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硃色之翼
山頂,肉球的表面出現裂縫。
充滿著惱怒不甘與焦急的吼聲,從肉球的內部激烈釋放,那份叫聲中的急躁像是要連著地面一起震動。
眾人一直緊張的盯著肉球時刻的變動,卻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響震的趔趄後退,愷順手扶住鈴的身體,不讓她摔倒,儘管現在每動一下,渾身的筋骨還絲絲作痛。
「怎麼了?什麼情況?」愷站穩了身體,疑惑的看著肉球發問。
「血魔血氣的波動在快速的減少,」鈴即使不用刻意的打開感知地圖,也能察覺到,自從踏進這片山頂之地,那份一直環繞身體的粘稠感正在消退,彷彿跌入了泥水坑裡終於爬出,讓人忍耐不住要大口呼吸,「它似乎正在不斷變弱。」
「是萊爾成功了嗎?」愷立刻又問。
「不知道,我是說我不確定這種現象,是否是他們引起的,」鈴說,「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成功了,這件事,毋庸置疑。」她的手下意識握緊成拳,為著此刻正在某地奮力搏鬥的男孩打氣加油。
「是在不斷變弱,它的心臟已經被捏碎了,再也無法繼續猖獗。」不遠處,有人說,聲音的主人不斷走來。
愷回頭看,但比起聲音的主人,視線卻更先被另外的兩人吸引,他看到那兩人正叫喊著,邊朝這邊揮手邊快速趕來,他無須掩飾激動的笑出,也沖著那兩人用力甩臂,「這邊!你們終於也趕來了!」
「雖然一路走的略坎坷,但看來這次,我算是趕上了。」霖說。
「小鈴怎麼了?」小凡緊跟其後,問道。
愷又回過頭,三個人一起看去,鈴注意到朋友們的趕到,但並沒有跟著愷一起轉身迎接,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的肉球上,她的視野里,肉球軌跡的劇烈顫抖,像是內部充滿了易燃物,此刻那些燃料達到了最大的不穩定,只需一點點的火引,便將一切引爆炸裂。
「這又是什麼鬼東西,」霖忍不住叫出聲,「我也一路上看見過太多這種肉狀物,這大傢伙,到底是多少那種肉塊的集合?」
「即使是這些,對於全部被封印起來的血魔的屍骸來說,也不過九牛一毛,若是讓它將全部的身體殘渣吸收,在場的我們誰都應付不來,」二夜走到眾人的身後,解釋道,「至少也要三名騎士團長帶領精英部隊前來才能壓制。」
「然而第一次的時候,我一個人帶隊就已經足夠了,」若銘走過來,並不怎麼親和的說,「你說這怪物的心臟被捏碎了,是怎麼回事。」
「就是字面的意思,具體的是機密,而被封印的十年來,隨著法陣的持續衰弱,它不斷散發出的血氣能量,讓原本不多的肉體殘渣,像是生命體一樣不斷增值,」二夜一如既往將微笑臉也展露給初次見面的若銘,「若銘小姐,久聞大名。」
「那現在,我們是可以徹底毀掉這怪物了?」若銘又問。
「當然,不過並不是你我。」二夜笑著說,笑容里彷彿暗藏著知曉一切的從容。
「萊爾呢?」霖四處看了看,卻發現人群中少了一位。
「他要出來了,他果然沒事,」鈴說著向前邁步,走向那個巨大的肉球,但每個人都知道那玩意有多危險,危險度等同於被放大千萬倍的強烈病毒,會瞬間吞噬掉你的全身,「還將帶著勝利歸來。」可她依然毫無畏懼的走上前去,自言自語,彷彿她眼裡看到的,並不是什麼危險的集合物,而是凱旋的騎士卸盔歸來。
她只是感知到了而已,她只是要去迎接那個人。
若銘並沒有感覺到那麼多,她只是看到自己的妹妹在犯傻自投險地,她嘴裡喊出焦急的「別去」,剛伸手要抓住鈴的手臂,一陣激烈的強風擴散,衝擊著眾人的身體,尖刀般拍打面頰。愷將小凡擋在了身後,霖雙臂護臉,視線卻透過縫隙看去。
他看到鈴渾身牽繞著火焰,泌出溫潤的光輝,在那狂風的震蕩下,衣擺飄蕩身形卻不晃不倒。
鈴走到了肉球的前方,向著面前伸出手,然後,肉球,破裂了。
並不是遭受攻擊而產生的炸裂,也沒有肉塊危險的四散,肉球像是花朵失去了生命力變得萎縮,像是缺水的老人的肌膚變得無比褶皺內凹,繼而裂痕叢生,肉球如脆弱的蛋殼碎裂成無數碎片,在風中消逝成齏粉。
隨後銀髮赤瞳的少年在半空中緩緩下降,他的眸中赤紅灼亮,呈現燙傷的肌膚快速癒合,血刀插在地上,他在與刀刃平行的地方腳尖落下,一顰一動恍惚間透出空靈的氣質,宛若新生。
萊爾的手放在了鈴的手心上,火焰順著連接的手臂傳遞到了萊爾身上,鈴相信著自己的男孩,心有靈犀的感知到了他的歸來,於是攜著火焰等他,那是自己需要遞給他的,他所需要的一份力量。
「你把她帶回來了。」鈴問,但語氣堅定的肯定句。
「嗯,」萊爾點點頭,「多謝有你,我才知道只有陽光才能打破黑暗。」
