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八章 一家之言,我說了算
求救的聲音傳到劉協耳中,天子臉上閃過一抹不忍,卻還是咬了咬牙,裝作沒有聽見。
最終,侯汶沒能等到天子的赦令,反而等來了送他上路的聖諭。
百姓們歡呼著陛下聖明,等待受死的侯汶則心若死灰。天子選擇了棄車保帥,他已然知曉,今天在劫難逃。
他抬了抬頭,張開的眼珠下意識的眯合起來,反射著陽光的虎頭刀很是晃眼。
噗嗤一聲,人頭落地。
隨後,侯汶的頭顱用竹竿頂起,懸挂於高處,以儆效尤。
公開處刑完侯汶,呂布接著又向難民們表示,一定會讓他們平安渡過這個災年。難民們聽得這般好的消息,皆是喜極而泣,朝廷的威望也是瞬間大增。
數日之後,各地的世家代表接連進入長安。
呂布早早就令人安排了驛館,讓他們歇息,待到全都到齊之後,呂布才將他們請入府中,商量正事。
大司馬府邸正門。
「衛彥兄,你怎麼也在這裡?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這不是長陵兄么,咱倆是有些年月沒見過面了。今日視之,兄風采不減當年,真是羨煞小弟也!」
「老啰老啰,哪裡還比得當年。」髮鬢微白的男人有些感慨起來。
大漢朝的各大家族之間,除非是生死仇家,否則平日里都會有所走動,彼此相識,倒也不足為奇。
漸漸的,門口寒暄的人數多了起來,守在大門處的管事見狀,上前恭敬的小聲提醒:「諸位老爺,大司馬還在堂內等著你們呢。」
諸位家主紛紛點頭,往府內走去。
入府之後,不少人仍在低聲私語。
「你說大司馬急召我等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唉,難料啊!」
「不知諸位瞧見沒有,今年各地逢旱,就屬關中最為嚴重,我一路走來,簡直是屍橫遍野,慘不忍睹啊!」
諸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大堂。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這些個世家家主或是派來的代表,全都已經到齊,足有六十餘人。
「喲,諸位都到齊啦!」
一聲爽朗的笑聲從堂外響起,眾人視之乃是呂布,遂紛紛起身,拱手行禮:「我等見過大司馬!」
別看這些人在各地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不過在呂布面前,卻不敢有絲毫放肆。
呂布走到大堂上方的主位,同眾人道了聲『諸位請坐』然後緩緩說道:「今天召諸位前來呢,就是有件事情想同大伙兒商量,還請大家施以援手,幫幫呂某。」
「大司馬客氣,您若是有用得著我等的地方,我等自當全力相助。」并州張家的家主張睿,也就是張遼的二叔父,起身拱手說道。
呂布點了點頭,繼續說著:「諸位來的途中,想必也應該見到了,關中大旱,數十萬百姓無家可歸。呂某身為大司馬,自然不能不管不問,只是國庫空虛,救不了這麼多的百姓,所以想請諸位,也出一把力。」
話是說得好聽,可在場諸位誰都不是傻子,心裡也都明白了。感情呂布叫他們來此,就是想把他們當成肥羊開宰。
「公台,你先說說,我們大概需要多少糧食?」
「好的主公,那我先向您和各位家主簡單彙報一下。」
站在呂布身旁的陳宮點頭,然後朝堂內諸人說著:「經初步核算,司隸地區的難民已經多達近七十萬人,這個數目,超過了司隸地區總人數的六成。按最保守來算,一個人每月至少一石糧食才能勉強溫飽,若是想要災民們全都度過這個災年,大約需要四百萬石糧食。」
四百萬石!
