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潛入
漫長的走道狹隘又漆黑,兩側是堅硬的石壁,突起的石塊大小形狀不一,不均勻的分佈著,凹凸不平,腳下是柔軟的泥土地,也許是因為環境的陰涼,狹長的走道里濕度偏高,讓人感到沉悶的潮濕空氣里混雜著泥土的土腥味。
兩側石壁與地面的夾角處偶爾埋著幾顆碎裂的晶石,海藍色或是藍白色的表面散發著與表面顏色相同的微光,那是冰耀晶和水耀晶的碎片,走道里潮濕的空氣也正是因為有它們的存在在得以形成,雖然已經破碎,魔力也大量散失,無法發揮出原有的能力,但是積少成多,聚沙成塔,這些碎片以不太疏鬆的密集度分佈在這走道中,也就改變了原有的環境了。
雜亂的腳步聲回蕩在走道里,泥土在被踩踏后發出沙沙聲,鈴抹了一把頭上悶出的汗液,輕輕拉了拉衣領,空氣加速的流動給她帶來了稍許的涼爽。
「我說走這裡真的是最好的計策嗎?」她撅了撅嘴抱怨,外冒的汗水和空氣里的水珠聯合起來打濕了她的衣服,浸染著她的肌膚,將她的身體弄得很不舒服。
「嗯,根據沙羅奶奶說的,這個礦山是唯一一個可以確保我們能夠潛進那個什麼月夜靜庭的地方了,說實話,有這麼一個礦山能和目的地的相接,實在是幸運,否則守衛那麼嚴密的那一堵環城的巨牆,想要做到不引起注意就潛入對我們來說實在是不太可能,也只有這麼一個通道了。」走在鈴身後霖說。
「說的沒錯,這個礦山是唯一一個分佈在城鎮內部的礦山了,地理位置較為狹隘,在帝都的西北方向,來的時候你們也應該知道了,這裡人煙稀少,所以境界相對分佈的也少,而且經過礦石的採集,礦山的內部也多出來了許多的廢棄坑道,更是不被人重視,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提供了很好的潛入通道,而且剛才月鳴鳥已經鳴叫過來,現在的時刻是所有人都進入睡眠的時刻,比起正常工作的時間,月夜靜庭里也只有負責警衛的騎士們還堅持在崗位上,士兵的數量已經減少了很多,也為我們的計劃提高了成功率。」蔡斯在一旁說,因為身體的差異,它身體的所有部分都靠近地面,而越低的地方空氣與耀晶碎片接觸的面積越廣,所以空氣相對更加的潮濕,它的毛髮幾乎已經濕透了,「好吧,我承認,這鬼地方果然讓人難受的想發瘋,不,是讓狼難受的像發瘋,我身上都濕透了,而且我的毛還吸水,現在感覺每走一步腿上都墜著重物。」
「廢棄的坑道嗎?雖然說不被人重視這一點對我們的確很有利,但也正因為如此,這裡也沒有什麼人進行過修整吧,這些廢棄的耀晶碎片就這樣散亂的被埋在土裡,而且大多都是水耀晶或者冰耀晶,空氣濕度讓人心煩,而且空間如此狹隘,同樣讓人覺得發悶,如果是正常使用的坑道,肯定不會是這樣吧。」鈴嘟著嘴說。
「都看開點好了,比起不要命的在大門處硬闖,這個方法要好上很多了,雖然說沙羅奶奶不願意與我們同行,但是能提供給我們這樣的信息也真是幫大忙了,不過我現在似乎有些理解我們人間界里那些當年打地道戰的老前輩的辛苦了,果然成功是與艱辛是並存的啊,」霖說,「鈴你再把手中的火焰加大一些,感覺前面的路好像有些變化。」
「嗯。」鈴抬起了手,身上橙紅色的微光隱隱閃現,魔力在她的身體內迅速的運轉,手中原本凝聚的饅頭般大小的火球頓時擴增,火光照射的範圍增大了幾分,前方的陰影逐漸被消除,坑道前方露出了被掩蓋的真實面貌,兩個漆黑的洞口並排列在一起,道路被一分為二,那是一個岔路口。
對於在廢棄的礦山坑道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鈴的火焰的重要性頓時得到了提升,為了能夠看清楚前進的道路,鈴用自己的魔力凝聚出了一顆火球作為照明燈。
「唔,霖的眼睛真好,」鈴說。
「我好歹算是個遠程火力吧,沒有相應的眼裡怎麼能行呢。」霖推了推眼鏡,聲音中帶著些許的驕傲,果然,是個男人被心儀的女孩誇獎了一番都會高興的滿臉開花。
