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一章 水淹七軍
「發大水了!」
「發大水了!」
「快逃啊!」
袁紹在一陣極為嘈雜的呼喊聲中,猛地驚坐而起。
「怎麼回事!」
聽得外邊眾多將士的驚恐呼喊,袁紹的臉色很不好看,心裡頭湧起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莫名的尤為煩躁。
「主公,濁河突然漲水,衝垮了堤壩,正撲向咱們的大營!」帳外的親兵跑了進來,神情焦急無比。
什麼!
聽得這個消息,完全不亞於一場晴天霹靂。
袁紹連衣服都顧不得穿了,打著赤腳就往外跑,掀開帳簾一看,巨大的洪水掀起狂瀾,撲向了營寨,四處肆虐。
那些還在營帳中睡熟的將士,頃刻間葬生海底,一些醒來的士卒,想要與洪水搏鬥,可一個浪頭拍過來,帳篷、人、戰馬,全都沒了……
袁紹的營帳搭在後方較高的位置,他眼睜睜的看著將士們陷入洪水之中,這股大自然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得了。
袁紹面色慘白,腦子彷彿遭受重創,雙目空洞,怔怔的張合著嘴巴:完了,全完了!
我的二十萬將士啊!
「淳于瓊呢!他是幹什麼吃的!」
眼看著士卒們在洪水中痛苦掙扎,袁紹心中陣陣發痛,面目好似要吃人一般。在此之前,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讓麴義軍掘了河堤,沒想到還是失策了。
「主公,請您趕緊撤離此地!」親兵萬分著急的勸說起來,那股洪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奔涌而來,很快就會淹沒此地。
再不趕緊走,他們也逃不掉了!
袁紹氣得腦袋發昏,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保住性命要緊。
狠狠咬牙之後,他翻身騎上親兵牽來的馬匹,招呼其他小部分還沒遇難的將士,呼喝一聲:「兒郎們,隨我撤離此地!」
噠噠噠!
噠噠噠!
馬蹄陣陣,洪水在身後肆虐追擊,窮追不捨。
袁紹馬不停蹄,一路向北逃走。可洪水的衝擊速度遠比想象中的要快,袁紹快就明白了,這樣根本逃脫不了,好在他急中生智,臨時改變了逃跑路線,招呼起身後將士:「往大山上撤!」
泛濫的河水固然兇猛,但總不至於將巍峨的大山也一同摧垮吧!
於是,袁紹使出渾身解數,沖向最近的山峰,終於在被大水吞沒前,爬上了山頂,及時躲過一劫。
奔流的洪水從山下狂涌而過,咆哮沖向了清河郡內。
翌日,連降多天雨水的天空,升起了朝陽,久違的金燦光芒再一次灑向了人間大地。
袁紹站在山頭,這位昔日的北方霸主,此刻看起來尤為憔悴,頭髮雜亂,身上的衣服也染滿了泥濘。
山下的洪水依舊洶湧,未有停歇之勢。
而追隨在袁紹身邊的將士,僅存不到千人,個個狼狽不已。
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其中的愁苦滋味兒,只有袁紹自己能夠體會。
現如今,他們被困山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只有慢慢等洪水退去。
否則,就只能砍木頭造船,划回冀州了。
洪水肆虐數日,才漸漸平息下來。
麴義見狀,下令三軍將士,把早就準備好的繩索和木板用上,在水面上架起浮板,然後踩在上面,向袁軍的大營行進。
然則經過洪水的狂猛肆虐之後,袁軍的營寨早就沒了蹤影,水面上浮起許多木頭和帳篷。放眼望去,除了屢屢可見的袁軍士卒屍體,還有許多從遠處飄來的百姓屍首,泡浮在水面上飄蕩,死相凄慘。
這裡,成了人間的修羅場。
「作孽啊!」
沮授在士卒的攙扶下,踩著浮板一路走來,滿目皆是漂浮的屍首,無一活口。
他閉上雙眼,似是不忍再看。
聽得沮授的悲天憫人,作為此事元兇的麴義倒是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好作孽的,戰爭本就是這樣,這次,不過是多搭了些百姓性命罷了。可本將軍不費一兵一卒,淹殺袁軍二十萬,如此功績,可比當年武安君白起,定能名留青史!」
唉~
沮授唯有長嘆一聲。
張郃帶著士卒開始分散打撈屍體,一來是可以算作軍功,二來,是因為麴義想要確定,袁紹究竟有沒有死在這場巨大的洪水之中。
若是死了最好,一了百了;若是沒死,那他可得抓住機會,揪出袁紹,然後補上一刀,送他上路。
總之,不能讓袁紹活著回到冀州。
「麴義將軍,救我!救我!」
此時,前方忽地傳來求救的聲音。
麴義聞言望去,只見前方水面上有一道身影,抱著棵丈長的圓木,正發出求救的吶喊。
聽聲音似是有些熟悉,麴義向前走去,靠近時才發現,此人不是別人,居然是袁紹手下的謀士之一,郭圖。
然而此時的郭圖,卻顯得尤為狼狽,渾身濕透不說,臉上也是髒兮兮的一片,再無半點謀士的風采,像是一個快要累到虛脫的難民。
他死死的抱著這棵圓木,竟奇迹般的存活了下來。
「喲,這不是袁公手下的大參軍郭公則么?」
麴義故作驚訝,卻並未讓人將郭圖救起。
「麴將軍,您說笑了,快些救救我吧!」
郭圖嘴唇發白,露出個勉強的笑容,死死支撐著身體,將左手艱難的遞向麴義,想讓他拉自己一把。
在水上飄了這麼多天,若非有著強烈的求生意志,他都快要虛脫過去。
只是,麴義仍舊沒有伸手的打算,他甚至蹲下身來,像是打量小丑一般的瞅著郭圖,笑呵呵的說著:「你可還記得當年,我替袁紹打下冀州以北,本該由我統兵坐鎮北方。你卻私下進讒,說我心胸狹隘,當不得大任。」
郭圖神情一愣,沒想到麴義會在這個時候翻起了舊賬,可性命要緊,他只得賠笑起來:「麴將軍,玩笑話而已,您莫要放在心上。我願歸降,生生世世忠於將軍!」
他實在快撐不住了。
「不,你說得沒錯,我這個人,就是心胸狹隘。」
麴義仍舊笑著,他緩緩站起身來,抽出了腰間佩刀,寒光刺眼。
郭圖似乎意識到了麴義想做什麼,他好不容易才從洪水的災難中支撐過來,哪能就這樣死去,急得大呼起來:「麴將軍,不要,不要……」
麴義充耳不聞,鄙棄的瞥了最後一眼,落刀斬下。
哧!
流淌的鮮血混進了河水之中,郭圖向後倒去,伸出的左手在空中虛抓了兩下,繼而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