聽得這個數目,在場眾人無不為之驚訝,這是何等龐大的一個數字。
堂內諸人誰也沒有開口,這於他們而言,何止是燙手的山芋,簡直是要人老命的催命符。
呂布掃視一圈,仍舊沒人出聲,他便詢問起來:「你們說說,四百萬石糧食怎麼解決?百姓們沒有糧食度日,每天都在死人,朝廷國庫本就存糧不多,怎麼辦?」
眾人你瞅我,我瞅你,十分默契的都不做聲。
「怎麼,解決不了了嗎?還是說,想眼睜睜的看著百姓們活活餓死?」呂布語氣陡然提高兩分。
眾人仍舊沒有吱聲,反正就是保持著一個態度: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
呂布用手砰砰敲了敲桌面,臉色微微有些慍惱,責斥起來:「是不是想解決,解決不了嗎?
好,今天我來解決!
這筆糧食,逐個分攤下去,大家認領。」
「大司馬,若是十幾萬石糧食,或許我們還能給您湊出來,這四百萬石也太……」終於有人坐不住了,當場叫起苦來。
呂布壓根兒不聽,看向下方一名三十餘歲的微胖男人,「錢家主,你說說,你出多少?」
關中錢家,乃是近年來飛速崛起的一大勢力。
錢承見到呂布來問,當即豪邁說道:「大司馬,你定,您說出多少就出多少。」
錢家能夠迅速崛起,其中與呂布的扶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所以,一有機會,錢承就會向呂布拍著馬屁,表明忠心
然則今天,他這馬屁似乎拍到了馬蹄子上。
「屁,我讓你全出,你出嗎?」呂布沒好氣的責斥一聲。
錢承撇嘴,不知這話該如何去往下接。
「你要是全出的話,今天這會就不開了。」呂布食指打著桌面,看樣子尤為生氣。
「大司馬,我不是叫苦,我家那點田土您又不是不知道,實在拿不出這麼多的糧食。再說了,我要是全出了,那還要各位家主幹什麼呀?」
錢承無比委屈的說著,他偷瞄了眼呂布,見呂布面沉似水,趕緊補充起來:「您要湊糧食,我傾家蕩產都幫您,只是我家小門小戶,不比其他底蘊深厚的豪族。河東,洛陽,漢中,他們這幾家出大頭,餘下的小頭呢,我們再來補上。」
這狗逼真賊啊!
其餘家主聽得此話,全在心中咒罵起這雞賊胖子的禍水東引。
「財神爺,表個態。」
呂布看向居於左側首位的楊瑱,徵求起他的意見。
因為楊彪病了的緣故,所以楊家才派了楊瑱前來。
說起楊家,乃是關中,甚至於大漢朝都數一數二的存在。
「大司馬,我先想法擠個三十萬石糧食吧。」楊瑱認真說道,三十萬石糧食已然不是小數。
呂布卻微微搖頭,豎起食指,一口價:「一百萬石。」
「大司馬,這……」
楊瑱面露難色,呂布手往外邊一擺,打斷了楊瑱接下來的話,然後轉過頭,看向以衛家為首的河東世家:「河東能出多少?」
「河東前兩年才遭受了白波賊的禍害,至今還未緩過勁兒來,實在拿不出多餘的糧食了。」
「八十萬石。」呂布以不容反駁的語氣給河東定下了數目。
接下來,河內分到六十萬石,漢中五十萬,洛陽五十萬,就連最為窮苦的并州也都跟著出了二十萬石糧食。
「錢家主,大頭我都給你解決了,其餘的糧食你來負責。」呂布將目光重新挪回到錢承身上。
「大司馬……」
錢承胖嘟的臉上寫滿惆悵,呂布留給他的,仍有四十萬的巨額數目。
真要湊出來,估計他離傾家蕩產也不遠了。
「別給我埋怨,誰埋怨你都不能埋怨。關中死了這多人,你不管不問也就罷了,反而還趁機大肆兼并百姓土地,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但凡你之前能發發善心,就不會有今日這麼嚴峻的局面!」
呂布厲聲責斥,這番話里含有敲山震虎之意,不止是說給錢承一個人聽,更是說給在座的其餘人等。
「這筆糧食,給大家一個月的期限籌措。糧食不到位,就別怪我呂布心狠,不念往日情分。」
呂布目光冷咧,從眾人的臉龐掃視而過。
與之對視的諸人全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然後互相對視,皆是有苦在心,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