「那麼,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走呢,這裡是礦山吧,那廢棄的坑道肯定不止這一處,雜亂分佈的坑道交錯在一起,簡直就是個小型的迷宮,如果亂走的話,是會迷路吧。」小凡提問。
「說的是啊,那樣的話,先別說是救人了,我們自己都惹上麻煩了,萬一再誤入正常坑道里碰上其他的人就糟糕了,」愷在一旁附和,「突然有些懷念曾經玩過的RPG,至少在那裡面還有地圖這種東西可以看。」
「月夜界現在可是進入了休息的時間中了哎,應該不會碰上人吧,礦工這種職業又不是需要深夜加班,再說,光線不好在礦洞里是容易釀出危險的,」鈴說,「再說,地圖這種東西我們也可以有啊,我又不是除了控制火焰這一種能力。」
鈴閉上眼睛,體內魔力的流動驟然加快,一層無形的領域悄然中被釋放,以鈴為中心迅速的延伸至礦山的各處,如同發出了一群看不見的鐮鼬裙,這些鐮鼬裙根本不受黑暗的影響,它們像是永遠不受束縛的精靈,穿梭在礦山的各個角落,它們穿過石壁,從石頭的縫隙中躥過,四肢靈活的在坎坷的壁面上爬行,在泥土地上留下腳印,它們將所有捕捉的信心一點不剩的都傳遞給了鈴,無數的信息雜揉在一起,在鈴的腦中形成了一副地圖,礦山內部的全部構造都被清晰的刻在了那張沒有實體的地圖上。
這是鈴的精神探測,那些鐮鼬群在人間界中被解釋為一種名為生物電流的東西,而在魔法的概念中,它是一種精神能量,沙羅向鈴解釋過,在魔法的元素屬性中,除了空間屬性是夜之魔力和晝之魔力同時具有以外,還有一種特殊的魔力,那就是精神屬性的魔力,這種魔力往往沒有實體,只以概念的形式存在,但又可以真實的使用出,而這種特殊的魔力也只有極少數人可以掌握,困難的程度不在空間魔法之下。
而鈴恰巧就有掌握這種魔力的天賦,她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做到使用精神力量進行感知。
「差點都忘了,鈴的感知能力也很強呢。」蔡斯說,其他幾人也都在鈴閉上眼時恍然大悟,就如鈴自己所說的那樣,描繪礦山結構的地圖,在鈴的雙眼閉合的同時就已經在她的腦海中成型。
「果然很雜亂啊,「鈴皺了皺眉頭,睜開眼,「走右邊的那條路,那是最正確的道路。」她伸手指向右側的洞口,火球同時向前飄動,將洞口的摸樣完全暴露在眾人的眼中。
「突然覺得鈴簡直是居家旅行的必備寶具啊,又能照明,又能導航,同時兼并了GPS和手電筒的功能。」愷吐槽。
「說的對哦,不過還少,火焰不止可以照明哎,還可以燒飯和烘乾衣服,就算是進行野外生存訓練也很實用呢。」霖在一旁附和,他又想起來那個剛剛清醒的短暫時光,月色安逸,鈴和他兩人挨坐在一起,共同享用著同一簇火光,火焰的溫暖烘的兩人的臉龐發燙,想著想著,鈴那近在咫尺的動人面容清晰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一筆一劃,線條柔和……他的臉又有些發熱了。
「那這麼說,鈴還兼并了微波爐和烘乾機咯。」小凡也在一旁打趣。
「我似乎有些聽不懂,你們的對話里出現了太多月夜界不存在的東西,不過聽上去感覺很厲害的樣子,簡單的來說就是不明覺厲吧。」蔡斯也不忘插嘴。
「在RPG裡面,這應該能算是金手指吧,嗯,還兼并外掛的功能。「愷又說。
接下來就是大家的各種白爛話,鈴忍不住想捂臉,和這麼一群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被叫做「逗比」的傢伙們在一起,讓人捂臉的時候簡直太多了。
「喂,什麼叫兼并啊,什麼又叫居家旅行的必備寶具啊,我是什麼什麼品牌的最新產品嗎?」鈴反唇相譏,「話說我們來這裡不是鍛煉槽技的好嗎,比起成為一個專業吐槽機我們現在更應該把心思放在原本的目的上吧。」
「不過說真的,你這開地圖的能力真的很實用,簡直就像是……嗯,簡直就像是上天賜給了我們恩賜一樣,我們需要火光,你能夠釋放火焰,我們又需要正確的道路,你又可以通過精神探測在心裡製造一份地圖,就像是上天把所有給我們的恩賜都聚在了你一個人的身上一樣。」愷滿含讚賞的感嘆。
