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利益人心

  此時正是農閑，村長這麽一叫，幾乎是全林家村的人都來了。


  林暖暖先是說了養鴨子的事情。然而，饒是她說的天花亂墜，台下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為所動。


  看到村民一言不發的樣子，林暖暖對村長生出幾分感激來。如果不是他提醒，自己斷是想不到，村民的沉默會與今年可能大旱有關。


  於是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我知曉大家為何不願意。但是如果我說，我可以教大家，對抗旱澇災害的辦法呢？”


  她這話一出口，村民們一片嘩然。


  眾人憂慮的確實是今年災害的事情。隻是，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方法呢？


  種田的，就是看老天爺，老天爺不讓你吃飯，你難道能強行吃不成？


  村口大柳樹前，微風習習。


  林暖暖正在逐字逐句地給村民解釋，何為農田水利，為何挖溝渠。


  然而即便聰明如喬鬆柏，聽到這些水利工程問題，也是迷迷糊糊，一個頭有兩個頭大。更不用提，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村民了。


  “大閨女，你就跟我們說，要怎麽做就是了！”


  村民們實在聽不懂，他們也不想聽懂，有方法，教他們，他們照做就是了。


  然而，把執行方法說完之後，村民們一片嘩然。原本還興致衝衝，極為熱情的人群，一下子就啞火了。


  “這挖溝渠，是要占我們的地啊！”


  “這我不同意，我們家才多大的地方啊？”


  “對啊，我們家攏共才幾畝田。而且，誰知道挖的時候，會不會被人占了。”


  因為溝渠要從田中穿過，所以不少人家的田，是要被占取一部分的。


  聽到這裏，村民們幾乎都反對了起來。


  隻有少數幾戶人家，在猶豫不決。


  這幾戶人家，在走投無路，要餓死的時候，林暖暖出手幫助過他們。


  現如今，林暖暖想要做的，是一件大好事。雖然自家會略有損失，但念在昔日的恩情上，他們不會反對。


  而其他村民，雖然受了林暖暖的野豬肉。但救窮與救急，終究有所不同。口頭上的事情，他們還能應諾，真的要舍那一畝三分田，定是不能的。


  林暖暖看著眼前的情況，完全糊塗了。


  她以為，大家剛剛興致那麽高，必定會接受的。


  修水渠不過略微占了一點地方，那點損失，比起修成後所得，幾乎是不值一提的。


  這也要反對？而且還這麽多人反對？


  “你們真的覺得，這是大損失嗎？”林暖暖歎氣，她說不出來的失望。


  好事，好像也沒那麽好做。窮果然不止是物質上，還有精神上的。


  林四喜受過林暖暖的恩惠，他素來心直口快，嘴上沒把門。這聽到林暖暖一問，就徑直脫口而出了。


  “這哪裏是損失啊！田地裏一點東西都收不上來。那才叫損失呢。有些人，就是想要占便宜，一點虧都吃不得。”


  不少村民被他說中了心思，不由得惱羞成怒起來。


  而有些村民，念著林暖暖的好，加入了林四喜的陣營。


  雙方互相對罵，場麵一時亂作一團。


  看著眼前的情況，林暖暖心頭亂亂的。她揪了揪喬鬆柏的衣角，求助似的詢問到：“我做錯了嗎？”


  看到滿臉委屈的娘子，喬鬆柏心頭一緊。這樣的林暖暖，真的想讓人把她藏到心裏，再也不受任何風吹雨打。


  可是他太弱了。


  他搖了搖頭，錯的不是林暖暖，是人心。有時候，善待他人者，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以惡待之，這些人反而會想通。


  喬鬆柏看向熱鬧的人群，神色晦暗不明。


  “諸位，方法，我娘子已經說了。現在要大家決定，有些早了。不如諸位回去想想，明天中午，願意參與修渠的，到這裏報名。”


  說到這裏，喬鬆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所有人之後，又緩緩地補充了一句。


  “我有一句話要提醒大家。有些人表麵上說不同意，但是又偷偷參與修渠。你們能看出來嗎？”


  喬鬆柏用的，正是離間之術。


  林暖暖人太直，心太善。誤以為對別人有好處，別人就會答應。實則不然。


  修渠的好處，大家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們舍不得自己那點利益。


  而喬鬆柏略微一引導，村民們就會互相懷疑。而這些人，比起自己吃虧，更見不得別人占便宜。


  他們就會心想，如果別人占得修渠的好處，自己應當如何？


  說完這些，喬鬆柏拉著林暖暖回家去了。他相信，明天，反對修渠的人，恐怕才是少數了。


  ……


  回到家，剛吃上晚飯的林暖暖就聽到有人走進院子。


  她往外一瞧，心下有些疑惑了。


  來人正是林大柱、張荷花兩口子。


  這時候，他們來找自己幹嘛？

  原來這張荷花，今天下午聽到林暖暖說的養鴨子，當時就想要站出來參與的。可礙著村裏人都沒吱聲，她不好強出頭。


  所以這才偷摸著尋個功夫，來找林暖暖。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張荷花清楚得很，林老三家的女兒，不是一般人。


  在繁城的時候，她就看到，那個賣麵的趙四，竟然掏出大幾百文給了林暖暖，還求著做她的徒弟。


  後來住進趙四家後，看到那麽大的院子，張荷花更是確定，林暖暖是個極有本事的人。


  這趙四是個有錢的廚子，林暖暖又想養鴨子，還一下子養這麽多。這其中一定有貓膩。指不定就是這兩人商量著大撈一筆呢。


  這麽想著，張荷花完全坐不住了。


  這大好的發財機會，她可不能錯過了。要是抓住了，她就能給兒子攢下一筆不錯的家財，將來也好娶媳婦。


  於是她趕緊拉著林大柱，來到林暖暖家商量這件事情。


  林大柱雖然不覺得林暖暖會有什麽本事，但是廚子跟鴨子，確實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發大財未必，不愁賣定是真的。


  所以他自然也是極為同意的。


  隻是，林大柱跟張荷花，因為想讓林素節念書，家裏已經沒多少積蓄了。


  可養鴨子，先不說飼料花費，就光買鴨苗，也需得不少銀子的。


  所以，他們才厚著臉皮，趁著黑夜，找上門來。看看有沒有可能，不出錢，也能發這養鴨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