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沃皮河邊的反擊
——第16集團軍防區
利久科夫上校的摩步第一師和基里洛夫的第38步兵師,在退回東岸不久,不甘心失敗的德軍,又在飛機大炮和坦克支援下,繼續向蘇軍的陣地發起了猛攻。
戰鬥進行了一天一夜,由於德軍的炮火猛烈,堅守在陣地上的部隊傷亡慘重。為了避免部隊在德軍的炮火和轟炸中全軍覆滅,羅科索夫斯基在經過反覆的思索后,果斷地給部隊下達了後撤的命令。
馬利寧在羅科索夫斯基下達完命令后,試圖勸說自己的上級收回成命、更改戰術方案:「司令員同志,我覺得我們的指戰員頑強能擋住德軍的進攻,在這種時候撤退的話,容易引起軍心動搖……」
「行了,參謀長同志,不用說了。」羅科索夫斯基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後面的話,面無表情地說:「我知道我們的指戰員在戰鬥中表現得非常勇敢,但我們也不能為了守住陣地,就不由分說地命令他們繼續待在陣地上,聽任德國人的炮火將他們一點點地消滅掉。」
「但是司令員同志,」馬利寧繼續勸說道:「我們的指戰員是不怕犧牲的,他們哪怕只剩下一個人,也絕對不會放棄陣地的。他們的口號是:寧可讓白骨暴露在荒野,也絕對不能後退一步。」
羅科索夫斯基盯著馬利寧看了一會兒,然後笑了。他表情輕鬆地說道:「參謀長同志,我們和德國人之間的較量,就如同兩個拳手在台上比賽。要想打倒對方,首先要把拳頭收回來,這樣打出去的力量才能足夠大。好了,不用再說了,你去下命令吧。」
馬利寧見羅科索夫斯基的態度這麼堅決,只好無奈地答應一聲,然後去給利久科夫、基里洛夫打電話,通知他們放棄現有的陣地,將部隊撤下來,在新的地段重新構築新的防禦。
羅科索夫斯基等馬利寧一離開,便抬頭問站在旁邊一聲不吭的卡扎科夫:「炮兵主任同志,您如今能動用的火炮有多少?」
卡扎科夫聽到羅科索夫斯基這麼問,頓時眼前一亮:「司令員同志,您打算馬上對德軍進行炮火急襲嗎?」
「今天暫時不會動用炮兵。」羅科索夫斯基說完這話后,見卡扎科夫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又繼續往下說:「不過早晚會用上的。對了,您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各種口徑的火炮有六十門,以及相同數量的迫擊炮。」卡扎科夫報完這些數據后,思索了片刻,又補充說:「還有一個火箭炮營,不過要使用的話,需要向方面軍司令部申請。」
洛巴切夫和羅科索夫斯基搭檔的時間雖然不算長,但他已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了一些特別的東西。他等卡扎科夫說完后,笑著問羅科索夫斯基:「司令員同志,您是不是打算等更多的德軍渡過了沃皮河,然後用我們的炮火來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啊?」
見洛巴切夫識破了自己的意圖,羅科索夫斯基微微地笑了笑,隨後說道:「沒錯,上次我們讓奧爾洛夫上校的第108師後撤,也不過只吸引了一個團的德軍過來,這次希望德國人能大方點,多派點部隊過來,最好是一個師,這樣的話,我們就能給他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深刻教訓。」
「具體怎麼實施呢?」洛巴切夫好奇地問道。
「很簡單,」羅科索夫斯基將馬利寧也打完了電話,重新回到自己的旁邊,便趁機向幾人述說起自己的計劃:「我打算將儘可能多的德國人,從沃皮河西岸吸引過來,並將他們阻擊在一個狹小的區域內。然後再出其不意地用我們所有的火炮轟擊他們,等把他們打得暈頭轉向時,再命令前沿的部隊實施反擊。對了,參謀長,方面軍司令部昨天配備給我們的騎兵團到位了嗎?」
