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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來自黑暗裡的訴說

  「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讚歎的身法和速度,自從我背上留下了那樣的傷口,我偶爾還能回想起那一日和你第一次交手的景象,」達烏斯一邊格擋著若茗來勢迅猛的拳腳連擊,一邊說,儘管身體素質要比對方高,魔力程度也不會低其一等,但要論體術,達烏斯心裡還是承認自己不及對方的,「從聽說你消失在月夜界多少年了,沒想到再見面,還是靈活的不像個人類,像個妖精啊。」


  「聒噪的男人我最討厭了,」若茗冷言相待,已經出招的右手敏捷的抓住了對方行動上的破綻,化掌為刀,一章擊開了達烏斯格擋中的雙臂,她迅速的躍起,舞蹈般的旋轉,如果說這裡是海洋的話,那麼若茗就像是人魚,此刻這個美麗的人魚露出了自己能戰的一面,旋轉中若茗的腿以留下殘影的速度掃出,就像是人魚奮力甩動起自己的魚尾,「所以說給我乖乖的閉上嘴,然後給我倒下。」


  與身材的纖細曼妙毫不相符,若茗看似普通的每一拳每一腳里,都包含著不小的力量,一腳提出,震開達烏斯幾米遠。


  「既不轉化屬性也不凝聚形態,單純的將魔力附著在身體上增加攻擊和防禦嗎,」達烏斯揉了揉中招的部位,那一腳狠狠的直接踢在了他的下巴,他吐一口,地面上多了一小灘血水,裡面泡著兩顆牙,「小姑娘家的,出手倒是頗不留情面。」


  「你有什麼理由讓我對你留情呢。」若茗冷眼看著他,下一輪攻勢也接踵而來。


  她壓低身體,側身,雙腿彎曲,綠色的法陣自小腿腿肚,臂肘,蝴蝶骨等關節連動的地方浮現,全部的法陣同時噴發強勁的氣流,推動她身體火箭般衝鋒,一瞬間如同消失,原地連殘影都不剩。


  好快,達烏斯心裡感嘆,時隔多年,她再次和若茗交戰,即便自己已經變得更強,對方或許許久未磨鍊身手,但他仍然還是這樣的發出感嘆。


  情不自禁的回想從前,也是這樣,那個毫不留情的女孩,她真正認真出手的時候,根本不容許你看到她的動作,果斷,迅猛,僅僅是感覺到眼前有風吹到而過。


  世界真是不公平啊,達烏斯心裡說道。


  暗流從腳下湧出,在他的面前構築起了黑暗的護盾,像是立起一面小型的城牆,幾乎是立起護盾的瞬間,不,更準確的說是在護盾未完成前,若茗的身體就撞了上來,護盾上響起一陣悶響。


  「長年不戰鬥,你的的確確遲鈍了啊,」達烏斯撤開暗盾,「這樣的攻擊的確很有效,對於身體不是很強勁的傢伙,恐怕會被你一擊而倒地不起,但是這攻擊也有弊端,這麼快的速度,撞在我的護盾上,你的關節也會受傷吧。」


  「雖然你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有些煩人,但我承認,自己是遲鈍了,否則根本不會讓你站這麼久。」若茗被暗盾彈開,雙腳撐著身體向後滑動。


  達烏斯看了眼若茗的右肘,那是她剛才用作攻擊的部位,她側著身子,全身巨力推動前沖,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那一點,如果是普通人,那一下足以震碎下巴,即使是他,恐怕也會再損失掉幾顆牙齒。


  但他及時張開了暗盾,護盾替他承擔下了那強力的一擊。


  這樣一來,本來就該換若茗單方面承受疼痛了,那一擊就彷彿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撞在人身上必定會把人撞的血肉模糊,但如果是撞在牆壁上,倒霉和受傷的就是車主了。


  泛著海藍色光澤的液體從若茗的手臂上剝落,像是昆蟲褪去一層外殼那樣,達烏斯明白了,對方在自己張開了護盾的瞬間,也做出了彌補失誤的措施,用水魔法為自己的手臂進行了緩衝。


