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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跨越黑暗,終達彼岸

  眼前畫面驟變,身體沉浸入迅速下落的失重感,萊爾知道自己成功進入了血魔的意識內,準確的說,是被血魔佔據后的那具身體的意識。


  黑紅色的波動宛如狂躁龍捲沖盪在四周,這是和之前一樣的,完全充斥著陰暗色調的精神世界,萊爾迎著肆虐的波動墜落下方,狂風掀動著衣擺領角。


  「我進來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萊爾對著空曠的四周喊道。


  兩側的肩膀被人架起,萊爾墜落的速度由此放慢,像是彈出駕駛艙的飛行員終於打開了降落傘,安穩的著落。萊修亞和艾斯蒂挨在萊爾兩側,各自挽著兒子的一隻胳膊,三人緊挨著,於這狂躁的擊盪內穩固著身體不被掀飛。他們兩人的殘餘意識是活在萊爾的刀中,萊爾依刀為媒介得以闖進血魔的精神內,他的父母同樣能夠跟隨他一起進入。


  「不要慌張,精神世界內決定勝負的,是你的意志力是否強大,眼前的世界不過是血魔狂暴的內心在你腦海里轉化的具體模樣,」萊修亞說,「無視周圍的波動,調整呼吸,不要讓自己慌了心神,就可以在這個世界內站住腳步。」


  「就照你爸說的做,」艾斯蒂騰出一隻手拍了拍自家兒子的後背,「當初他救我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


  萊爾明白母親話里敘述的過往,想必在那個災難的夜晚,母親也如同姐姐一樣失控暴走,而父親也如現在這樣進入她的心中將她從深淵底拉了起來。


  可這之中卻有一點讓萊爾不能理解,血魔的血液只流淌於普拉斯世代體內,而母親是外來血緣,本不該受到血魔的影響而失控的。


  但此時此刻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而具體的原因從父親口中了解到,就連他們兩人也並不明白。


  萊爾努力鎮定自己的內心,摒棄一切負面情緒,不焦躁不驚慌,而能夠讓他糟亂的心臟緩和下來的最好良藥,就是那些讓自己感受到幸福的美好記憶,姐姐,鈴,大家.……血魔會用人類心靈深處最畏懼的事物來攻擊心靈,而同樣刻在內心深處的幸福回憶,便是最合適的堡壘。


  三人下落的勢頭逐漸減緩,最後幾乎等同漂浮在半空,萊爾頓覺腳底觸及硬物,像是高空墜落的人終於返回地面。


  「可以了,睜開眼,能夠做到完全平靜,你也不會受到眼前景象的影響。」萊修亞說。


  萊爾睜開眼,發現四周還是那個世界,漆黑與深紅交織的色澤絲毫未曾減少,不同的是,原本能夠清楚感受到的衝擊身體的波動,此刻全然不見,那麼大量的波動眨眼間憑空消逝煙消雲散,彷彿從未存在過。他看了眼腳下,根本沒什麼地面,他們仍然處在這個世界的半空,但那份堅硬平面的感觸又的確存在。


  「這就是在精神世界里戰鬥下去的技巧,也算不得技巧,意念堅定的人是不會敗在這裡的,」萊修亞父授子技,對著萊爾說,「你心堅韌,即使走在風暴中央也自然有路。」


  「最開始我跌入這裡時,內心的確是慌張的,我失去意識前我看到血魔想要殺了鈴,她生死未卜,我自然焦躁急迫,」萊爾說,「這也是那時候我遭受巨大波動侵襲的原因吧。」他想起第一次血統之力被激活時,他覺得自己懦弱無力,於是血魔的意識出現在眼前低語,而自己則像是跌入幽深的水潭無限制的下沉。而在囚塔內終於下定了決心並與血魔一戰時,世界變了,像是為他的決心專門建築的戰場。


  這就是精神世界的奧秘了,你內心的一切都將呈現在眼前,改變著周圍的環境,所以內心越強大的人,在這個世界里,越是戰無不勝。


  血魔的世界里如此肆虐瘋狂,它到底又是有著怎樣巨大的怨念呢。


  「我們繼續向著深處前進,屬於萊娜的意識不會徹底消失,而是被血魔壓制在不起眼的角落裡,」萊修亞指示,看向自己的愛妻,「那時我救你,是因為我能感受到我們之間心靈的牽繫。」


  「沒問題的,我們前進,」萊爾閉上眼,讓父親母親牽著自己雙手前行,自己則感應著這個世界的深處,「我在這裡有一瞬看到了姐姐的意識,但那時我沒有想到那就是,姐姐的意識渾濁前見到的是我,想的也是我,所以我能聽到她的心聲。」


