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生如棋當局謎
李玄霸與楊靈道了別,回了一趟唐國公府。
楊廣將肖校尉等人派到唐國公府,本意是為了保護李玄霸,可肖校尉他們畢竟是楊廣的人,李玄霸有些事情不方便派他們去做。
在食仙居已經用過午飯,李玄霸和魏徵他們說了一聲,便帶著李九指與梁嘯二人離開。魏徵與房玄齡將李玄霸送到府外,看著李玄霸登上馬車離去,久久沒有回府。
「公子還是不敢太過相信我們。」直到馬車消失,房玄齡才微嘆一聲,說道:「玄成,你覺得我還應該留在唐國公府嗎?」
魏徵沉默片刻,答道:「玄成昨夜與公子並未說什麼重要的事情,玄齡兄,你真的錯怪公子了。」
「是么?」房玄齡戚戚一笑,說道:「其實公子對我等存著提防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玄成不必安慰我。」
「公子本就沒有提防你,我又為何要說寬慰之言?」魏徵轉身回府,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房玄齡拱了拱手,二人相繼進了房間。
比起屋子外的嚴寒,房中無疑暖和許多,魏徵與房玄齡相對而坐,各自有話要說。不過,魏徵剛才的話剛說了一般,房玄齡自然不會打斷,他靜靜的坐在炭爐邊上,等著魏徵說下去。
「不瞞玄齡兄,昨夜與公子閑聊之時,我曾詢問過他,為何不請你一起敘話。」魏徵開口說道:「公子回答時沒有任何遲疑,他說: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又何必打擾玄齡兄休息。」
房玄齡與魏徵相處有些時日,很相信他的為人,聽到魏徵的解釋,房玄齡的臉上不由露出慚愧之色,說道:「玄齡的氣量,實在與公子相差甚遠。」
「其實玄齡兄所言也並非全錯。」魏徵搖了搖頭,說道:「只不過公子不相信的人並非你,僅有克明而已。克明離開洛陽之後,杳無音訊,想必玄齡兄心中已有定論了。」
「克明之才,勝過你我,他的想法,又豈是玄齡可以揣測的?」房玄齡不願背後議論他人,隨口回答一句。
魏徵盯著房玄齡看了一會,見房玄齡淡然自若,明白不可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便平靜的說道:「玄齡兄為何會覺得公子對你不信任?難道只因為昨夜的事情?」
「我豈是那般小氣的人?」房玄齡微微一笑,說道:「或許是因為對公子不太了解,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
「玄齡兄不妨說來聽聽。」魏徵興緻盎然的說道:「玄成很想知道,在玄齡兄的心中,公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魏徵與李玄霸相識已經數月,但他覺得自己始終無法看透李玄霸的為人,所以他很好奇房玄齡對李玄霸的評價。
「與公子初次見面時,只覺得他是稍顯稚嫩的少年,第二次見面,又覺得他為人簡單,無拘無束。」房玄齡正襟危坐,認真的說道:「但公子這次回來,我又覺得公子並非我想象的那樣。」
魏徵沉思片刻,有些不解的說道:「我將公子這幾日所做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不知玄齡兄從哪件事看出公子不簡單?」
「正所謂人生如棋,當局者謎,旁觀者清。」房玄齡說道:「你與公子相識久了,有些事情自然難以看明白。」
魏徵再次沉思起來,他心裡清楚,房玄齡所言非虛。自從李玄霸救下他,再加上報國無門,魏徵實際上已經奉李玄霸為主,所以不管李玄霸做什麼,他都只是儘力相助,從未考慮過李玄霸的用意。當然,李玄霸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朝廷的事。
房玄齡見魏徵的模樣,怕他多想,便繼續說道:「玄成兄既然決定跟隨公子,那此時應該覺得高興,而不是擔心。」
「玄齡兄還沒有下定決心?」魏徵聽出弦外之音,抬起頭說道:「公子既然將玄齡兄的家眷都接到洛陽,自然是想要重用玄齡兄,你又何必與公子劃清界限?」
「看清公子為人之前,恕玄齡不敢貿然奉他為主。」房玄齡直言道:「玄成,你覺得公子到杜府求親這件事,辦得如何?」
魏徵想了想,回答道:「思慮周全,雷厲風行,又懂得借勢,讓杜老爺無法拒絕。」
「確實如此,不過,你忽略了一點。」房玄齡說道:「杜府氣派不遜於唐國公府,但你不要忘記,杜老爺空有萬貫家財,卻無權無勢。他之所以敢拒絕李苟,不過是以為唐國公府不會有人替李苟出面罷了。」
魏徵一直明白這個道理,但他還是不清楚這件事哪裡出了問題。
房玄齡輕嘆一聲,確認魏徵已經對李玄霸死心塌地。
即便如此,房玄齡也不怕魏徵將他的話告訴李玄霸,於是說道:「公子想要替李苟提親,只需要自己登門便可,又哪裡需要請動蔡祭酒?」
「李苟對公子忠心耿耿,公子也視李苟如同手足,公子願意為李苟請動祭酒大人,玄成絲毫不覺得奇怪。」魏徵聞言,不僅沒有釋疑,反倒更加不解。
「你覺得公子真的只是想為李苟賺足臉面?」房玄齡忍不住笑道:「咱們的這位公子,只怕將整個洛陽城的人都騙了。」
魏徵皺起眉頭,面露不悅之色,他雖然敬重房玄齡有才華,但不代表房玄齡可以這般數落李玄霸。
「我並非嘲笑公子,相反,我很佩服公子的心機。」房玄齡意識到自己笑的有些過分,引起了誤會,連忙解釋道:「如果僅僅是為了提親,公子只需請上國子監的諸位博士便足矣,商人地位輕賤,公子又為何讓他們參與其中?巧妙的是,天下人的視線,都放到了蔡祭酒身上,很少有人注意東郡的這些大戶。」
魏徵如果再聽不明白,那他也不可能名垂千古。但是聽明白,不代表他相信房玄齡的推測。
「你覺得公子有意拉攏東郡這些人?」魏徵搖頭笑道:「以公子的地位,東郡這些人想要巴結公子都來不及,又哪裡需要公子主動招攬?」
「如果公子不給他們機會,他們能夠巴結到公子?」房玄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道:「如你所言,公子深受陛下喜愛,與公主的婚事也基本定了下來,如今又被任命為虎威將軍,你覺得那些大戶敢貿然登門拜訪公子?」
房玄齡的分析並非沒有道理,但終究只是他的猜測,魏徵認真考慮片刻,搖頭說道:「比起你的猜測,我還是更相信,公子只是想幫助李苟。」
「那公子又為何要帶走九指與梁嘯?」房玄齡嘆了口氣,說道:「但願是我想多了,我總覺得公子在預謀著什麼。」
魏徵與房玄齡相識以來,從未爭吵過,但這一次卻不歡而散。看著拂袖離去的魏徵,房玄齡只覺得有些失落,他不由自主的想著:如果他還在這裡,應該能夠清醒的與我商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