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r30你很缺錢嗎？
菜館裏客人不多，除了徐再之外還有一個小姑娘在收銀台算賬，整個菜館裏冷冷清清的，用飯的客人隻有三桌，光徐再一個服務員也足夠應付了。
但上菜後她就沒見過徐再了。
吃到一半，林羨借口上廁所，繞到後廚左顧右盼，最後在角落的水槽前發現正在洗碗的徐再。
徐再洗得很認真，以至於根本沒發現林羨已經站在門口有一會兒了。
後廚正題還算幹淨，但也談不上有多整潔，地上堆了一圈掛滿油漬的盤子，看樣子這些應該都是徐再的活兒。
十八歲的高考生，換做是平常人家可不都是寵著哄著護著，一切以高考為天，林羨還記得自己高考那年，父母就差把她供起來了，吃得要好睡得要飽，馮美媛為了能讓她沒有後顧之憂，任何麻煩事都替她想在前頭。
所以她曾一度覺得，所有的高考生都應該是這樣的。
但也有像徐再這樣的，在少不更事的年紀卻已經承擔起家裏大部分的責任，光是這麽短的時間，她就已經見過他做保潔、賣麵包、送外賣、菜館端茶送水洗碗，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哪個不是在家被當成寶寶？就拿裴清清來說，長這麽大，說不定沒洗過家裏一隻碗。
“你這要洗到什麽時候啊？”
林羨冷不丁地開口，嚇了徐再一跳，他回過頭，視線對上她的。
“你找我有事？”他反問。
“我沒在前麵看到你，就想著來後麵轉轉。”
“這裏髒，你還是去前麵待著吧。”
徐再說完，又低頭認認真真地刷盤子，好像懶得跟林羨廢話似的。
“你在這裏兼職？他們還招未成年？”
“我幾個月前已經滿十八歲了，成年了。”
“哦。”
林羨沉默下來，又斷了話題，但她仍幹巴巴地站在那裏沒走，就那麽直直地看著他洗碗。
冬天的水冷，他的雙手幾乎已經被水凍紅了，但還是沒偷懶的意思，把每一個盤子上殘留的汙漬都刷得幹幹淨淨。
“你很缺錢嗎？”林羨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站的這個位置屬於風口，冷風穿堂而過，正對著她。
“缺。”他倒是直言不諱，沒有半點扭捏地就說出自己缺錢的事實。
她忽然想起之前裴清清說的，徐再他們家條件不好，她媽開那個麵包店掙不了幾個錢，徐再上大學的學費還得他自己努力打工來湊。
照如今趙美玲那天和徐孟遠那麽一鬧，恐怕徐孟遠根本不會再管徐再的死活，興許連上大學的錢都不會出了。
她正想得出神，徐再忽然關掉了水龍頭抬頭看向她。
少年的目光清澈而冷冽，看著她，淡淡地說：“你別站在那兒，都是風，冷。”
林羨的內心一瞬間湧現出各種複雜的情緒，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目光無法輕易從他身上移開，她深吸了口氣，回過神。
“你們家的麵包店還營業嗎？我媽回來了，她不是最喜歡你們家麵包嗎？我想著得給她準備明天早飯不是？”
徐再想了想，說：“梁叔叔明天應該會做一批，到時候我給你送過去。”
“不用不用，多麻煩啊，你幫我留兩包，明天我自取。”
“行。”
徐再沒再說話，林羨擔心自己在這裏打擾他工作，靜悄悄地離開了。
等回去的時候，馮美媛已經把剩下的菜都裝進了打包盒裏。
“你幹什麽去了？上個衛生間上這麽久？”
林羨有些含糊其辭：“碰到認識的人了，聊了兩句。”
馮美媛立刻想起方才那少年，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嘴裏卻還是念叨：“你看看人家，才十八歲就知道出來掙錢替家裏分擔，再看看你自己。”
林羨知道馮美媛這一叨叨就沒完的毛病，立刻起身去收銀台結賬，沒想到馮美媛還跟在身後說個沒完。
“明天中午你跟我去你沈阿姨家吃飯，沈阿姨一直念叨著想見你呢。”
“媽，您跟沈阿姨不會又想亂點鴛鴦譜了吧？”
沈阿姨家有個少爺，叫沈岩，比林羨大一歲，今年剛大學畢業，據說因為成績優異直接保研了，當時沈阿姨和沈叔叔別提有多高興，立刻大辦十幾桌慶祝，說起來是因為兒子順利保研高興，實則是浮誇式炫耀兒子出色。
林羨見識過他家的鋪張，要多誇張有多誇張。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人家沈岩多優秀的人，哪裏配不上你了？長得也挺帥，我看不是挺登對嗎？要是你倆能成，我和你沈阿姨不就親上加親了？”
馮美媛一不小心果然說漏了嘴，林羨就知道她沒安好心，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媽，你死了這條心吧，我現在大學還沒畢業，你別給我搗鼓這些有的沒的。”
林羨生怕馮美媛給她安排什麽沒用的飯局，及時遏止了馮美媛不切實際的幻想。
離開時餘光瞥見後廚門口，徐再不知何時站在那裏，定定地望著她。
她收回視線，跟著馮美媛一道離開了小菜館，但總覺得身後有一道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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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菜館裏已經沒什麽客人了。
老板給徐再結完一天的賬，又把店裏剩下的盒飯給他帶上，徐再這孩子當初還是江海介紹來的，他可比江海能吃苦的多，而且做事細致，每個盤子都刷得幹幹淨淨，這方麵江海完全比不過他。
“打算幹到什麽時候？等開學了，要是雙休日想來也行，不過我還是建議你以學習為重，你現在的年紀不是賺錢的年紀。”
徐再收好錢，笑笑：“等寒假結束我就不幹了，不過暑假的時候您這兒還缺人的話我還能來當個暑假工。”
老板眯著眼吐出一口煙圈，被這小子逗樂了：“你連暑假的事都想好了？罷了，你這孩子我喜歡，到時候肯定給你留個位置。”
徐再穿上羽絨服，裹緊領口後向老板道別，一溜煙沒入了冬夜的黑暗裏。
誰知剛跑到路口時，不知從哪兒忽然冒出幾個小混混，嬉笑著攔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