「都到位了,司令員同志。」馬利寧指著面前的地圖,對大家說道:「這個騎兵團來自普利耶夫將軍指揮的騎兵第50師,他們目前部署在這兒的森林裡。」
羅科索夫斯基搞清楚騎兵所在的位置后,又接著說:「等反擊戰鬥打響以後,我們在讓步兵從正面發起反擊的同時,騎兵從德軍的側面殺出,將敵人截為兩段,使他們首尾不能相顧,這樣能加快我軍殲敵的速度。」
對於羅科索夫斯基的這種說法,沒有人表示異議,相反幾人還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卡扎科夫甚至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司令員同志,當我們的部隊實施反擊時,我覺得炮火也不應該停止,而是要集中轟擊德軍的後方,切斷他們和河西岸的聯繫。」
馬利寧作為參謀長,考慮的事情要比別人多得多,他盯著地圖看了一陣,接著問道:「司令員同志,不知道我們在炮擊開始的時候,能得到空軍的掩護嗎?假如德國人掌握著戰場的制空權,那麼我們這些火炮在暴露目標以後,將會遭到德軍飛機的轟炸和炮兵的反制,這樣可能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雖然馬利寧的話說得很委婉,但大家都知道他所說的嚴重後果,就是第16集團軍所有的火炮,將在這次戰鬥中喪失殆盡。卡扎科夫抬頭望著羅科索夫斯基,有些為難地問道:「司令員同志,如果沒有空軍的掩護,我們冒這樣的險,值得嗎?」
「這個險值得冒,也必須冒。」羅科索夫斯基等卡扎科夫一說完,立即毫不遲疑地回答說:「目前朱可夫的部隊,在向葉利尼亞實施反擊,牽制著德軍的大量兵力,使他們不能抽出更多的地方,去合圍基輔。而我們這裡打得越猛,打得越好,朱可夫同志那裡的壓力就要相對減弱一些。」
…………
9月2日清晨,第16集團軍的所有火炮,開始了對沃皮河東岸德軍的炮擊。當炮擊剛剛開始時,參與反擊的第152步兵師的戰士們,就已經進入出擊陣地,隨著炮火的展開,炮擊的密度越來越大,炮彈成片、成群地劃過戰士們的頭頂,飛向了德軍集結的區域。
在滾滾的悶雷響動中,敵人的陣地被炸得地動山搖,與之伴隨的是蘇軍戰士腳下隱隱傳來的震動,戰壕側壁不時滾落下的砂石土塊。隨著遠處爆起一片片桔紅色,炸起的火球閃動之下騰起股股黑色煙雲,剛補充的新兵們何曾見過這樣壯觀的場面,他們被猛烈的炮火撩撥得熱血沸騰,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殺出去,同時又希望能再多看會兒。在這種相護矛盾的煎熬等待下,戰士們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從戰壕里探出身子張望,小聲地發表著自己對這次炮擊的觀感。
而各級指揮員和老兵們,卻沒有那個閑工夫,他們在戰壕里一趟趟的來回走動著,連拍帶踹再次大聲提醒著這些新兵蛋子:「做好戰鬥準備,等炮聲一停就出擊。…不想死的,一會兒跟緊點兒老兵…就算炮彈落在身邊爆炸,也別亂跑…進攻開始后,就只能朝前沖,誰要是往後退,就會被當作逃兵處置…」
還好,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十幾分鐘后,戰士們便在哨聲和指揮員的帶領下,躍出了戰壕向前挺進。戰士們彎著腰向著炮擊的方向挺進,炮彈爆炸的動靜越來越響,即使處在上風口,戰士們也能聞到刺鼻的硝煙味兒,指揮員們掐著時間帶隊,老兵們相互吆喝著,讓底下的新兵們開始拉開距離,他們俯下身子開始慢慢地跑起來,跑動中出擊的隊列正在逐漸展開。
在幾百米外的師指揮部里,第152師的師長切爾內紹夫上校,一邊用望遠鏡望著正在前進的指戰員,一邊沖站在旁邊的師參謀長吐槽:「參謀長同志,您說說,司令員同志用的是什麼戰術啊?讓反擊部隊冒著誤炸的危險,在炮擊尚未停止之前就發起衝鋒,並且沒有包抄、沒有助攻……沒有任何輔助戰術的全員衝鋒和正面強攻。說句不好聽的,這根本就是瞎打的戰術方案。」
