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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茫世

  「你自己就沒仔細看過自己現在的樣子嗎?」愷吼著,雙拳緊握,蓄力,伴隨著一發猛烈的衝刺,剩下的魔力不留餘地的燃燒起來,黃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上化為火焰般的波動。愷的腳跟抬起,掀起了一層雪的浪花,「這就是你所謂的執念給你帶來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把自己最討厭最害怕的東西當做自己活下去唯一的手段,你真的覺得自己在活著嗎?」


  他衝到了維普懷特面前,既然最棘手的觸手已經被破壞,那此刻便是無所顧忌進攻的時刻,鋼鐵包裹的拳頭,凝聚著巨力,揮向男人的身上。


  「對於見識過絕望的人,只有這樣子活下去了啊!」維普懷特也大叫起來,觸手的斷裂似乎並沒有降低他的氣焰,他的情緒反倒更加激動,海藍色的光芒在他兩手的手心中閃現,維普懷特雙拳齊握,光芒便瞬間高漲,裹住了拳頭,又爬上了臂膀。


  他選擇了和愷正面交鋒!


  「我當然看見過,清清楚楚的看見過我的樣子,我知道,那是怪物的樣子!」


  藍色和黃色的光芒相互輝映著,兩雙拳頭一次次的撞擊,擊打出響亮的轟鳴,彷彿此刻雪地上扭打著的兩個男人,他們的拳頭裡,都蘊含了要為其付出一切而戰鬥下去的東西,那是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不只是我,達烏斯,狄克,安內梅斯,甚至空之大人,我們每個人都走在這種道路上,你以為我們是喜歡成為怪物嗎?」


  拳風和亂影中,儘管有著啟示錄碎片提供的力量,但維普懷特還是逐漸佔據了下風,他獲得了特殊能力的同時,也等於為了控制好那力量,而放棄了對自身其他能力的鍛煉,所以論肉搏戰的本領,他和常人是相差無幾的。


  而愷在金剛之軀的加護下,他的身體硬如鋼鐵,他的拳頭也千斤沉重!

  下一刻,愷抓住了對方的一絲破綻,拳頭用力的從維普懷特雙臂的縫隙中伸了出去,維普懷特來不及擋下,左臉遭到了一擊沉重的拳擊。


  他本身的體能也比起愷來稍遜幾分,三番五次的對峙積累下來的勞累,不斷的拉低著他身體關節的靈敏,而在這一記強力的攻擊下,疲憊感忽然就不可遏制的湧出,像是不穩定的炸彈忽然擺脫了控制,炸裂開來。


  維普懷特向後踉蹌著退了幾步,但很快便穩住了身體,吐出一口堆積在嘴角的淤血。已經被破壞的觸手出乎愷意料的動彈起來,雖然已經喪失了吸收魔力的能力,但觸手那巨大的形體猛烈的晃動,輕而易舉的便從地面上帶起了層層雪花,遮住了愷的視線。


  在愷的視野里,兩道銳利的藍色閃光交叉割裂了那層雪花形成的白色幕布,然後又割裂到了自己的身體,被切開的雪花幕布后,是維普懷特奮力揮動雙手的模樣,藍色劉海下的臉龐上帶著咬牙切齒的兇狠神情,附著在手腕和臂膀上的光芒不知何時化為了尖刀般的形狀。


  而實際上,那的確已經宛若尖刀。


  愷覺得胸前一熱,隨即是刺骨的寒冷,他的身體被開了口子,風雪攪動著寒氣不斷的侵襲其中,疼痛和發麻兩種感覺混合著,彈跳在肌膚上。


  藍色的魔力化光為刀,在愷的記憶中,也是維普懷特曾用出的招式,但那兩柄刀本應無法對金剛之軀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


  然而愷的身體的的確確被砍傷了,那變成刀刃模樣的藍色光芒,斬開了鋼鐵。


  「但我們掙扎著要反抗的東西,離我們實在是太遙遠了,如果以人類的力量只能束手無策。」維普懷特的話語時而激怒讓人不安,時而低沉的讓人憂鬱。斷裂的觸手再次被調動,橫向砸在愷的雙腿上,愷一瞬間失去了平衡。維普懷特旋轉身體,雙手的光刀也隨之轉動出圓形的斬切軌跡。


  「那麼我們,就不做人了!」藍色的長發抖動下,他的側臉蕭條,線條卻凌厲如刀割。


  愷悚然,維普懷特幾乎以零距離,帶著那圓形的斬切襲了上來,他在剎那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自己的身材過高,維普懷特擊歪自己的身體,是為了能夠讓刀刃砍在自己的脖頸上!

