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血醒之夜
同樣的時間軸內,少女所在的灰色世界里。
就在她的迎擊了白色人影的第一次衝鋒后,對方的動作忽然變得詭異,因為那給少女,帶來了強烈的既視感。
那蓄力的姿勢,那握刀的動作,那彷彿和刀渾然一體的氣場,她不會看錯,白色的人影,不僅僅模仿自己喚出了刀劍作為武器,還擺出了和自己的劍術一模一樣的起手式,儘管劍型不同。
但那的確,是斷月一刀流,月夜界最獨特也最廣為人知的流派,集世界劍術於一大成。
「這個白色的傢伙,不只是奪走了我的容貌,模仿我的行為,竟然連我的劍術,也可以學到嗎?」少女驚訝的說
人影沉著臉,但也讓少女覺得它是在笑,令人感到厭惡的奸笑,像是腹黑的搗蛋鬼看到陰謀得逞,分明它自己也是這場劇的角色之一。
人影拔刀,斬出尖嘯般的風聲,刺耳,宛如怪叫的野獸,魅影一樣的閃過。
竟然是斷月一刀流的四之型疾風中的拔刀式,可明顯還要比普通人的拔刀,快的更多。疾風·鐮鼬,雖不屬於少女專精的流星之型,但算是流派的基本劍技,初傳階段就可以掌握要領。
出乎意料的開場,使得少女的胸前不幸中招。
可也並無大礙,那一刀雖然來之兇猛,但斬在少女的身上,甚至沒有給她帶來清晰的痛楚,她下意識的將其歸結為對方的攻擊不夠火候,忽視了自己的身體,早已發生了變異。
並不是對方的攻擊不強,而是她感覺不到了痛感。而在她不曾注目的地方,胸前的傷口也在詭異的超速癒合。
要使劍的話就使吧,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已經決定了要斬殺你,就在這裡,殺了你,就再也不會有誰來阻礙我了,少女瞪著近在眼前的人影,身體久違的擺出出劍的駕駛,被掩埋在地下這麼久,她身體的記憶開始復甦,流派劍術的一點一滴迅速在頭腦里清醒。
比劍的話,你能做到什麼程度呢?只是模仿和竊取,你真的以為這麼快就能達到我之上嗎?
於是少女出招,手臂,手腕,肩膀,以及掌心緊緊鎖住的劍,彷彿化為一體,如一桿完整的長槍,魚龍貫出。
但遺憾的是,人影的速度比她想象的還要快,躲開了她於極近處刺出的一劍。
少女再揮劍,連刺的劍技緊跟其上,若是一劍你能夠躲開,那麼幾十道劍擊呢?
懷有絕對的自信,少女舞動起手中的武器,刺出繚亂光華,此時的她連性格都變得扭曲了,從未有過的自信和衝動驅動著大膽的進攻,她在心中已經堅定的認為,自己必定要打敗,不,是斬殺,殺掉眼前的人影,踏過它的屍身前進!
