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玄堂壁后
風暴在時光的流竄下消逝,當靈氣的波動漸復平靜,仍然有細碎的冰芒輕輕旋舞,形成奇妙的一副圖畫。
雪公子睜開雙眸恰見羅軒含笑而望。
相視,一笑,萬千話語在意會中傾訴,空靈剔透的靈心感受到彼此間逐漸建立起來的濃厚情義。
倚在門側的玉冰兒彷彿從未動過,只是靜靜的瞧,這兩個人都是她現在心中重要的親人,修真路途上的夥伴,彼此相依,生死難離。
晶瑩有淚,無助時總有你給我依靠的肩膀,當前方路途茫茫,你會如一盞明燈,把我的前路照亮!
笑了,任憑淚花綻放!在靈氣催破的冰壁之上,漫空飛舞的冰芒碎雪中,玉冰兒雙眸輕盈涌動一絲媚光。
清越的朗笑響徹獄牢,雪公子與羅軒把臂相擁開懷而笑,沒有隻言片語。玉冰兒輕笑著加入兩人,歡欣,填滿三人的面容,在相視的眸光中徘徊,譜寫摯真的心曲。
玄冰獄牢,至深處。
近五十丈廣闊的冰室廳堂與羅軒以心察看的布置截然不同,這裡已經是玄冰獄牢的最里端,無法再深進一步。
勸玉冰兒和雪公子兩人來此頗費唇舌,因兩人自幼生長在水院,對水靈之魂的存在根本不相信不說,單是這玄冰獄牢,玉冰兒可以說來過無數遍,甚至可以說走過每個角落,從來沒有發現過這裡有洞穴狀的空間。
百般尋覓無果,羅軒在玉老的提示下盤坐,閉眸靜心,以期與那水靈之魂再一次建立起微妙的聯繫。
寂寂空明處,道心靈透也難以重歷當初的奇妙玄境,不過,羅軒不知為何竟隱隱覺得這廳堂的東側冰壁後面另有玄機。
敲打冰壁,實心的的撲撲聲響粉碎了他的幻想,甚至有了一絲疑慮。連他也置疑自己是否有了幻覺的時候,玉老的聲音適時在羅軒的心頭響起道:「老夫敢打保票這冰壁後面就是傻小子要找的洞穴,不過,要打開這條通道需時費力,怎麼做自己思量吧!」
一直觀望羅軒舉動的雪公子這時道:「羅老弟是不是認定這冰壁后別有空間呢,但據為兄所知,這玄冰獄牢建成時便是這般模樣。」
玉冰兒似有些無奈,一旁道:「這裡是獄牢的玄堂,是極佳的修行之地,冰兒隨師父常來,應該說探看過每個角落,實沒有你談及的洞穴,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了。」
羅軒撓頭,乾笑道:「小弟可以肯定那洞穴就在這冰壁的後面,但要打開冰壁,以我三人之力怕也是力有未逮,還是從長再議吧!」
往回而走,一路上,雪公子不停詢問羅軒獄牢之外發生的變故,長吁短嘆之際,他肅然道:「仙門大劫,想不到倖存的竟是這裡關押著的水院罪人,為兄有一提議,就是將這些人釋放出來,畢竟他們也是仙門血脈,如果能夠活著出去,至少可將仙門道法傳承下去。」
玉冰兒思吟片刻道:「雪師兄之議冰兒沒有意見,這些人的罪行冰兒雖有聽聞,但多是傷及水院的榮譽,或是於我仙門不利,現在仙門不復存在,總不能任他們自生自滅,還他們自由,也好。」
羅軒呼了口氣道:「丫丫的,這些人被關了不知多少時日,想來個個都暴戾之極,其中恐怕修行遠超我三人的大有人在,我們不要禍殃池魚,如何做法還是有個穩妥的法子才好。「
雪公子長吁口氣,道:「我們意見既然達成一致,乾脆這件苦差事由為兄來做,還他們自由的條件之一便是打開那廳堂的冰壁通道吧!」
羅軒想不到雪公子如此為他著想,滿懷感激的點了點頭,倒是玉冰兒白了羅軒一眼,顯然對雪公子的提議並不感興緻,亦覺得羅軒的想法空費勞力,不切實際。
雪公子淡然一笑道:「你們兩人覓地休息,待此事有了眉目,為兄再來招呼你們,聽我消息吧!」
言罷,羽扇一揮轉身去了。
空蕩的冰室因雪公子的離開變得微妙起來,羅軒撓頭正想找些什麼話題,玉冰兒嫣然一笑,輕啟朱唇道:「那日,你驅使的法技極為怪異,竟能吸噬血厲之氣,這般道法,你都是如何習得?」
提起這個,羅軒來了興緻,抬手露出右掌指上的碧色玉戒,道:「這個,還是在擎天塔時,與那天涯風雨樓的什麼大師兄交手時所得,昨天小弟緣本還有其它妙法為雪師兄解困,豈料,這玉戒自行施為,反生變故。」
玉冰兒哦了一聲道:「自行施展,豈不是你自己根本無法控制么?那後來……?」
