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默默無聞的付出
面對長孫無忌的請辭,杜伏威萬般不舍,他多番挽留,卻依然沒有動搖長孫無忌離去的決心,無奈之下只能答應,並且命他的兩名義子將他送出歷陽。輔公袥得知消息時,急忙率人追趕,最終只在城門口遇見送行回來的隊伍。
輔公袥與杜伏威自幼便結成刎頸之交,彼此毫無間隙,他見杜伏威放走長孫無忌,便帶著一絲怒意,與杜伏威的兩名義子一道去了總管府。
「公袥兄為何這般氣勢洶洶?莫非哪位侍妾伺候不周?」杜伏威見輔公袥一臉陰沉,將他請進大堂,半開玩笑的說道,不過他的笑容有些牽強,顯然也有著心事。
「賢弟,我等都是粗鄙之人,靠著一身蠻力方有今日成就,可是這並非久遠之計,如今難得遇到李珠這樣的謀士,你怎麼捨得讓他離開?」輔公袥怒氣未消,根本沒有理會杜伏威的調笑,稍有不滿的說道。
杜伏威很了解輔公袥的脾氣,知道他不是惡意,無奈的說道:「他去意已決,伏威挽留不住,又有什麼辦法呢?」
「非友即敵,他這樣的良才,若是不能為我們所用,也不該讓他人得到。」輔公袥惡狠狠的說道:「他的智謀想必你比我清楚,現如今你放他離去,萬一他投奔李子通或者朝廷,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應付的。」
「我相信李先生的為人,他臨行之前曾說過,不會留在江淮一帶,自然是為了讓我們放心。」杜伏威解釋道:「李先生為我們做了這麼多事,若是加害於他,不僅伏威心中難以安定,更會惹得天下人不恥。」
長孫無忌此時不知已經走到何處,再爭辯也沒有任何意義,輔公袥在堂中來回走了幾圈,嘆了口氣,拱手告辭離去,杜伏威知他心情不佳,也未挽留,將他送到門外。
「義父,孩兒與李先生分別之時,李先生托孩兒帶一句話。」輔公袥離開后,杜伏威的義子王雄誕猶豫片刻,又想到輔公袥方才的態度,恭敬的說道:「此事涉及到長吏大人,孩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然是李先生的話,當然應該講。」杜伏威進王雄誕吞吞吐吐,心知並非令人開心的話,但又怕錯過什麼,想了想,便讓王雄誕說出來。
「李先生說,義父只想保一方百姓平安,這是很正確的選擇。」王雄誕左右看了看,繼續說道:「但長吏大人似乎並不滿足幾郡之地,有逐鹿天下的雄心,所以先生讓義父保留一絲戒備之心。」
如果不是輔公袥,杜伏威很小的時候就餓死了,所以他一向很敬重輔公袥。
可是,人心會變的。杜伏威起兵之初,只想能夠衣食無憂,但他也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貪戀權勢,甚至起過稱帝的想法。以己度人,杜伏威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聽說輔長吏昨日將李先生請到了長吏府?」杜伏威本來沒有在意,如今得知長孫無忌的告誡,又想到長孫無忌清晨便到總管府告別,自然而然的將幾件事聯繫到了一起。
「確有此事,不過李先生在長吏府呆的時間不久,他們聊了些什麼,孩兒也無從得知。」王雄誕點頭答道。
「應該不是什麼愉悅的話題。」杜伏威搖了搖頭,嘆道:「李先生的話,切勿再讓別人知道,至於輔長吏,父親信得過他。」
「是。」王雄誕與杜伏威的另一名義子闞棱同時沉聲答應。
……
兩匹汗血寶馬在官道上悠閑的走著,任無憂不時的回頭觀望,生怕有人追上來,而長孫無忌氣定神閑,隨意的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
「先生,既然您覺得輔長吏不是好人,臨行之前又說了那樣的話,難道就不怕他派人前來阻攔嗎?」任無憂畢竟年幼,忍受不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拍馬追上長孫無忌,偏過頭問道。
長孫無忌看到任無憂的模樣,愈發覺得將他留在身邊很正確,起碼在趕路的時候不會孤單,於是說道:「輔公袥是聰明人,他一定以為我們離開歷陽城之後,會疲於奔命,自然不會再派兵追阻。杜伏威將歷陽經營的路不拾遺,我們又何必著急?」
「原來如此,輔公袥清楚先生的能力,所以覺得先生不會給他任何抓住的機會。」任無憂舒了口氣,嬉笑著說道:「但他沒想到,先生不僅不趕路,反而像遊山玩水一樣在歷陽郡閑逛。」
「無憂,每到一處,記住那裡的地形是很重要的事情。」因為很喜歡任無憂,長孫無忌細心的教道:「你雖然年幼,卻也應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你姐姐拼了性命將你護全下來,可不是為了讓你虛度光陰。」
死裡逃生已經有些日子,任無憂畢竟太小,心中的仇恨已漸漸淡去,經長孫無忌一提醒,他瞬間慚愧的紅了臉,躬身道歉:「先生教導的是,無憂知錯了。」
「此番離開,實屬迫不得已。」長孫無忌搖了搖頭,示意無妨,平靜的說道:「天下勢力眾多,依你之見,我們該去往何處?」
任無憂明白,長孫無忌這是在考他,他很認真的思考片刻,然後回答道:「先生從竇公身邊離開,便直奔南方,自然是不喜歡北邊那些依附突厥的勢力。而南方除了杜總管,只有林世弘、李子通二人頗有實力,可以與朝廷抗爭,但先生之前說過不會投奔李子通,這般算下來,先生是打算去豫章郡?」
「你倒也聰慧。」長孫無忌誇讚一句,卻沒有絲毫意外的樣子。
「可是先生,林世弘已經將南方穩定了下來,也沒有北上之意,先生去豫章郡,又能有何作為?」任無憂所說的,本就是從長孫無忌那裡學來的,他得到誇獎,沒有得意,反而繼續考慮下去,說出心中的疑惑。
「誰說我是去為他效力?」長孫無忌飽含深意的挑了挑眉,笑著說道:「林世弘不思進取,當了皇帝反而變得膽小怕事,在亂世之中難以久活。時機未到,我想要輔佐的人還在蟄伏,這種時候,我自然要做些未雨綢繆的事。」
任無憂聞言,才明白長孫無忌早已有了抉擇,他順著長孫無忌的目光向北看去,想著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值得先生這樣的人物,不顧危險遊走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