倒下吧,流血吧,被刺成碎片吧,隨著手中劍刃突刺的頻率越發急促,攻勢越發猛烈,一股已經觸到勝利的自傲涌動在心頭,她在心中大叫著,讓自己的劍絕不留一點情面的不斷刺出。
然而人影卻也不斷刷新了少女的對其的認知,無論是殘夜步的出色應用,還是立刻做出連刺劍技的化解之法,都昭示著人影的實力,少女忽然開始覺得,自己所面對的,並不是一個單純模仿了別人劍技的怪物,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習劍之人,和自己相同的流派,不輸給自己的劍術程度。
什麼啊,這個白色的混蛋,怎麼回事,這種對劍技的掌控和反應力,這不該是一個只靠單純的夯大力就能達到的程度,這個傢伙,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劍技發揮到這般地步,這不可能。人影的行為,第一次使得少女內心的堅定被撼動。
而隨著接下來的交手,這份疑惑逐漸被放的更大。
如果說,人影能夠做到使用少女所掌握的劍術,還在她可以接受的程度,可此後人影所展現出的接二連三的劍技,都是少女未曾修練過的,不如說,就連劍型都發生了改變,一個是以刺擊為主的流星之型,一個是以快斬為要的疾風之型。想通過模仿一種型來快速的領悟另外一種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在少女的認知里,哪怕是歷史上所有聞名的劍聖們,也不曾有一人,擁有這神賜般的奇迹才能。
她忽然覺得,自己正在面對的,並不是一個模仿自己劍技的怪物,而是一個真正的習劍之人,和自己同樣的流派,不輸於自己的實力。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內心不斷膨脹的疑慮,使得她直接發問出來。
但是人影根本不打算回應她一句一字,甚至連張開嘴發個聲,都是稀奇,倒像是不會說話一樣。
是啊,那到底是什麼,那個站在你面前的傢伙,古怪的聲音又出現了,在她的腦海里直接說,至少,它應該是你現在所面臨的,最危險的敵人。
感到棘手嗎,因為對方出奇的,竟真的有和你不相上下的劍技,你的心裡,正是這麼想的吧,自信的以為對方不過是的門外漢,卻又被現實無情的潑了冷水。但是別擔心啊,我並不是在打擊你,我們可是同一個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渴望也是我的渴望,你的憤怒同樣是我的憤怒,它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出現了,就會幫你一起,把我們的憤怒,宣洩到該承受我們憤怒的傢伙上!
我該……怎麼做.……
好好的在心中重複牢記吧,到底是誰,才驅使你一路前進堅持到這裡,並且還要讓你繼續堅持下去!
是我的.……弟弟……我想要見到他……萊爾……
對,遵循你的心就夠了,遵循你最本初的慾望,放鬆,將一切,交於你身體的本能。
你所繼承的那份,血的力量。
——
面對萊爾直舉刀劍肺腑高喊,血影沉默著。
鈴心中一凜,背後毫無來由的發寒,一股怪異的瘙癢感突然侵襲了她的身體,或者說是她身體內部每一條流動著血液的管道。她頭皮發麻,體內漸漸變得灼燙,她知道這不是什麼人故意施加給她的,而是由於血液交換的緣故,她和萊爾共同分擔了那些,作用在血液上的感觸。
這份令人難受的感覺,其實是在侵襲著萊爾,影響著他身體內的血統,從而使自己也產生了共鳴。
「她好像變得奇怪了,我來幫你!」鈴心裡隱約覺得,這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戰鬥了,此刻那個血影,所包含的萊爾姐姐的成分,越來越少。
在你的身體里,到底正在發生些什麼呢?姐姐,萊爾心裡想。他大概可以猜測到些什麼,正如當初血魔的意識蠱惑著自己,讓自己的逐漸墮入深淵一樣。
但是現在的萊爾並不能看到姐姐正在經歷的異變,僅僅只能,看著已經面部全非的這個血影,向著自己,發出了不同於之前的吼聲。