羅軒苦笑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小弟嘗試一下以靈力注入玉戒,誰知那時竟有所悟,自行參透了『碧落賦』第一層的法技,吸噬,至於以後又會參悟到什麼,卻是不好說了。」
玉冰兒笑道:「你這人哪,每每做事出人意表,奇技法門層出不窮,像那日,冰兒怎麼也想像不到你是怎麼帶著我逃回獄牢的,又像這次,又不知你何以認定這獄牢深處會另有玄機。」
羅軒洒然一笑,才要揚腔作勢,玉冰兒卻是抿嘴樂道:「是不是又是百世經驗輪迴所得,說到這冰兒倒想起來,我們講到哪一世了,這刻正好有閑,接著進行吧!」
羅軒啞然,受鱉的表情極為精彩,在玉冰兒似笑非笑的注視,苦笑道:「男人么,有時難免吹吹牛皮,這個……冰兒就不要計較了!」
玉冰兒忍著笑,嗔道:「那怎行?」
羅軒苦著臉盯著她,只是忍了片刻,兩人同時撲哧而笑,樂而開懷。
一連七天,羅軒與玉冰兒或是訴說情話,或是修行,其樂融融。他甚至覺得這種生活雖然枯燥又受到限制,但如能長久,倒也蠻開心,幸福滿滿。
靜而忘憂修行,當羅軒成功維持內在天地的平衡之際,無意間再度晉入奇妙的玄靈境地,偌大的玄冰獄牢猶如一副完整的圖畫,立時呈現在心靈的深處。
一幕幕的觀想,他的心神來到那最裡層的玄堂所在。彷彿目睹般看見數道身影正在破壁施為,那厚厚的冰壁僅余薄薄一層,里端,那當日所見的水靈之魂變幻無方,卻似受了驚嚇般,不時縮藏在各個角落。
好奇心動,羅軒嘗試著去撫慰那水靈之魂時,一股清靈悠遠的觸動使得靈心一震,玄境破碎。
冰室,沒有玉冰兒的蹤影,羅軒起身朝玄堂的所在漫步而行。
玉老的聲音在心頭響起,多了以往少有的莊重,問道:「娃,天地玄靈,擇主時最重機緣,你不怕你的小情人和那個雪公子先你而行,搶了那個水靈之魂么?」
羅軒一笑,道:「玉老多慮了!如你所言,這天地玄靈最重機緣,如果真是為它人所得,那也是該當非我所屬,有所擔心?緣莫強求,隨緣而動,隨遇而安,這些,可都是你老人家教我的!」
玉老一嘆道:「孺子可教,老夫的擔心倒是多餘了!小娃的心性之佳實是少有,那雪公子當日被神劍血厲之氣傷之,便因心生妄念,所謂當局者迷,真的能悟得這一道理的修真者,實是少之又少啊!」
羅軒洒然一笑,步入玄堂。
玄堂本有破冰的巨響,伴有靈氣驅使的爆裂聲息,隨著他的進入,聲息立止。
入目處,玄堂冰屑迷濛如雪花般紛舞,七八個年紀頗大,身著陳舊水院弟子素白服飾的長者,均停止驅使法技,一束束陰冷的目光朝著羅軒望了過來。
朗笑傳來,雪公子在廳堂一角悠然走了過來,道:「冰壁之堅,果然不負玄冰的美稱,為破此冰壁,這幾位水院的前輩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冷哼傳來,眾人中一個身材略顯高大的男子冷然喝道:「不用前輩前輩的叫的好聽,你我各取所需,並無恩怨糾纏,此間事了,各走各路。」
一個身著水院衣裙的老婦探前一步,一振手中杖拐,竟激起無數的破碎冰屑騰空而起,然後緩緩而落。
她打量羅軒一會兒,陰側側的問道:「那個小娃講,我仙門遇劫,五院不復存在了,是真是假?」
在場任何一人羅軒都辨不出修為是何等境界,只感受到無形的威壓襲身,有透不過氣來的感受。
他恭敬的施了一禮,道:「雪師兄所言無虛,仙門前些時日得血厲神劍異寶,遭東華鎮數家宗門奇襲,突遭大劫,我五院弟子倖存者少之又少,修為精深的多半都命殞於護宗大戰,新晉弟子則陷入對方設下的重重陷井,少有人還。」
玄堂內變得沉默起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感嘆道:「居然是東華鎮,還真有不少故人啊!想不到我們這些老傢伙在獄牢中便成無主的孤魂,水院啊,不知你可還是當初的模樣?」
一位略顯年輕的中年男子沉聲道:「我們大家出去看一眼不就什麼都知道了么,何必在這裡讓小輩看笑話!」
複雜目光交織,數聲嘆息,別樣心境,這些人都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