  現在,維普懷特是真的想要了愷的性命!或許是因為愷的不折不饒,也可能是因為兩人觀念間的詫異,導致兩人終究南轅北轍。


  愷的意識在電光火石間控制自己的身體順著歪倒的驅使,加速向後方倒去,刀刃緊貼著他的臉頰揮斬而過,幾乎就要削掉了鼻尖的肉,那一瞬間愷彷彿覺得時間都停止了,他的目光甚至能看清楚刀刃劃過時,組成刀刃的藍色魔力里每一束微光的流動,讓他頭皮發麻,原本便是冬日氣候的谷內在那短暫的剎那,彷彿又冷了上數倍。


  他幸運的躲過去了,原本他的身體是沒有這麼靈活的,緊迫的狀況激發了他身體能力的極限。


  向後倒去的同時,愷用力抬起一隻腳,就像維普懷特用觸手阻礙他一樣,他也用腳尖提起了一撮積雪,打在了維普懷特的臉上。


  維普懷特立即停止了動作,用衣袖拂去了粘在臉上的雪花,而愷則趁此機會從地上爬了起來。


  緊張的戰鬥猶如行走在刀尖之上,噴張的血液下,和爺爺訓練時的記憶清晰的浮現在眼前,那個炎熱的夏日,身體一次次的擦在灼燙的地面上,以此磨練出來的技巧和反應從身體的每個角落裡蘇醒,愷附身上前,探出雙手五指彎曲,曲出巧妙的角度,臂膀一伸,擒住了維普懷特的手腕,而光刀銳利的地方只分佈在手掌的邊緣。


  愷的力氣勝於對方,維普懷特想再次調動觸手,但愷並沒有給他機會,那是連貫的一套動作,鎖住雙手的同時,愷的左腿就做出了行動,彎曲著,以膝蓋猛烈的踢向了維普懷特的腹部,或者說是砸向了,因為金剛之軀的加護的確讓他的膝蓋宛如鋼板。


  緊接著是右臂彎曲著,以關節砸在了維普懷特的左臉,然後是左腿,像維普懷特用觸手敲打他下身時一樣,他伸出鋼鐵覆蓋的腿像是伸出來一根粗壯的鋼棍,擊打在對方的腿關節。


  一連串的攻擊讓維普懷特沒能來得及做出對應的措施,只能全額承受下傷害。他的雙腿因為愷的攻擊軟了一下,而下一刻,更加么猛烈的一拳接踵而至。


  愷的拳頭全力揮打在了維普懷特的胸前,那是啟示錄鑲嵌的位置所在,是維普懷特力量的來源,愷不知道自己的攻擊能耐那一小塊石頭如何,但是對方如果沒了那個東西的支撐,勝利的天平就會更加傾倒於他。


  強大的力量在維普懷特的胸口處炸裂,先是猶如被巨錘直接轟砸的感覺,然後是被銳利的東西切開一樣,像是被放置了一個暗藏刀刃的爆彈,炸彈爆開時,刀刃也隨即飛舞,旋轉著切裂皮膚,尖部鉤出血珠。


  X字形的刀傷以啟示錄為中心,在維普懷特身上出現,那是兩條交錯的血線,而拳頭本應是無論如何也打不出這種傷口的。


  維普懷特明白了,那是和破壞自己觸手一樣的招式所致,被愷臨時稱作金剛極的特殊招式,比他的魔力吸收更加特殊的,啟示錄所給予的招式。


  其實維普懷特的那一刀本可以切出更加深的傷口,但刀刃劃過愷肌膚的瞬間,就用金剛極把剩餘的那份傷害給重歸於魔力轉移了,畢竟光刀是靠魔力直接構築的。


  真是硬啊,愷看著毫髮無損的啟示錄碎片,心裡想到,真是不知道當初把這東西達成碎片時的力量到底是什麼恐怖玩意。


  「維普懷特,我並不是在否定你變成怪物的模樣這點,」繼那帶著金剛極的一拳,愷又揮出了第二拳,第三拳,維普懷特的行動已經徹底遲鈍了下來,幾乎防不住愷之後的每次攻擊,「我看你在我面前說的那些喪氣話般的東西,還有那些怒吼,總覺得你這個傢伙活的很累,完全沒有朝著正確的生存道路上走。」


  「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才是正確的路啊,」維普懷特忽然整個人朝著愷撲過去,雙手抓住了愷的肩膀,用額頭狠狠的砸在他的頭上,兩個人一起跌倒在雪地上,「能說清楚你就說說看呀。」


  「誰都在這個世界上的活的很迷茫,不僅是我,達烏斯,空之大人,我們所有人都是,所以才選定了一個方向繼續走著,哪怕這條路滿是荊棘和眾人的仇視,否則的話,我們怕我們終究會不知何時徹底淪為行屍走肉,我們本該在許多年前就死去的,但既然我們苟活了下來,就再也不願意活在昏天暗地中,」維普懷特壓著愷的身體,一拳一拳打在愷的身上,因為是近距離,觸手即使斷裂了也足夠再次鎖住愷的四肢,只是束縛力早弱了許多,「你不也是如此嗎,口中說著為了自己重要的人而變成盾,我也一樣啊,在這個世界里,對我來說唯一能讓我安心的,就是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了,有他們在,彷彿世界都無法再傷害到我,那麼我為了他們甘願把討厭的東西作為戰鬥的手段,把自己變的面目全非,和你又有什麼不同!如果你說我錯了,那你又如何?」


