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煎蛋
「那你真的願意幫助我們嗎?」鈴問,不知為何,她突然對這個老人多了份好感。或者說,親近感?
「抱歉,」沙羅突然語氣低了下去,她深深的嘆了口氣,「我還是不能幫助你們。我已經,決定不再去做任何事情了,現在只想待在這片樹林里過完餘生,不過你們放心,你們的事情是不會流出到外界的,而且也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的來這裡。」
鈴心頭一震,她聽的出來,沙羅的話中透著的一股落寞,像是放棄了一切的人落魄的站在風中,緊裹著破舊的大衣對灰暗的天空放出哀傷感嘆。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若是說眼是心靈的窗戶,通過眼神就可以看出對方的內心的話,那聲音其實也是一樣的,只是一般的人沒有去看透或傾聽而已。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覺得這種時候必須要說些什麼,可她突然發現組織不出什麼語言,嘴角抽搐了兩下,只好再次閉上。
「氣氛是不是變得低沉了一點?」小凡蚊子哼一樣的聲音嘟囔到。
「這樣啊,」沉默片刻,鈴嘆了口氣,「對不起,有點太麻煩你了。」
「為什麼要道歉呢?其實你們來了也不是什麼壞事情,我這個老太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看望了,說是孤獨也確實有點,雖然我這個年齡也不會在口頭上說孤單二字,只能埋在心裡,」沙羅瞥了蔡斯一眼,好像是在傳達著什麼。
蔡斯歪了歪嘴,像是在說,「看,我就說嘛。」
「吶,我說你們,穿過空間迴廊可是很損失你們的魔力啊,畢竟魔力薄弱的人根本撐不住,即使是撐得住的人走了一趟之後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沙羅看著鈴,「有雄心壯志是好事情,但是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要不要在這裡休息一下,老太婆的寒舍窮酸,拿不出什麼,不介意的話,我就親自下廚獻獻醜了。」
鈴摸了摸肚子,沙羅這麼一說,她確實覺得自己的胃開始發出抗議的叫聲了。
「不,不,您太客氣了。」小凡練練擺手,她算是幾人中心底最細膩的,在禮儀方面自然考慮的更多。
「沒關係,我其實也不太會什麼,只是會個簡單的煎蛋而已。」沙羅說。
她轉身走向身後的牆壁,步履輕盈,完全沒有老年人的蹣跚感,像是踏著輕風一樣,她一隻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在牆上一推,牆壁上頓時多了一個大洞,洞口四四方方,正夠一人通過,鈴揉了揉眼睛,這種既視感與熟悉感,那竟然是扇門,她本以為這件木屋就只有這一間屋子,吃住全在這裡,她分明看到了靠在最裡面的牆角處有一張床。這棟屋子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全都是木頭搭制,而且還沒有過多的裝潢,扭曲的年輪紋樣依然掛在每根木柱的表面,再加上每根木柱緊密排列在一起而出現的陰影,那扇門的輪廓幾乎完全看不見,而現在沙羅打開了門,走了進去,裡屋比外面的屋子小上幾分,同樣是木質的類似人間界灶台一樣的東西貼著牆壁圍了一圈,各種各樣的廚具掛在牆面上,這是一間廚房,而且裡面的廚具也是木質的,木鍋,木鏟,木勺……難道有這些東西做飯就不怕鬧火災嗎?
沙羅站在廚房的正中央,竟然有股站在千軍萬馬前準備下令施號的大將的感覺,她伸出手,手指靈活的在空中撥動著,像是那裡真的有一架看不見的鋼琴,琴鍵在她堪稱優雅的動作下一起一伏,整個空間似乎都發生變化了,彷彿成為了一個舞台,所有的一切都只為輔助沙羅的表演。
鈴突然心臟一緊,那是被過去的記憶做揪住的窒息感,她開始呼吸急促,眼前逐漸模糊,印象中曾經也有這樣一張背影,雖然衰老卻依舊挺拔,像是永遠都不會在自己的眼前倒下的可靠,背影的主人也是這樣,每次下廚前,總是會在屋子的中央靜立片刻,猶如在傾聽每一個角落的聲音,又像是在做什麼禱告,更多的像是在懷念什麼,然後他開始一番埋頭苦幹,全然沒有眼前這個老女人的動作優雅賞目,而且做出來的東西也不敢恭維,但是,但是那其中卻總有那麼一絲味道是特殊的,是鈴忘不了的,即使是現在想起來,還會感到針扎心臟一樣的難受。
「爺爺……」鈴輕聲呢喃出那個埋葬在記憶中很久很久的稱呼,那個明明看起來永遠不會消失卻在你不經意間就悄然的逝去。
她使勁搖了搖頭,強迫的忘掉這股突然襲來的悲傷。
木質灶台下部的一扇木門突然彈開,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著,幾顆赤紅色的石頭從中飛出,似是有著自己的生命,它們飛舞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后落在灶台的上方,沙羅伸手一彈,明明只是空無的動作,卻又彷彿在做出什麼暗示,而那些紅寶石般的石頭如同是士兵領悟了將軍的指令般,頓時閃爍出鮮紅的耀眼光輝,緊接著出現的是一團火焰,依附在石頭的表面,靜靜的燃燒。
「這是火耀晶,蘊含著火屬性魔力的礦石,這些只是含雜質的下等貨色,但是用來生火足夠了,月夜界的人雖然體內都無法轉化出火屬性的魔力,畢竟火是屬於白晝界才有的晝之魔力的一種,與夜之魔力是相反的存在,但是在這片大陸上還是有著許多東西含有這種屬性的能量的,只要向其中傳輸自己最基礎的魔力,就能引動其中的力量,差不多就是激活的意思,」沙羅看到屋外幾人驚訝的目光,講解般的說著,「其實魔力最基礎時,也就是處在無屬性轉換的階段時,還是擁有轉換任何屬性的性質與可能的,只是月夜界的人的魔力似乎天生就對火焰或是大地,雷電這種劇烈的魔力有著近乎於零的轉化可能,這是千百年來繼承下來的特殊魔力性質,我們也無法輕易去改變,所以就選擇了順其自然,但即使如此還是無法阻礙那些高層的人們對更多種類魔法的渴望。」
鈴突然間就領悟出沙羅剛才隨手彈出的是什麼了,那是魔力,甚至沒有凝聚出魔力最基礎的形態,僅僅是一股紊亂的能量,或是說還只是波的形式,所以常人看不清楚,只是鈴能夠模糊的辨別,自從那個晚上,萊爾與達烏斯之間的鏖戰的那個晚上,鈴莫名其妙的呼喚出了自己的火焰力量,就是那個時候,她的視力似乎變得奇妙了,有些無法看到的東西偶爾會以奇怪的形式在她的眼前出現,然後白駒過隙一閃即逝。
但是,沙羅竟然可以控制著這種無形無質的狀態的魔力並使其擁有固定的傳輸軌道,這操控魔力的能力也過於出乎人意料了。
鈴撓了撓頭,自己的感知出錯了嗎?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吧,她在這個瞬間突然就深深的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