「你們也終於來了,」他看向一旁的眾人,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像是陽光,「太好了,大家都在。」
他轉身,拔起地上的血牙,不快不慢的走向血魔。
「他要怎麼和那個東西對抗?」若銘問。
「和他們一起對抗。」鈴說。
或許是血液交換的緣故,只有她才能看得見,此時此刻萊爾的背後,有那麼三個人正站在他身邊,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他摯愛的姐姐。
真好啊萊爾,鈴在心裡說,她的眼前浮現過去的畫面,回想起最初相遇的日子,深夜裡她悄悄爬上房頂,看到這個男孩沉默的坐在磚瓦上,望著天空的月亮,涼風吹過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孤單,那麼的無依無靠,像是無家可歸無人可伴的可憐的小孩。
而現在,他就在他家人的身邊。
真好啊,你現在,笑的是那麼幸福。
是因為有你,是你將我拉出的孤獨,沒有你,我或許此刻也無法和我的家人重逢,是你作為第一道光照進來了,然後我身邊的黑暗才全部消散,你也是我的家人,我最愛的人。
鈴忽然一愣,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可能是萊爾奇迹般的聽到了她的心聲,但她覺得萊爾的聲音在心中一瞬而過,眼前男孩的臉頰在一剎微側,嘴角起伏。
「力量,我的力量正在快速的流失,你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血魔蹲伏在地,裂開大口憤怒咆哮,它血絲脹紅的眼珠怒瞪著靠近的萊爾,「殺了你,你這小蟲,我必要將你摧毀,然後在毀滅你周圍的一切!你分明,只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你有什麼資本帶著這樣的眼神站在我面前!」
老人通過萊爾的意識感受著外界,血魔那句話是在說萊爾,可被他聽到,又讓他想起自己的過去,過去的自己,也是一個沒人要的孩子。
不,他們並不是沒人要的野孩子,老人握緊手中的懷錶,像是要從懷抱內的那張照片上吸取勇氣和溫度。他們只是還么遇見擁抱他們的人。
而他們,也終將不會孤單。
「是我的家人,是那些愛我的,我也深愛的人們,我的朋友,我的愛人,」萊爾說,「有他們在,我便無所畏懼。我現在終於知道了,我不是什麼沒人要的還在,普拉斯,我可是有著這個姓氏。」
「是啊,普拉斯,那是這個世界讓最讓人感覺厭惡的一個名字!」血魔開口,上下牙齒用力咬合,像是無情的鍘刀開合。
「不,是寄託著最美好的名字。」
血氣在萊爾的身體狂肆意湧出,像是有洪流從體內噴薄,那不是萊爾一直以來所使用的血氣,更不如暴走時那樣釋放著燥怒和瘋狂,那是種透著純白的紅光,溫潤的像玉像水,耀眼的像光,卻又剛強充滿力量,是得到了升華的,全新的能量。
新生的血氣覆蓋原本的血牙,使這把根據血氣而變化的刀再一次賦型,更加銳利的太刀。他的背後血氣大量凝聚,像是進行著一場盛大的鑄造,隨後血氣成型,像是絕世的兵甲淬鍊出爐,那是一扇羽翼,有血氣編製而成的,光與殷虹的血氣之翼。
「嘿,這個樣子明顯抄襲我的創意,」霖忍不住激動的伸出手指指點點,可他激動的原因並非話語的前句,「但是,夥計們,那玩意真是帥爆了好嗎!」
「是啊,真酷。」愷也讚歎。
看啊,菲娜,這就是你所選擇的孩子,命運被寄放在了他身上,他經歷了那麼多苦難,可終將跨越磨難,握住擊潰絕望的力量,老人心想,這就是普拉斯家族世代相傳的絕密之力的升華了,將血氣進一步的掌控,提高濃度,從而超越真紅之力的力量,百年前,他為了救出菲娜回家,跨越了那個千萬人的戰場,也是這幅姿態,血劍,片翼,宛若神降!
他將這種力量,稱之為聖血,聖血·朱翼。
「就算你再提高你的血氣又如何,所有的血氣都由我掌控,」血魔咆哮,「你不可能打敗我!」
「若我隻身一人,我什麼的打不過,」萊爾睜開雙眼,右眼的赤瞳發生變化,紫色的光澤覆蓋了瞳孔,溢出光線和魔力,「所以,說是宿命也好,說是其他什麼說辭也所謂,該決戰了,血魔!而接下來要打倒你的,是普拉斯!」他左手血牙,伸開的右手釋放紫色魔力,那是除了血氣,萊爾從母親那裡所繼承的第二種特殊魔力,魔力化為紫色的長刀。
「普拉斯!」血魔的憤怒被這個詞徹底點燃到極限,它能量狂涌,揮爪而上。
萊爾深呼吸,他感受得到,即使現實里真身不在,但他們的意識正陪伴在身邊,父親,母親,姐姐,他們拍打自己的肩膀,和自己一起嚴正以待。
左背血翼,又眼紫瞳,他雙手握刀,騰空而起,揮斬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