那不是人類釋放內心的憤怒或不甘而產生的叫喊,是更加瘋狂兇狠的,帶著殺戮衝動的,是屬於野獸才會放出的,咆哮。
鈴察覺到了危險便立刻向萊爾的身邊跑,可異變后的血影衝鋒的速度更快,快了不止一個兩個的層次,它弓腿一個彈射,雙腿關節產生的爆發力早已超越了人類或人類之上的程度,或許是兩人相隔不遠的原因,血影幾乎是在瞬間便拉近到了萊爾面前,彷彿連衝鋒的過程都給砍掉了。
只有稍遠些的鈴,才看到了血影一瞬而過留下的,逐漸淡去的殘影。
來不及後撤了,當視野里一剎那便被猩紅色的臉龐佔滿,他大腦的判斷告訴自己。
血影舉刀,狂暴的斬下,不帶任何劍術影子的下斬,最簡單又原始的斬擊,只帶著要殺掉眼前目標這一個兇殘的意志。
面對目標瘋狂的進攻,萊爾只能已最極限的反應來應對,他反手握刀,血氣環繞著刀身快速的纏繞凝聚,他定準了血影的刀下落的時機,隨後一個砍向右上的斜斬,紅色的刀刃碰撞,但是萊爾的刀繼續向上,此刻劇烈的痛苦正在撕扯著他用力的手腕與肩膀,血影的這一刀,沉重的仿若千斤。
也正是這份可以預料到的沉重打擊,使得萊爾更早做出了合適的應對絕對,面對這足夠切自己如切豆腐一樣輕鬆的一刀,他必須用最強力量的斬擊。
劍壓,能量濃郁到實體化的斬擊,月牙形的真紅劍壓離開刀刃,切斷了血影的刀,切裂了它的肩膀。
然而失去了武器的血影仍舊持續著進攻,此刻它的手指五指暴突,像是長了五柄尖刀,抓向萊爾的臉龐,萊爾另一隻手險些沒能阻止那隻想要撕裂自己頭部的血爪,隨後血影的第二隻手爪也探了過來。
萊爾橫刀,血影的爪子打在刀刃上,迸出火花,迸發出刺耳的聲響。
「小心些過來,現在它的強度,不是沒經歷過戰鬥訓練的你能應付來的!」萊爾聽到身後的奔跑聲越來越大,立刻叫道。
「該小心的是你啊!」鈴則是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無比刺激神經的痛感炸裂在脖頸處,血影與萊爾的雙手紛紛鎖住,它竟將牙齒作為了武器,無情的咬向了萊爾的頸部,鮮血濺射涌流,萊爾只覺得有幾十把刀子插進了肉里攪動著。
爪牙並用,這是只有毫無理性人性的野獸才會用的攻擊手段,不,是殺戮手段,血影已經,不配稱之為人了。
「我的確不是什麼專業人士,但好歹,也是和一個國家的最高兵力鬧翻過並闖過殭屍群,然後活著回來的人。」鈴全身沐浴著火焰,繞道一側沖向了血影。
血影仍舊不肯放開咬在嘴裡的萊爾的脖頸,反而用力更狠,更多的鮮血由此噴出,很快,便就染紅了萊爾左肩的衣服。像是察覺到鈴的靠近,它背後生出的尾巴突然伸長,猶如粗長的繩鞭打在了鈴的腹部。
鈴接下了這一擊並忍下疼痛,她緊緊的抓住尾部不放,火焰順著手臂燒到了尾巴上。
血影嘴裡塞滿了萊爾肩膀與頸部連接處的血肉,發出嗚咽不清的吼聲,它調動著尾部用力的揮動,想要將鈴甩開,但是鈴死死抱住,被拖到了空中。
她看準時機,忽然鬆開手,任憑自己墜向下方,於萊爾的身後,即將落在和其平行的高度,鈴一手背後,火柱噴出掌心,爆髮帶來的反向動力,將鈴彈向了血影的身體。
另一隻手早已蓄滿了破壞之炎,藉助著衝力她飛到了萊爾的身邊,向前伸出的手按在了血影的臉上。
「這裡的肉,可不是用來給你吃的!」她綳著臉沖血影喊叫,抓住其臉部退到后發,強迫它離開了萊爾,隨後掌心的火焰爆開,將血影整個又炸飛了更遠。
她看著血影飛出了七八米遠倒在地面,隨後立刻轉身去看萊爾的情況。
萊爾咬著牙慢慢站起身,滿額大汗的臉部扭曲著表情,看一眼就知道他正忍受著記得的疼痛,鈴看到萊爾捂住的傷口處,被咬去一大塊肉,鮮血淋漓,看的她心都涼了。
「萊……」
「先離我遠些,」萊爾厲聲打斷了鈴想說的話,「我現在,有些不對勁。」
他抬起頭,面容完全映在鈴的眸子里。
那張痛苦的臉上,有一半,被血色的物質覆蓋,像是血影的臉一樣。
「那個怪物,又要醒過來了,在我的身體裡面.……」他再次垂下腦袋,喘著氣說,「相信我,所以先聽我的話,站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