  「再讓你不斷帶著這樣的攻擊逼近我也覺得吃不消,」達烏斯揮手,魔力加速流動,「既然三隻捕捉不到你,那就換做五隻,五隻不夠七隻,搏鬥我勝不過你,但是論魔力量,我可是很有自信。」


  如他所言,五隻黑暗凝聚的和剛才一樣的黑空從達烏斯身體周圍出現,以不同的方位沖向若茗。


  「不是躲藏就是防禦,連用拳頭正面對抗都不敢,你這樣算男人嗎。」若茗不屑的說著,在黑龍群的攻擊下靈活的閃躲,數量增多的黑龍,幾乎擋下了若茗前方所有的方向,但既然不是全部,那就空隙,若茗身體柔軟如海豚,靈活如魅影,就在那空隙間遊走著。


  「如果是其他人都可以,我自然願意,可若茗小姐你打起人來就像野狼撕咬一樣,對付野狼,憑藉遠處火力壓制不是常識嗎,」達烏斯又喚出兩頭黑龍,加入了進攻的行列,「如果說你討厭我聒噪,那我也不喜歡你,你那孤高的樣子真讓我看著反胃,你對自打自己的力量了。」


  孤高嗎,若銘心中對自己產生了一霎的疑問,其實她自己並沒有刻意的擺出那種姿態,但別人都說她冷酷,說她高高在上,她知道自己的確有點太過去孤僻了,不願意與外人接觸那麼多,但那也是,也是自己的心傷啊。


  所以她在妹妹和萊爾的執意下,最後還是願意由自己讓步,她已經屬於過去的時代了,而萊爾和鈴是走在未來的道路上的,她也是女孩,也不是沒有過那樣幼稚天真的幻想,幻想著可能有那麼一個人,能夠與他親密無間,能夠和他相互不顧忌的暢言,一起遊玩,一起生活,一起度過快樂或不快樂,無趣和不無趣的每一天。


  但她每天都走在鋼鐵的都市裡,漸漸的也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在生活里慢慢變得麻木了,那種嘴上說著希望和羈絆和信念什麼的,並且帶著那種東西前進,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享受那種純真的資格了,因為自己在親眼目睹爺爺離開人世的晚上起,她就徹底不再是小孩了。


  所以她覺得自己被自己妹妹秀了一臉青春,是啊,她們還年輕,所以她們前方有無限的可能,即使是高喊著信念與絕不會輸的方式也好,即使那樣也是她們成長的必經之路,自己這種早已退到幕後的人,只要為她們的成長鋪路,就夠了吧。


  「你的欣賞和喜歡對我來說一點價值都不存在,我們互為敵人,討厭對方,那麼把對方給擊倒或者咬殺不就好了,都是群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們做這種事情,難道還以為自己是可以天天幻想未來的少年嗎,以為世界就是邪惡的,自己容不下這世界,所以就大鬧一場,和世界反抗,在我看來,只是一堆大叔鬧彆扭罷了。」


  黑龍的數量到達了七頭,它們一齊撲上前方,若茗身前的道路完全被黑暗給遮掩。密不透風,道路瞬間變成了死胡同,而死胡同的末端不是牆壁,是一堆野獸大張著的嘴臉。


  黑龍群張牙舞爪,已經近到若茗的臉前。


  「礙事!」她喝道,淺藍透著銀白的亮麗光芒在手心閃耀,周圍的溫度驟降,魔力包裹著的手在所有黑龍的頭上快速的一抹而過,留下一道長長的,寒冰的軌道。


  然後那寒冰開始在每條黑龍的身上擴散,它們不是真正的生物,是魔力幻化的姿態,所有自然不會因為被寒冰凍結而感到疼痛並退縮,但那寒冰里融會的魔力量十足的多,冰面蔓延的速度極快,若茗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那黑龍近在咫尺,馬上就要咬到她的身上,然後下一刻就化為一堆冰塊碎裂。


