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前線來人
雖然在病房裡沒有窗戶,也沒有掛鐘,但是一到六點,鮑里索娃就從睡夢中醒來。她從病床上爬起來,半閉著眼睛摸進了浴室,掬把涼水澆在臉上,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
等她從衛生間里出來,看到的羅科索夫斯基也已醒來,連忙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子歉意地說:「科斯契卡,對不起,我把你吵醒了。你應該多休息,繼續睡吧!」
「這就要走嗎?」羅科索夫斯基望著他,滿臉帶笑地問道:「晚上還來嗎?」
鮑里索娃搖搖頭,回答說:「這個不太好說,也許因為昨天的事情,特洛諾夫會把我叫去訓話。到時能不能來,就說不太清楚了。」
她說完這番話以後,見羅科索夫斯基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便湊過去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小聲地說:「傻瓜,別難過,只要有機會,我肯定會來的。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
鮑里索娃在經過接待廳時,再次遇到塔基亞娜。女軍醫叫住了她,好奇地問:「鮑里索娃同志,你這是要回去嗎?」
見到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是塔基亞娜,鮑里索娃的臉不禁微微一紅,因為對方是知道自己昨晚留宿在羅科索夫斯基的病房。她有些慌亂地回答說:「是啊,我白天還有工作,要儘快趕回去。」
「把這個拿上,以後來這裡也方便點。」塔基亞娜說著,將手裡的一張小卡片遞給了鮑里索娃,「這是進出醫院的特別通行證。」
鮑里索娃接過小卡片,見上面有一個紅十字標誌,下面是一組數字。她有些驚詫地問:「塔基亞娜,我想問問,我該怎麼使用這張通行證呢?」
「是這樣的,」塔基亞娜耐心地向鮑里索娃講解道:「在路對面有個白色的崗亭,就和十字路口指揮交通的那種差不多。你假如要進醫院前,只需要走進崗亭,將這張卡片交給裡面的人看一下,然後他就會通知負責警戒的人,說有人要進來探望病人。你明白了嗎?」
鮑里索娃聽塔基亞娜一解釋,才知道醫院的防禦是外松內緊,甚至連外面的警戒哨都做了偽裝,連忙點著頭說道:「我明白了。」
塔基亞娜抬手看了看錶,說:「我七點去查房,現在沒有什麼事,我先送你離開這裡吧。」
兩人從出口離開了醫院,鮑里索娃好奇地問:「塔基亞娜,我能問問,你的丈夫如今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也許死了,也許還活著。」聽到鮑里索娃的這個問題,塔基亞娜神情猛地一黯,隨後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他是西南方面軍的一個營長,在基輔保衛戰之後就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被德國人打死,還是當了俘虜,總而言之一句話,他失蹤了。」
「對不起,塔基亞娜。」鮑里索娃連忙向對方道歉說:「是我不好,提起了你的傷心往事,讓你傷心了。」
「沒事,戰爭嘛,哪能不死人的。」說到這裡,塔基亞娜朝醫院的方向努了努嘴,小聲地說:「你的那位將軍情人,如今不也重傷躺在裡面嗎?」
兩人像認識多年的好朋友一樣,有說有笑地走出了那片雜草叢生地區域,來到了道路旁。然後鮑里索娃揮手告別,匆匆趕往地鐵站,而塔基亞娜則調頭回醫院。
鮑里索娃來到辦公室,椅子都還沒坐熱,然後就接到了特洛諾夫的電話。對方惱火地問:「鮑里索娃同志,我請你給我解釋一下,昨天你為什麼會被抓到內務部總部去?」沒等鮑里索娃做出任何解釋,他就用命令的口吻說,「到我的辦公室來,立即,馬上!」
