和思念，彷彿直入心底，在心靈的最深處輕輕徘徊，流連不已。
羅軒靈識一陣恍惚，不由地望向身旁的玉冰兒，恰恰迎上她的目光，眸色流轉，柔媚含情，不由地痴了。
歌聲漸止，那妖靈旁若無人的盤匝而動，對月而舞。羅軒玉冰兒兩人渾然忘記了來的目的，直到那妖靈舞罷而止，向著他們，淡淡望來。
警醒，玉冰兒屏住了呼吸，緩步而迎蓄勢待發。
羅軒緩上一線清醒過來，急忙來到玉冰兒的身側。迎面而立，月光下看得真切，心中不免狂跳！
那是個均勻粗細的蛇身柔媚女子，長而直的秀髮披在肩膀，如水一般的柔和；婉約的眉，纖巧的鼻，眼波如水。深黯之中，那份媚麗之色，格外衝擊視覺感官，這般詭異景色，明知不對，竟仍讓他有些神不守舍。
蛇身盤旋，繞匝而立，那人面蛇妖就這麼怯生生地站在那兒，站在月光之中，凝望著他們。
「好一對才子佳人！兩位，你們可是來殺我的么？」
蛇妖白耦般的手臂輕撫髮絲，秀麗面容似是幽幽一嘆，微微皺眉，彷彿有種哀傷，刻在了她淡淡眉間。
「妖孽，我二人正是尋你而來，以歷修行！」
玉冰兒玉容似平空多了幾分怒氣，潔白手掌忽的變幻出數個法訣，充沛的水靈之氣瀰漫林間，她的身周彷彿有什麼東西，悄悄悸動，風過樹林時，寒意忽盛。
「冰凰水波斬！」
一聲嬌叱，幽林所在，憑空所現的一具體形龐大的冰凰，發出怒嘯，朝著蛇妖閃電般的撲了過去。
霧動，在凌空的水波間變得洶湧起來，蛇妖的身軀奇異的盤旋，忽地如落葉一般，彷彿受到水波的侵襲向後飄去，躲開了冰凰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只是，蛇妖浮在半空之中，雙臂飛舞，霍然張開，林中妖氣大盛，妖聲尖叫狂嘯，她身後黑暗之中，無數只猙獰巨目，同時睜開。
凝神處，只聽著無數狂嘯，黑壓壓一片凶影，從黑暗中的猙獰巨目中飛躍而出，越過那女子白色身影，「咻咻咻」張牙舞爪沖向沖掠而來的冰凰。
轟！
冰凰與那凶影相撞，仰天發出怒嘯，憑空的旋舞中，無數水波斬影向四周撒下光影，立時將無數的凶影衝擊的七零八落。
人面蛇妖似是吃了一驚，俏麗的面容白了幾分，盤匝著遊走，卻不肯退縮，吟誦處，如水秀眸動人心魄，更多了幾分媚色！
羅軒此刻心神動蕩，神志幾乎為之所奪，只是痴痴的觀望著蛇妖秀面，目光獃滯！
一旁，玉冰兒秀眸含煞卻是真的又恨又怒！
便在這時，就聽羅軒緊盯著蛇妖容顏不放，輕輕的，痴痴的，喚了一句：「冰兒師姐……！」
林間空地，陡然靜了下來，冰凰影像狂嘯著在靈氣的碎散間不甘的消散，那蛇妖吟誦亦止，出奇的沒有乘隙出手，在原地盤匝而立朝著兩人所在靜靜的觀望。
羅軒猛然而醒！
在玉冰兒眼裡，這裡密林深谷，但在剛剛的羅軒眼中，這裡卻是師門之中水院冰峰的所在。
彷彿重歷當初玉冰兒兩人墜入冰河時的險境，刺骨冰冷的冰河，磨礫血肉的艱難爬行，一直到最後的，兩人相擁而卧的生死時刻，莫不在眼前重現。
「如果……我還能活著……一定……追求你，拿你做媳婦去！」
絕望時刻，當他看到玉冰兒的絕世嬌美容顏，生命最後的低語仍然響徹在耳邊！
往昔深深烙印在心底的情景在此刻重現，當他警醒這些全是他不為人知的私密時，總算及時醒悟過來，靈識清明的一刻，卻見密林空地悄寂無聲，那人首蛇體的妖靈與玉冰兒均是緊盯著他，俱是絕代妖嬈的秀顏在深幽的黑暗中形成一幅唯美的畫面。
「咳……咳！」
羅軒輕咳掩飾著心頭的慌亂，一旁玉冰兒默然不語的凝望讓他渾身不自在起來。
總算玉冰兒扭過頭去，望向那蛇妖，月華冷冷，透過樹葉，灑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低頭，長而細的睫毛彷彿遮蓋著自己那柔弱的心思，說道：「師弟墜入的迷幻是否你所為？」
蛇妖盈盈一笑，手臂輕擾髮絲，又彷彿傾聽著這深夜樹林中的隱隱幽聲，輕輕道：「心迷常亂，這位小哥不過是重歷心底珍藏的情感之事；迷情，是我蛇靈一族的天賦本領，卻非是奴家故意為之。」
她抬眼，望來，看著的非是羅軒，竟是那玉容肅穆的玉冰兒，然後又淺淺笑道：「痴情相思苦，奴家其實倒是羨慕妹妹呢！」
玉冰兒嬌美容顏浮現兩朵暈紅，好在她背向羅軒，不免輕吁了口氣。林間有風，輕輕吹過，拂起她的衣角，那僅余的殺意也隨風而去。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玉冰兒就那麼站著，不肯回頭，那蛇妖卻是甜甜的笑著呆在原地，只有羅軒一頭霧水的左看看右看看，完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終於，玉冰兒返身與羅軒並肩站在一起，輕聲道：「我們還是走吧！」
羅軒撓頭，疑惑的望了望那蛇妖，沉默半晌點頭嗯了一聲。玉冰兒與他漫步林間，忽地揚聲道：「姐姐道法精深，玉冰兒謝謝姐姐手下容情，卻不知該怎麼稱呼？」
蛇妖笑語隨風傳來，道：「妹妹太自謙了；奴家青荷，望再與妹妹有緣相見！」
眼見將要出林，羅軒憋了許久終於問道：「玉師姐，我們倆個……是不是打不過那蛇妖？」
玉冰兒站住，凝神看了他半晌，才再舉步，淡淡道：「那蛇妖有天賦法技——迷情，我們倆……不是對手！」
「迷情？哦，可惜，頭一次撞見妖靈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羅軒嘟嚷一句，臉上寫滿失望。
玉冰兒有些失神，她輕輕抬手，把落在鬢邊的一絲亂髮小心收拾，蔥玉一般的手指，劃過黑色的發間，忽道：「冰兒忽然想聽聽師弟的際遇，你……願講給我聽么？」
羅軒一呆，正要答應，玉冰兒卻似心情煩亂的搖了搖頭，道：「算了，還是待有閑的時候再講吧！」
言罷，率先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