  「冰的凍結,風的迅猛,水的柔和,夜之魔法真是被你運用的爐火純青啊,不是依靠固有的魔法本身,而是直接運用各類魔力的本質,既然是天才,也必然有這種程度吧嗎,」達烏斯看著自己的黑龍化為一堆冰屑,若茗踏過冰屑鋪滿的道路朝他前來,他對著若茗鼓起掌來,「天才嗎,這種人真是不合理的存在啊。」


  「還想奉承到幾時?我可不會因為美言幾句就輕饒你,而且你的話在我聽來,根本沒有誇讚的味道。」若茗冷冷的說。


  「是啊,的確沒什麼誇讚的味道,」達烏斯說,他最後一下擊掌用力頗大,震出激響,「只是想把這討厭的地方給放在手裡,狠狠排成碎塊罷了。」


  是啊,真是個不公平的世界,真是個令人討厭到想吐的世界。


  「被我說中了嗎,你們這群侵入者,不過是一些還以為自己是小孩的大叔做著少年時代沒做完的夢而已。」若茗戲虐的說。


  「如果可以,我,不,應該是我們把,我們真的也想,還是那個做著美夢的小孩啊。」達烏斯的臉忽然陰沉。


  達烏斯的身邊出現了紫光,是暗屬性魔力的光輝,但那紫光卻在不斷的加深顏色,越來越濃郁,漸漸變得和純黑無異,像是灘濃稠的黑水在空氣中沸騰。


  這是魔力濃度的自我提升,萊爾之前也曾用過,在第一次和烏爾法遭遇的時候,那是他奮力的一搏。


  雖然對若茗來說,她從不覺得自己應該畏懼眼前的敵人,但還是從那漸漸濃郁的魔力來察覺到一絲不安,魔靈體的體質在警醒著她,對方的魔力正在突破到一種異常的程度,那不是普通的人可以靠自己提升到的程度,媲美,甚至說是超越騎士團長的魔力濃度,也不誇張。


  「要聽一聽我真正討厭你的理由嗎?」達烏斯問。


  「並不想。」若茗直接不正眼看他。


  「那就當我是自言自語好了,做著少年的夢的大叔吧,好,我承認了,讓我來說一說自己的夢好了,」一層黑色的半圓層護罩突然出現在達烏斯的身邊,包圍著他,濃密黑暗遮掩著內部,若茗看不清黑球裡面的達烏斯,「我出生的時候,月夜界已經開始了,長達數十年的大雪。」


  「和你這種天才不一樣,你一生下的時候,就是在溫室內降生的,身邊有家人的圍繞,有溫暖的房屋,有可供享用的食物,而我這種凡人,卻是餓著肚子站在寒冷的雪地里,孤零零的一人。」


  達烏斯的聲音頓時變得像是夢魘的話語,若茗覺得聲音透過黑球這一隔絕層傳出,就像是被異化了,如同直接在她的耳邊響起。


  若茗像後方連續撤退,因為籠罩著達烏斯的黑球正在不斷的放大,黑球的邊界不停歇的覆蓋上更多的土地,若茗眼神敏銳的觀察到,與黑球邊緣接觸的地面,在被黑球吞噬前都會出現怪異的裂紋,彷彿崩壞,堙沒。


  暗屬性是夜之魔力里非常稀有的屬性,它的性質,就是吞噬和堙沒。


  「出生在那個時代的我,看著我生存的世界,每個人都為了生存,互相搶奪得之不易的資源,互相攻擊對方,哪怕是殺了對方也毫不在惜,只要自己能活下去,漸漸的所有人都變的像瘋子,那麼這樣的生存還有意義嗎,我也想,如果我也瘋了多好,成為那些瘋子中的一員,就感覺不到生活的痛苦了,可是我最終沒有,所有我看清了我活著的世界,我活在地獄里,因為我親眼見到過世界上還有著和我們不一樣的人,他們能吃飽,不用挨凍,不會變成瘋子,不用活在地獄。」


  月夜界和白晝界的戰爭嗎,若茗心想。


  「那就是那些月夜騎士團啊,他們穿著光鮮的鎧甲,每天都能得到物資補給,而我們不知何時能得到的救濟,也是他們給帶來的,年幼我就想那些人一定有著多的數不完的食物,他們一定生活在仙境里,我開始羨慕他們,想著能過他們的生活。」