半個小時后,鮑里索娃來到了特洛諾夫的辦公室。在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后,特洛諾夫非常生氣他,啊為了防止鮑里索娃再去看羅科索夫斯基,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說根據上級的命令,市裡要組織一個代表團,到古比雪夫去參觀,他正是任命鮑里索娃為這個代表團的團長。
鮑里索娃聽到這個意外的任命,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她知道從莫斯科到古比雪夫有上千公里的距離,來回最快都要兩天,再加上在當地停留的時間,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想到還躺在醫院裡的羅科索夫斯基,她有些為難地對特洛諾夫說:「特洛諾夫同志,您看能不能安排其他的同志去,我最近有事情,實在走不開!」
「這次任命你為代表團團長,就是為了讓你別再見那位將軍。」特洛諾夫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難道你就不擔心因此影響到自己的前途嗎?」
特洛諾夫見鮑里索娃因為自己的話,變得有些猶豫不決,連忙趁熱打鐵地說:「鮑里索娃同志,你的工作能力很強,也很受上級的器重,你可不能因為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而毀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啊。」
說完后,他也不等鮑里索娃有消化的機會,便直截了當地吩咐說:「好了,別再猶豫了,你打個電話回去,向你的秘書把工作交代一下,然後下午就出發。」
羅科索夫斯基躺在病床上,可不知道鮑里索娃被上級派往古比雪夫的事情,此刻他正在接到來自前方的部下,這次來的不是洛巴切夫,而是馬利寧和卡扎科夫二人。
等兩人在自己的床邊坐下后,羅科索夫斯基便迫不及待地問馬利寧:「參謀長,前線的情況怎麼樣,馬克拉基鎮拿下來了嗎?」
「是的,司令員同志。」馬利寧笑著回答說:「我們已再次解放了馬克拉基鎮,正在集中兵力,準備在日茲德拉地區發起新的進攻,將敵人從這一區域趕走。」
聽說部隊即將展開新的戰鬥,羅科索夫斯基嘆了口氣,遺憾地說道:「唉,我當初要是小心一點,就不會負傷了。如果不負傷,我就能親自指揮消滅日茲德拉地區敵人的戰鬥了。」
「司令員同志,您還是安心養傷吧。」馬利寧安慰他說:「前線有我們呢,就算您沒在,我們第16集團軍的全體指戰員也能打敗敵人。」
羅科索夫斯基非常關心的是,部隊即將要展開新的進攻,上級有沒有給自己補充足夠的兵員:「參謀長同志,部隊的情況怎麼樣,上級給我們補充兵員了嗎?」
「是的,在我們進攻馬克拉基鎮之前,上級給我們補充了五千人。我們將這些戰士大多數補充進了步兵第324和第238師。」
「補充給了步兵第328師?」羅科索夫斯基聽到這個番號時,不由想起這支部隊在蘇希尼奇城外,差點被德軍打得全軍覆滅的往事,因此皺著眉頭問:「是誰提議將兵員補充給這個師的?」
「司令員同志,」馬利寧從羅科索夫斯基帶有怒氣的語氣中,聽出他是對步兵第328師不滿,連忙解釋說:「目前該師的師長是葉列明上校,他是一位挺有戰鬥精神的指揮員,收復馬克拉基鎮就是他指揮的部隊打得主攻,戰士們在戰鬥中表現得很頑強。」
看到羅科索夫斯基對這支部隊還有成見,卡扎科夫也開口說道:「科斯契卡,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了,如今的步兵第328師是集團軍的主力部隊,他們最近打得硬仗特別多,戰士們之所以表現得如此英勇頑強,完全是為了洗刷當初在蘇希尼奇城外的恥辱。」
「他們真的表現得如此出色?」見來探望自己的兩位部下都這麼說,羅科索夫斯基對步兵第328師的印象稍稍有所改觀,他試探地問道:「都已經城外集團軍的主力部隊了?」
「沒錯,」馬利寧點著頭回答說:「正是因為他們一連串的優秀表現,所以經過集團軍軍事委員會的討論,大家一致通過,幫這支部隊申請授予近衛軍稱號。」
「哦,授予近衛軍稱號?」羅科索夫斯基聽說自己的部隊又要誕生一支近衛軍,不禁眼前一亮,連忙追問道:「最後怎麼樣,通過了嗎?」