  姐姐……他在心裡念著。
——

  外界,紅葉市市內的塔樓上,時針即將定格在十二的刻度下,分針仍舊一點一滴的移動,什麼也無法阻止,它從數字八前咔嚓而過。


  山頂上,被凍結的八岐血魔成為凍土上一座猙獰的雕像,鈴已經將愷手臂最後一處冰凍位置解凍完畢,愷接觸了金剛之軀,恢復肉體的雙臂立刻顯現肉眼可見的凍傷,刺目。


  「如果我兼任治療角色或許會更好,」鈴收起火焰說,「你怎麼樣?」


  「還好,沒當時在月夜界的時候慘,當時我甚至被穿膛破肚了,」愷觀察著手臂上的傷口,嘴上那麼說,臉上卻難以掩飾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我找顆樹靠著歇會兒,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鈴點點頭,看著愷坐到樹下才轉身跑向若銘身邊。


  「當時爺爺,也是這麼近距離面對這個怪物的吧,」此刻血魔的身軀被封在冰中,鈴稍微鬆懈,站在若銘一旁談起往昔來,「那個時候,爺爺是什麼樣子的呢?」


  若銘的面色開始發白了,直到現在她依然不斷消耗著有限的魔力和體力,冰凍血魔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她感受得到血魔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在釋放血氣來抵抗,所以她更要每時每刻都全神貫注匯聚魔力,否則稍有差池血魔就會破冰而出。


  至少,要堅持到那個小鬼回到現實,一籌莫展的局面下,萊爾是眼下唯一希望的寄託。


  所以若銘是盡量不想分散注意的,但那是自己最愛的妹妹發出提問,她便勉強一心二用,儘管這樣會更快透支自己的身心。


  「那時候更慘,這怪物蘇醒的程度根本不止如此,和我隨同的都是騎士團當時百里挑一的強者,並且配備研究院所研製的特殊器具,用來協助完成對怪物的封印,不過即使如此,依然陷入了困境,」若銘說,「然後爺爺他趕來,和我們共同對抗,當時對血魔的封印已經完成百分之五十,可也全軍覆沒,只餘下我一人戰至精疲力盡無法完成剩餘的任務,爺爺他站在我的面前,讓我專註於封印術式的進行,由他一人,來對抗那怪物。」


  「對騎士團來說,那是個英雄的身影,他面對著惡魔昂首挺胸毫無畏懼,我想,多半也是因為要保護我吧,」若銘說,「但在我眼裡,僅僅只是個爺爺的身姿,為了保護自己的孫女,毅然選擇站在刀尖火口。」


  「很酷吧。」鈴仰望著,眸中映出腦海內的幻想,想象若銘描述的那個背影,站在火光中,巍然不倒。


  「嗯,很酷,」若銘先是為這形容詞愣一下,隨後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回應道,「沒有比那個時候的爺爺,更酷的人了。你知道嗎,我去月夜界幫你們時,穿的那件斗篷。」


  鈴點點頭,「是件很老很舊的斗篷。」


  「那是爺爺當年離開月夜界時,身上穿戴的唯一屬於他的衣物,伴隨著他騎士生涯許多年載,因為任務的需求,他不得已和自己的鎧甲說再加,大概像是和老朋友訣別一樣吧,唯有那件斗篷,而那天晚上來後山幫我們時,他也是穿著那件斗篷,是唯一可以讓他穿上時,便回到當年騎士的衣物。」


  鈴忽然明白了,那件斗篷的破舊,是自己摯愛的老人那麼多年風風雨雨的烙印,那並非老舊,而是過往風塵。


  「我本來是不想再踏進月夜界的,但你知道爺爺他是帶著想念的,畢竟那裡才是他的故鄉,」若銘繼續說,「我穿著斗篷去,算是代替爺爺圓了回鄉的夢。」


  愷在稍遠處的樹下歇息,他剛剛和喬納相互痛毆一番,又在血魔的身上大費氣力,本已無餘力多說話,可他還是在接下來的幾秒內,忍不住的對著另一邊的姐妹叫喊。


  「喂,那東西腳下冒出來的,又是什麼?」他皺著眉頭髮問。


  愷的話讓鈴頓時浮現不好的聯想,地面冒出嘎吱嘎吱的怪聲。


  「讓人感到噁心的感受。」若銘雖然感知不及鈴,但同樣身為魔靈體,多多少少還是對地面下呼之欲出的某物起到了感觸。


  鈴額頭泌汗,她幾乎快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夜,本是對八岐血魔封印加固的時間,越是接近午夜,血魔劇烈完全蘇醒就越是接近,而在愷的位置能最先看到的東西,也只有一種可能。