聽到切爾內紹夫這麼說,師參謀長也深有感慨地說:「沒錯,師長同志,對於司令員所運用的這種戰術,我也不敢苟同。雖然在某種程度上,也許能夠達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完全得不償失,更何況我們的部隊里新兵那麼多,隨時都有被自家炮火炸崩潰的危險。」
切爾內紹夫長嘆一口氣,說道:「算了,參謀長同志。既然是上級所制定的戰術,我們照做就是了。您別忘記,根據條令,對於上級的命令,是不允許討論只能執行的。希望我們的部隊待會兒別擺得太慘了。」
整整二十分鐘的炮擊剛剛停頓片刻,那些在炮擊中倖存的德軍士兵們,大多數還暈乎乎的傻坐在地上,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猛烈的炮擊再次劃過天空。第152步兵師的老兵們,知道這是炮火延伸,按照以往的訓練差不多該是衝鋒的時刻了。
果然,尖厲的哨音和指揮員的吶喊聲猛然響起,戰士們遂即向德軍的陣地發起了山呼海嘯般的衝鋒。炮火在延伸,戰士們在衝鋒,兩個全員裝備輕機槍和衝鋒槍的步兵營,作為整個攻擊部隊的箭頭,與其後面的兩個主力團所組成的「品」字型,就像一把鋒利的尖刀,迅速地插進了德軍的防線,他們冒著被自己炮火誤炸的危險,跳進戰壕,瞄準敵人潑灑出密集的彈雨,掃翻那些還在發矇的德軍士兵。
雖然蘇軍從戰鬥的一開始,就佔據著主動,但征服了整個歐洲的德軍也相當厲害,特別是那些德軍指揮官,他們在常年帶兵和作戰中所擁有的極其豐富的經驗,使他們能及時地根據戰場的形勢,做出正確的判斷。哪怕自己的部隊,被蘇軍的花招和猛烈的炮火,打得暈頭轉向,可他們依然憑著靈敏的嗅覺,迅速派出部隊頂著延伸的炮火增援。
但是,面對倖存的德軍勉強組織起來的防線,和已經增援上來的敵軍,作為箭頭的兩個營相互交替攻擊,如同兩把大鎚一樣連續的狠砸過去,在他們超強的火力和異常兇狠的攻擊下,德軍士兵們被打的節節後退。
與此同時,蘇軍騎兵團的上千騎兵突然從斜刺里躥出來。他們一馬當先從德軍側翼斜插進去,將後續增援的德軍攪得翻天覆地。雖然在自動火器出現以後,騎兵就開始逐漸地沒落,但不可否認的是,始終得到重視的蘇軍騎兵,在這種野戰中對沒有預設陣地的步兵所發起的衝鋒,效果還是非常好的。
騎手們緊貼在馬背上向前斜伸雪亮的馬刀,寒光閃動中刀鋒所過爆起漫天的血雨。德軍的士兵們在極度的恐懼中被劈砍、撞飛,他們在戰馬的高速衝擊下被切成兩段又被踏成肉泥,騎兵所過人頭滾滾,馬蹄踏處血肉飛濺。騎手們縱馬躍過滿地的德軍屍體,如同一把燒紅的尖刀劃開一塊塊黃油。所向披靡的騎兵,用敵人的血肉為步兵們鋪成一條紅色的道路,鑿穿潰軍后更不停留,直衝德軍的防禦縱深殺去。
受騎兵戰友的影響,攻擊的步兵戰士們爆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很快將當面之敵打得潰不成軍。在擊潰當面之敵後,蘇軍指戰員越戰越勇,先頭兩個步兵營以連為單位迅速展開,他們依仗火力優勢組成若干個箭頭,一路猛打猛衝,不與潰兵糾纏,不給敵軍任何喘息之機,從攔截的敵軍中撕開道道口子,從中殺開一條條血路,團主力各營緊跟其後快速分割,驅趕著成百上千敗逃的敵軍,向沃皮河邊涌去。
德軍的指揮官們萬萬沒有想到蘇軍竟會如此的瘋狂,竟然在炮擊之時就發起反擊,並且緊跟著延伸的炮火打起衝鋒,尤其蘇軍的騎兵完全不顧炮火的誤傷,從自家潰兵中直撲過來,他們被這前所未見的戰法打得措手不及。就在密集的炮火剛剛稀落下來的同時,大地就已經在上千鐵騎的踩踏下,開始微微的震顫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