  「於是我開始鍛煉自己,在其他人都發獃等死的時候,我一邊忍耐著饑寒交迫的侵襲,盲目的訓練自己,就是為了有資格進入騎士團裡面成為一員,」達烏斯的聲音繼續著,「也就是那個時候,我遇到了現在和一起行動的同伴們,當然,也有空之大人,這個時候就允許我叫他空好了,總團長特命允許我們幾個加入,並且專門成立了一個特殊的分隊,就是我們,我們一邊接受著訓練,一邊跟隨其他部隊行動。」


  「那個時候,我們都是幻想著美好未來的小孩啊,但是迎接我們的根本沒有什麼美好,」達烏斯的話語忽然變得暴躁,憤怒,「我們的分隊在某一天迎來了滅頂之災,我們的人幾乎都覆滅了,就在前一天晚上,我們還一起坐在河邊看著夜空,想象著天空還有星星的樣子,我們大口咬著麵包和小塊的肉,喝著那個年齡本不被允許喝的清酒,做著美夢,但那美夢第二天就被現實給吃掉了。」


  想著和達烏斯的感情話語有著密切的聯繫,達烏斯的話語漸漸變得急促,憤怒,那黑球擴大的速度就越來越快,漸漸的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為球了,那是個領域,被濃密的黑暗構築的領域!

  達烏斯的領域,漆黑之領域!那裡面蘊含的,全是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暗!


  若茗咂嘴,因為她突然開始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對,現實一直都像是個飢餓的野獸,從我降生時,它就開始吞噬本應每個人都會擁有的一切,家庭,溫暖,食物,朋友,無憂的童年,但還不夠,它還在繼續吞噬,我與空他們相遇的時候,本以為自己終於有了朋友,有了歸宿的地方,有了家,還能擁有美好的未來,我們只需要熬過戰爭,就可以過上安慰的日子,可是現實,或者說這個殘酷的世界它等不了,」達烏斯的聲音化為沉重的低吼,「它餓極了,所以把我們僅存的美夢,也給吃了。」


  「戰爭最後還是結束了,可原本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家,早已支零破碎,我還是什麼都不剩,」達烏斯的聲音忽而低緩,忽然高亢,「我一直都有在悔恨自己,都是我太弱了,我沒有力量,所以我沒能保護我的家。我生在那種殘酷的世界里,連保護什麼的力量也不曾擁有,但是為什麼呢,若茗小姐,你是月夜界的天才啊,你天生就是那種被譽為天才的人啊,像你這樣的人從一開始就那麼強,你還擁有著我們這樣的人所沒有的一切。」


  「我曾經是那麼的弱小,也不曾被給予一切,你什麼都擁有了,還是個天才,稍微一想,我們簡直是活在兩個世界里的人,你在天堂,我在地獄。」若茗一瞬間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實際上她也不清楚那是不是錯覺,對方的怒吼里似乎在那一剎帶著哭泣,像傷心的孩子一樣。


  「所以說,這世界多不公平啊,這樣的世界,真讓人討厭。」


  若茗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的位置,她有些慌,那黑暗的領域似乎就是為了要把自己給吞噬,才在不斷的擴大,再這樣放縱其擴大下去,就連自己妹妹也會受到影響。


  看來只有,進入那黑暗的內部了吧。


  若茗深呼吸一口,此刻她不得不更加認真起來,全身各處流動的魔力都在大腦的控制下高速運輸,她不再後退,領域的邊界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她感受的到從中而來的魔力的洶湧,想必裡面全是高密度的魔力狂潮,她必須要使用大量的魔力防護身體,才能儘可能的免受來自領域的更加。


  月夜界的每個人,體內都流動著全部種類的夜之魔力,只是佔據的成分各不相同,所以每個人擅長使用的魔法都不一樣,雖說同時使用兩種不同屬性的魔法是不現實的,但如果僅僅只是調動魔力的話,還是可行的。


  於是乎,七彩的光耀,在若茗的身體閃耀起來,彷彿落在人間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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