  她回想起血魔被包成肉球的場面,破繭重生,就連肉球半身就是一大塊腐蝕糰子。


  「要把萊爾從血魔身上拉下來!快!」鈴大喊。


  愷立刻站起身,四肢關節疼痛麻木,他忍耐著跟著鈴想要一起行動。


  「但那樣做的話,他正在做的唯一能扭轉局面的方法,要怎麼再進行下去?」若銘提出最致命的問題。


  「可我不能看著萊爾死掉!」


  若銘嘆了一口氣,心想今夜註定無法順利解決眼前的怪物了。


  「我知道你身體很難受,把我扔上去,我來把萊爾拉下來。」鈴和愷回合后,立刻對他說。


  「危險!」若銘大喊。


  兩人腳邊的地面轟然塌陷,大量的肉塊蜂擁而出,一如之間那樣,又是一堆新的肉塊,血魔上次蘇醒時余留的殘渣,來找它們的主人了。


  若銘控制著少量魔力分流使用,造出一根冰柱將鈴和肉塊隔開,肉塊黏在冰柱上立即生出呲呲響的白煙。愷拉著鈴的雙臂撤離到後方。


  「不,不要,別拉我,萊爾還在血魔身上,」鈴掙扎著身子,雙腳亂晃,可是拗不過愷的力氣,只得眼睜睜看著大量肉塊從湧出地面,攀附到凍結的血魔身上,極為迅速的便蔓延到頭頂,也爬上了萊爾的身體,「那群東西會把他融爛掉的!」她哭著嘶喊。


  「可過去的話你也會死的!」愷抱著鈴對他大喊,想要傳達事情的危險性,又立刻看向若銘的方向,「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若銘保持伸出的手臂耷拉下來,她帶著不甘和遺憾的眼神盯著血魔被包成肉球。


  「那些物質比血魔本身還要棘手,」若銘說,「魔力也所剩無幾了。」


  她喚出寒冰的鎖鏈,四面八方探出,企圖插入肉球的內部。


  鈴扒開愷的胳膊,向前踉蹌幾步跑出,跪倒在地,失神的看著前方的肉球,萊爾就在那裡面,現在那肉球內部正有著怎樣的狀況呢?萊爾被那些肉球擠滿全身,無異於整個人被拋進了盛滿硫酸的化學水池,她見識過那東西的攻擊性。


  火焰升騰,鈴的身體燃燒。


  「我要炸開那東西。」鈴說,目光里映照自身的火光,赤色灼目。


  「你不能那樣做,那樣不僅不會對血魔產生什麼影響,甚至會危機你們三人,剛才小子的行為帶來的後果你也看到,等同於引爆一個血氣的炸彈。」


  「我還能聽到你的聲音,」老人的話讓鈴找到了希望,「我和他血液交換,我能聽到你的聲音,是因為流有我血液的萊爾相當於媒介,說明他還活著。」


  「他沒有死,相信他吧,現在的他不會那麼輕易死掉,」老人說,「你不是一直都信任著他嗎,那這次,不也該一樣嗎。」


  「拜託你,請多和我說說話吧,不要停,讓我能一直聽到你的聲音,」鈴雙手合攏靠在胸前,注視著蠕動的肉球,「他一定要活著。」
——

  精神世界內,萊爾忽然痛苦的蹲下身來。


  「怎麼了?」萊修亞和艾斯蒂異口同聲一齊發問,擔憂的看著自己兒子,立即俯下身攙扶萊爾。


  萊爾大口喘息著,他全身疼痛到要痙攣,可也必須忍耐,現在必須忍耐。血氣湧出身體,萊爾開啟了真紅之力,殷虹的瞳孔灼灼發亮,血氣還在進一步的釋放翻騰,變得濃郁。


  「我沒事的爸媽,趁我還能保持鎮靜,抓緊時間,」萊爾重新站起來,拉扯著兩側的父母,向前邁步,「很近了,我能聽得到,姐姐的聲音,就在前面。」


  他伸出一隻手,視野的遠處,一束白光從無盡的黑暗裡顯現,彷彿絕境中誕生的希望,是極寒里溫暖的火苗。


  我馬上就過去了,姐姐……

  這次,我一定能跑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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