  「真的很好奇,你們到底在和什麼戰鬥?」拳頭不斷的打在身上,但是以維普懷特的力氣,打在開啟金剛之軀的愷身上,效果太弱。愷看著維普懷特的臉,禁不住的問道,就在他的眼中,那個男人的臉扭曲著,眼瞼濕潤,竟像是孩子在訴說自己的悲傷,像是過去的自己,只不過自己是在心裡暗暗的抑鬱著罷了。


  又會有誰去關心自己為什麼每天活得抑鬱呢?連父親也沒有時間管他,離開了爺爺的幫助后,為了養活家庭就已經很辛苦了。


  對,就是那種表情,偶爾想對著老天怒號一番,哪怕是連自己也聽不懂的話。


  「我們只是不想,從地獄中活下來后,最後等在前方的,依舊是地獄,」維普懷特忽然一手掐住了愷的脖子,另一隻手再次凝聚魔力化為光刀,朝著愷的脖頸割下,「這個世界,早在很久以前,就註定沒有未來了。」


  愷一驚,掙脫著維普懷特的手,將脖子扭到所能忍受範圍的最大角度,此時下落的刀尖正對著他的嘴部,他張開嘴,盯准了刀尖下落的速度,然後猛地咬上,牙齒緊緊的咬著刀刃,可謂是千鈞一髮的時機,否則以那光刀的鋒利足以切碎他的口腔。


  金剛之軀只能硬化身體的外部,內部器官起不到作用,同樣的,牙齒也可以,而愷為了擋下這次攻擊,把魔力都集中在了牙齒上,甚至解除了覆蓋在體表的部分金剛之軀,同時使用了金剛極不斷抵消著刀刃上的力量。


  金剛之軀·獨行武裝

  他將可以做到的一切都武裝在了牙齒上!

  刀刃的下落,成功被阻止。


  而光刀鋒利的邊緣在抵在愷牙關的時候,光刀所帶來力量在金剛極的轉化下,不斷的傳遞到他的雙臂上,雙臂用力的扯動,金剛極帶來的刀割般的鋒利波動,在兩者的協同作用下,原本就已經斷裂的觸手再一次遭受到了破壞,碎裂出了無數細碎的粘著血的肉塊。


  愷抬起雙腿,對著維普懷特的下巴將他踢開,然後又是一腳揣在他的腹部上將他踹倒。


  「這個世界到底會怎麼樣跟我沒有什麼關係,但如果鈴他們想要保護的話我就也會一同保護,如果他們想毀滅掉的話我也會毫無怨言的擋下所有要面臨的災難,我這面盾要守護的就只有他們幾個而已,對我來說,他們幾個在的地方就是整個世界,」從地面爬起后,愷說,他摸了下發疼的牙齒,發現有幾顆已經凹凸不平了,「真要說我們哪裡不一樣,現在搞得我也說不上了。」


  維普懷特躺在地面上,雪花一片片的,從高空落到他的臉上,冰涼的,讓他恍惚間彷彿又看到亂世時的天空,灰濛濛的,和現在的好像,到底是天空被遮掩了,還是自己的雙眼暗淡了呢?


  啟示錄碎片的光芒不知何時漸漸變得暗了,像是即將熄滅的蠟燭的微弱火光,維普懷特的身體受到的損耗,已經不能足以讓他繼續維持最初所激發的那等程度的啟示錄的力量了。


  啟示錄的強大本就是靠忍耐和犧牲來榨取的,而維普懷特還是他們中適應力最差的。


  「起不來就躺在這裡吧,我要繼續走,出了這個山谷,」愷從維普懷特的身邊走過,「你這人其實挺棘手的,只不過運氣差了點,如果你的力氣也能達到像我這樣,肯定結果就不好說了。」


  「不把我殺了嗎?在我沒有能力去防範別人掠奪的時候,否則我可能會在你背後偷襲的。」


  「要來你來吧,如果能成功的話,但至少,」愷背對著維普懷特說,「我只是個盾牌,不是刀,殺人不是我的工作,最重要的,說到底我不過是個高中生,哪裡來的殺人的勇氣。」


  「是嗎,如果我不是只懂得站在後面動用觸手,而是能揮出像你那樣的拳頭,結果會更好點嗎,」維普懷特用緩慢的語氣說著,然後忽然笑了,笑出了聲,愷吃驚的回頭,看見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朝著天空笑的那麼瘋狂,像是已經放下了一切,發出對世界的嘲笑,對世界的.……不認輸。


  洪流般的氣場忽然從維普懷特的身上爆裂開來,像是整個天空的雷霆都砸落在了這一點,又像是沉睡在地下深處的熔岩忽然暴動,衝擊著岩層,連地面都震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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