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恩怨分明

  李玄霸與朱家於幾年前相識於滎陽，恰巧這幾年是李玄霸最困難的時期，尤其是離開洛陽前往江都的時候，能夠有那麼多的大戶跟隨李玄霸一起離開，朱家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李玄霸很感激朱家，很感激已經故去的那一對朱家父子。


  因為知恩圖報，來到江都之後，李玄霸也在儘力的幫助朱家。先是將商會交到了朱家的手裡，又挑了些朱氏子弟入國子監學習，當楊侗到了適婚的年紀，便儘力幫助朱家的適齡女子入宮。


  可惜的是，李玄霸所做的這一切，並未讓朱旭滿足，反倒讓他有了更大的野心。


  管理商會，讓朱家更為富裕；有朱氏子弟入朝為官，令朱家可以接觸到精良的裝備；朱家女子成為皇帝的嬪妃，那麼朱家的後人便有了問鼎天下的機會。


  正是李玄霸的安排，使得朱家有資格做出威脅周國宮府的事，他如何能不氣？更何況昨夜出現了一些本不該出現的人，這令他怒火更勝。


  剛出皇宮，李玄霸一行人便直奔朱府而去。


  自蘭貴妃入宮，朱家的地位更近一步，儼然成了皇親國戚，府上的守衛自然多了不少，朝廷也派了數十將士守衛朱府的安全。


  可是，面對宇文成都親率的將士，沒人敢反抗，也沒人能夠反抗的了。


  李玄霸到了朱家，面對著那些心驚膽顫半跪著的朱家子弟，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臉色陰沉的徑自走進朱府，然後直奔祠堂而去。


  「朱老爺子，您應該未曾想過朱家會有這麼一天吧？」進了祠堂，李玄霸認真的行了一禮，對著朱老爺子的牌位，有些傷感的說道：「雖然當初您以商人的身份選擇我，但我真的很感激您。」


  梁嘯等人在門外守著，李玄霸並不擔心有人會聽到他的話，言語上隨意了許多。


  「您讓您的一個兒子把整個家族的命運壓在了我的身上，可您的另一個兒子，卻又打算賭上整個家族的命運將我除去。」李玄霸面露掙扎之色，痛苦的說道：「我很想知道，如果您站在我的位置，您會怎麼做？」


  朱老爺子當了一輩子商人，很容易讓人看出他臉上的奸詐，可是在李玄霸眼中，朱老爺子不過是個很慈祥又很有遠見的老人家。


  那位老人家已經離世數年，白骨還埋在洛陽城裡。


  當年朱家雖李玄霸離開洛陽時，朱哲曾對府上的人說過，李玄霸總有一天會回到洛陽的，所以就不要打擾朱老爺安息了。


  「我曾答應過您，會保朱家世代平安，對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李玄霸的目光從朱老爺子的牌位上移到朱哲的牌位上，帶著歉意說道：「不過您放心，玄霸不會斷了朱家的香火，更不會做出誅九族之事。」


  說完，李玄霸對著朱哲的牌位行了一禮，而後頭也不回的推門而出。


  朱家是商人世家，面對渾身散發著殺氣的朝廷將士，骨頭很難硬的起來，還沒來得及嚴刑逼供，便有人開始將朱家的罪行招供出來，然後便是不斷的有人招供，最終，朱家竟有一半以上的人參與了昨晚的事，而且又牽扯出江都城裡其他一些心懷不軌的家族。


  李玄霸在朱家一直呆到晚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批將士從朱家匆匆離去，有的去了國子監，有的去了其他府邸拿人，也有的趕去江都的各城門，斷了一些人逃離江都的想法。


  朱府的動靜鬧的很大，很快整個江都城都知道了。


  宮裡很安靜，龍椅上的那位並沒有派人替自己的愛妃的家人求情，那些身份顯赫的朝廷大員，也沒人在這個時候出聲勸阻，他們可都還記得李玄霸離開皇宮時的警告。


  儘管蘭妃並未因為朱旭的事情被打入冷宮，儘管李玄霸因為某些原因，給朱家留了一些後人傳承香火，但所有人都知道，朱家完了。


  朱家有近一半的男丁被砍了腦袋，剩下的朱氏族人，八成被流放到南隋與**交界之地。其他參與夜襲周國公府的家族則沒有那麼好運了，不僅家產被抄，府邸被收，族人也近乎全部被殺或者流放。


  亂世之中，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人不再關注許多事，即便有人坐在茶館閑聊，也很少再提起朱家的事，畢竟大唐與突厥的戰事，足夠成為他們的談資。


  偶爾有人談起，也是嘲笑朱家的不自量力與自取滅亡，江都能有今日的繁華和平靜，可都是周國公的功勞，朱家又怎敢那麼對待周國公呢？


  當身居宮中的蘭妃得知自己的父親身死以及朱家近乎滅族時，江都早已經平靜了下來，一個十六歲的少女，突然得知自己家破人亡，哪裡還能冷靜，可是面對周國公，她又能做什麼？一時氣結，竟病倒了。


  朱家都亡了，誰還會在乎朱家一個女子的生死？可蘭妃畢竟懷有龍種，所以楊侗和太后都去看了蘭妃，孫思邈也被請進了宮，但蘭妃得的是心病，根本無葯可醫，直到李玄霸進宮，和蘭妃單獨呆了半炷香時間，蘭妃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至此，朱家意圖行刺周國公的事才真正的告一段落。


  「大德兄，多謝。」從上次離開皇宮，李玄霸再也未上過朝，也未見過楊侗，此次為了蘭妃的心病進宮，楊侗自然不會讓李玄霸輕易離去，派人將他請到了御書房。


  「她的病，本就因我而起。」李玄霸搖了搖頭，看著愈發沉穩的楊侗，嘆了口氣，說道：「你心裡可曾怨過我？」


  楊侗蹙了蹙眉頭，他不明白李玄霸為何會這樣問。


  國丈主導了夜襲周國公府一事，太后也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的內心除了羞愧，根本不可能生出怨憤之情。


  「如果說怨的話，朕只怨你不讓朕摻和這件事。」楊侗想了一會，看著李玄霸的目光，很認真的說道：「你應該知道，若是朕參與懲治朱家，那便不會有人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蘭妃懷有身孕，我卻還是派人滅了朱家，差點讓蘭妃……」李玄霸沒有把後半句話說下去，而是接著說道：「我擔心你心有怨念，並非因為你是皇帝，而是因為你即將成為一位父親。」


  聽到這裡，楊侗搖了搖頭。


  雖說蘭妃差點流產，他確實擔心自己的孩子，可李玄霸是這件事的真正受害者，他哪有臉生出怨念？


  更何況如今蘭妃肚子的孩子保住了，他更不可能責怪李玄霸。


  「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在調查參與那夜事情的其他人，可惜毫無進展。」李玄霸沒有在蘭妃的事情上糾結太多，繼續說道：「或許所有人都覺得，朱家主導了那晚的事情，但我覺得，真正的主導者還躲在黑暗中，他們的目的可不像朱家那麼單純，所以，即便你出面懲罰朱家，那些人只怕也不會收手，我又何必讓你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