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懷璧其罪
身體上的涼意，遠遠沒有心裡的寒意來的刺骨。
李勝兒喊的時間並不長，卻顯得有些聲嘶力竭。他有些後悔去了青樓，也後悔開了窗，但沒有後悔跑來傳信，即便唐國公府的周圍已經被人包圍，有幾支箭正指著他。
或許是因為覺得意外，為首的黑衣人發現李勝兒后怔了怔，才寒聲下令：「放箭。」
李勝兒背靠著門，絕望的閉上眼睛，他想起身上的錢銀還留在青樓里，那些錢銀，夠他在青樓再度過幾個春宵。
離弦之箭在風雪中奔著李勝兒的身體而去，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李勝兒會成為唐國公府今晚死去的第一個人時，後門開了。
有人將李勝兒拉到了盾牌後面，箭支射在盾牌上，發出「嗡嗡」的聲響。
「諸位深夜來唐國公府，所為何事？」後門緩緩關上，從門后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若說拜年，諸位豈非早了些？」
「李玄霸，你別裝神弄鬼了。」有人開口說道：「天下人誰不知道，你仗著手中兵權，欺陛下年幼，不將朝廷與陛下放在眼中，我等是為江山社稷前來清君之側！」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更何況，他們剛才已經放箭，任何解釋都沒有意義了。
「清君側？你們配嗎？」李苟狂妄的笑聲響起，他冷聲說道：「周國公府的大門就在爾等面前，你們有本事就攻進來吧。」
李玄霸坐在抄手游廊里，見李苟勝券在握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與身邊的梁嘯和李九指閑聊了起來。
「二管家，您快讓老爺躲起來吧，外面好多刺客啊！」李勝兒的淚水還掛在臉上，他抓著李苟的胳膊，激動的說道：「小人看到許多人還在來的路上，現在不走，可就來不及了啊！」
「你看你家老爺像是害怕的樣子嗎？」李苟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你以為我們大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給你開門？」
李勝兒的腿還在打顫，身體也忍不住的在發抖，他朝李玄霸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李玄霸還在與身邊的人說說笑笑，心裡越發緊張起來。
「你很害怕？」知道有危險還跑回來傳信，李苟看李勝兒很順眼，他拍了拍李勝兒的肩膀，打趣道：「放心吧，你先回屋歇著，天寒地凍的，你現在身子又虛，別凍著了。」
李勝兒想著李玄霸和李苟他們毫無懼色，自己孤家寡人，死了又如何，於是憨厚的笑了一聲，說道：「二管家關心的話，比香兒說的還讓小人舒服咧。」
「滾。」李苟聞言，不用想也知道那香兒是何許人也，笑罵一句，又踹了李勝兒一腳，將他打發回下人的院子。
外面的街道上很安靜，那些人似乎在等著什麼重要的人，並沒有急著湧入唐國公府，
「公子，你們在聊什麼呢？」李苟回到李玄霸身邊，擠開梁嘯，諂媚著說道：「小人真是越來越佩服公子了，就算無忌兄在這裡，只怕也會被公子的才智折服。」
「先生，你之前可還抱怨的很呢！」李玄霸還未開口，李九指便開口說道：「剛才公子說，外面的那些人，還沒先生您聰明。」
「你別胡說，公子怎麼會說出這種話。」梁嘯板著臉，認真的說道：「公子明明說的是，外面的那些人比先生還蠢。」
李苟打不到李九指，梁嘯卻沒那麼好運，他被李苟惡狠狠的敲了下腦袋。幾人其樂融融的模樣，讓站在遠處的那些少男少女羨慕不已。
李玄霸忍不住笑了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威嚴似乎蕩然無存了，連忙收起笑容，輕咳一聲，說道：「大敵當前，不是玩鬧的時候，你們在國子監學了些日子，可有應對之策？」
「擒賊先擒王，依小人之見，不如直接將朱旭拿下，其他人必然投鼠忌器。」李苟也恢復正形，認真的答道：「事關重要，他們必然不敢冒險調用朝廷的將士，擒下朱旭應該並非難事。」
「你的計策果然是妙。」李玄霸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有氣無力的說道：「既然你說的這麼容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本公先回去休息了。」說完，起身作勢欲走。
「公子別生氣，小人只是胡說八道。」李苟陪著笑，請李玄霸坐下，閉口不言。
「正如公子之前所言，這一場大雪來的太突然，火攻唐國公府已經不可能了。」眾人不再理會李苟，梁嘯說道：「他們暗中謀划此事，兵力定然不會太多，但公子盛名之下，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小人覺得他們應該在三千人左右。三千烏合之眾，想要攻入唐國公府，豈不可笑？」
「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李九指反駁道：「朱家在公子的幫助下，已經成為江都數一數二的大戶，暗中準備兵器盔甲不是難事。再者，朱旭既然敢冒雪攻來，又怎麼可能毫無依仗？」
「這裡又不是沙場廝殺，人數不一定有優勢。」李祈福本來沒打算說話，見李玄霸等人都在看著他，只能撓了撓頭，說道：「公子讓我們暗中進入唐國公府，難道不就是為了殺敵嗎？」
眾人又將目光移向李祈健，似乎在說，別人都發表了看法，你總該有所表示吧？李祈健倒也沒推辭，伸出食指，朝天上指了指。
「唉，你們吶，就會打打殺殺的。」幾人說完，李玄霸看著院子，很隨意的半躺著，說道：「祈健說的沒錯，本公最在意的，還是天意啊。」
李苟想著，老天都降下大雪了，意思還不夠明顯？不過見梁嘯等人蹙眉思考，他也不敢說出來。
「聽說萬國公今日進宮看望蘭貴妃了。」李九指突然想到一個消息，說道：「或許這裡的消息，暫時傳不到宮裡了。」提到蘭貴妃，李九指自然不好直呼朱旭的名字。
「你們覺得本公討厭嗎？」李玄霸滿意的點了點頭，也不評價眾人所言，懶洋洋的說道：「為什麼總有刁民想害本公？」
李玄霸雖然稱不上聖人，所作所為卻也讓人無法詬病。
身為南隋權勢最大的人，他為朝廷鞠躬盡瘁，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就算是周國公里的奴僕雜役，也不敢仗勢欺人。
「懷璧其罪罷了。」李苟突然答道，頓時令李玄霸等人驚訝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