「暫時還沒有。」馬利寧搖著頭說,「已經上報了方面軍司令部,估計最快還要半個月才能審批下來。據說最近這兩個月,因為申報授予近衛軍稱號的部隊太多,上級可能要經過反覆的篩選,才能最後定下來。」
「要是我們早點申報,這事估計十拿九穩。」卡扎科夫在一旁插話說:「這個時候一大堆部隊都在爭取這樣的榮譽,究竟誰能勝出,就要看各自的運氣了。」
「就算我們提前上報也沒用。」羅科索夫斯基沒好氣地說:「步兵第328師前段時間的表現,你們又不是沒見到,簡直把我們第16集團軍的人都丟光了。他們這次在解放馬克拉基鎮的表現,還真的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雖然該師補充了兩千兵員,但戰鬥骨幹還是原來那些人,就只因為換了一個師長,部隊的精氣神就完全不一樣了。」馬利寧有些激動地對羅科索夫斯基說:「司令員同志,您沒看到當時戰鬥的場景,敵人布置在鎮口的兩挺機槍組成了交叉火力網,封死了我們前進的道路。當時我看到指戰員們都被敵人的火力壓製得抬不起頭,還以為這次進攻又會失敗告終,誰知就在這時,葉列明上校端著一支衝鋒槍,帶頭沖了上去,邊跑還邊喊:『弟兄們,跟我上啊,將敵人從鎮子里趕出去!』就這樣,趴在地上的戰士們又爬了起來,跟著他們師長的後面朝前沖,把敵人打得步步後退,最後終於成功地佔領了馬克拉基鎮。」
羅科索夫斯基聽到這裡,腦子裡忽然想起了一句俗語: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看來不是戰士不行,而是指揮員的能力太差。一頭獅子率領的一群綿羊,可以打敗一頭綿羊率領的一群獅子,自從換了師長,這支部隊的戰鬥力頓時得到了顯著的提高,看來以後再遇到這樣的部隊,就可以考慮更換能力更強的指揮員。
在沉默片刻后,羅科索夫斯基接著問:「別的部隊,還有這種調換軍事主官的事情嗎?」
「有的,」卡扎科夫點著頭說道:「步兵第324師也更換了師長,上級說對原師長基留欣將軍另有任命,便調了克拉夫琴科將軍來接替他的職務。這位師長也是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優秀指揮員,還曾經獲得過『蘇聯英雄』的稱號呢。」
聽到這裡,羅科索夫斯基臉上的肌肉不禁劇烈地抽搐了兩下,他的心裡暗暗念叨:「蘇聯英雄」,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啊,別看我是集團軍司令員,可是到現在都沒有獲得過這種榮譽。
「炮兵司令員同志,你那裡的情況又如何?」羅科索夫斯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而是扭頭問卡扎科夫:「上級給你新的補充了嗎?」
「給了一個加農炮團,外加兩個火箭炮營。」雖說上級給第16集團軍補充了炮兵部隊,但從卡扎科夫這位炮兵司令員的臉上,卻看不到什麼喜悅的表情。
「怎麼了,我的炮兵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看到他這種表情,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已經得到了上級的補充,為什麼還這麼不開心呢?」
「炮兵是有了,」卡扎科夫嘆著氣說:「可是我們需要的炮彈,補充來得卻很少,來得也很慢。我甚至擔心照這樣發展下去,等需要我們炮兵投入戰鬥時,我的部隊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炮彈,為步兵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卡扎科夫,」羅科索夫斯基叫著對方的名字說道:「據我所知,不少生產軍火的廠家,都已經遷往了東方,他們要重新投入生產,可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這樣一來,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前線武器彈藥的嚴重不足。所以我們不能單純地等來自後方的補給,還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問題。」