上天的恩賜嗎……想到這裡,鈴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心裡湧出一股莫名的不安感,令她不舒服的惡寒爬上了她的脊背,上天既然可以給人恩賜,那麼上天不也同樣可以看到那些得到自己恩賜的人的一舉一動嗎,如果說鈴就是上天的恩賜的集合,那麼是不是可以說,自己和眾人也正在被什麼不知名的存在給觀測著,被那無法觸碰的未知的存在所觀測。
真是讓人感到難受啊,鈴心想,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滿含信念的勇士手持寶劍沖向惡龍的巢穴解救被囚禁的公主,他奮力的前進和拼殺,渾身沐浴著血液,但卻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後,國王和真正的惡龍正在坐在棋盤前悠閑的下著棋,而棋子就是勇士和勇士的夥伴們,從始至終他們只是為了某些人的娛樂而被臨時創造出來的概念體。
一瞬間,她的腦子中突然被一個叫做「命運」的辭彙所充填,這個神秘的詞語如同是一個齒輪,一個決定一切的齒輪,它轉動起來,其他的齒輪也都要隨著它的運轉而同樣的轉動,最後使得某個機器運動起來,齒輪決定機器,就像是命運決定一個人的一切,包括自己每一個決定造就的結果。
如果你是被命運所決定的人,當你得知自己已經被註定了命運,那麼你會怎麼樣,是去接受,還是拒絕?你沒有其他選擇,命運就是水手結,你越掙扎它就越緊,你唯一可以選擇的,要麼是接受它,要麼是去咬斷它,咬斷那命運的繩結。
「怎麼了?你臉色突然變得很不好?」蔡斯看了鈴一眼問。
「沒什麼,」鈴搖了搖頭,對於自己的前方,她雖然仍然抱有疑惑,但至少眼前,她相信著自己的選擇,也同樣會將自己的選擇貫徹到底,如果說命運真的要拆開自己和萊爾這兩個可憐的孩子,那自己寧肯從一個可憐的孩子變成一個與命運死斗到底的瘋孩子,「我們繼續走吧,不能在這種地方停滯不前。」
對,就像曾經有什麼人說過,無論你去做什麼,任何人都無法得知最後的結果,你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自己的選擇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嗯。」蔡斯點頭,是身為血繼人的特殊體質引發的某些精神上的異狀嗎?它心想,對於鈴的某些秘密,它比鈴自己還要知道的多,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眾人的身後,在他們所不知道的陰影中,一個身影逐漸從黑暗中顯現出輪廓,那人的身上散發著宛若黃泉氣息的味道。
他邪笑著看向眾人的背影,一個小型的魔法陣出現在他的手中,空間屬性的魔力散發出微弱的特有的脈動。
「這裡一切如計劃所進行,只是,似乎有幾個老鼠混進來了,你那邊做些什麼吧,你也不希望計劃會被一些不安地的因素所干擾吧,」那人說,「空之大人,也不會願意的吧,我這裡就先把魔法解除了,那群小老鼠中似乎有一個很特別,雖然我已經在極力的壓制魔力了,但是不免還是會被感知到,那麼,再見。」
魔法陣化為光屑消散。
「嗯?」鈴突然回頭,雙眸狐疑的盯著後方的黑暗。
「怎麼了?」霖問,「有什麼問題嗎?」他一向很警覺,也同樣相信著鈴的感知力,不安感在心中逐漸升級。
「奇怪,剛才好像一瞬間感知到了一股微弱的魔力,但是現在仔細的去感受,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是錯覺嗎。」她撓了撓頭。
被黑暗掩蓋的坑道像是怪物的咽喉,深不見底的令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